高沅放下匕首后,张鲁开始了他的讲述,从他醒来后看到的血字,以及第十三级台阶的怪谈,到他们四个人在天台的骷髅中找寻钥匙。不过他还是耍了个心眼,隐瞒了他另外三个同伴已经尽数死去的事实,说他们分头行动,同伴仍在楼里,他是先行下来探路的。没法,他只是一个微不足道的小人物,首要目标永远是活着。他不能把性命寄托在一个陌生人的道德上,只能假装同伴仍在。
高沅听罢,不动声色道:“那你还看到了其他结社的人吗?”
张鲁脸色微变,仿佛是知道什么。不过他还在犹豫着说不说。
为了打消他的疑虑,高沅特地道:“哪怕你没见到,不完全确定,也没关系。只要是任何一点线索,你都可以告诉我。”
张鲁心有余悸道:“你这么说,我们确实是发现了其他人。从惟知楼西面的架空走廊过去有一栋楼,我们靠近后发现防火卷帘门关上了,过不去。这时我们看到,那栋楼的走廊上有一个人蹲在那,好像在啃一具尸体...那人突然回头一望,满脸是血,然后就消失不见。开始我们还以为是招惹了鬼物,但是他脸上分明有彼岸花印记。到现在我也不知道那家伙是鬼是人。”
高沅听罢张鲁的情报,沉默良久,道:“在一楼走廊的墙上,有一张北城一中的略缩地图。穿过教学区,经过学苑楼,一直到办公大楼,这段路程都很安全。到办公大楼后,莫要贪近路进入。绕开办公大楼,通过一段下坡,就是校门口了。门卫室的保安鬼会问你要鬼校校牌,作为离开的抵押。如果发生异常,那只可能是‘午夜钟楼响动’了,可惜我对这个怪谈也不熟悉,你好自为之吧。”
张鲁感觉奇怪,怎么这人威胁完他之后,还告诉他怎么离开?这人的话,能不能相信?
但他没将自己的怀疑流露在面上,而是连声道谢,然后脚底抹油,消失在了走廊上。
李茗歌宛如鬼魅,从一旁的拐角走了出来:“他在说谎。”
在她解开体内凶灵的束缚后,她拥有了等同于凶厉级鬼物的能力。从这层开始,御鬼者的视野会变得与鬼物一样,能看到黑暗、光明、以及代表生人的血雾。她一眼就看出张鲁撒了谎。
高沅点头道:“我知道。但他这么做也有他的理由。”他光是看张鲁那眼神下意识避开的慌乱表现,再结合他听到的,没有明确指向的呼救,就知道张鲁应该是孤身一人。但他不想追究这个。
就张鲁所说关于第十三级台阶的情报,大抵是没有水分的。只是他怕高沅对他下手,才在自己这方面撒了谎。同为被诅咒者,高沅对此感到理解。如果是他遇到这种情况,应该也会顾虑对方。
不过张鲁不坦诚,高沅也没提自己有多余校牌的事。
这就是瞒骗他的代价,至少是符合高沅心中的“公正”。
高沅据张鲁的情报开始了分析:“第十三级台阶的怪谈并非无稽。那是一种特殊的规则,需要反复数数,才能进入到有无数尸骨的‘天台’。那是比阴影世界更深一层的空间,楼梯就是连接不同空间的桥梁。既然这样,或许可以通过楼梯在阴影世界和现世中往返?这点就需要进一步确认了...还有一点,那就是尸骨的来源。既然有尸骨,必定是有大量尸体,才能在此之上衍化出鬼物。北城一中是建在坟山上的,那些应该是埋藏在地下的尸骨。总觉得是一段隐秘的历史...”
“总而言之,若要从天台逃生,应该还是与那段楼梯有关。其必定存在某种联通空间的规律,利用这个规律就能逃脱。如果找不到规律,那么就要面对无数尸骨的追杀。长弓旦的同伴估计也是因此而死。”他总结道。
高沅顿了一下:“不过我们也不会上楼,在我看来那个啃食尸体的家伙才值得注意。”
他仍记得一周前的赤山事件中,有一群灵异爱好者跑来废弃工厂探险。经过云梦的通灵,高沅了解到,其中有一个叫“血腥玛丽”的女人,她杀害了“雨夜客”和“中元街边”,残忍地剜去了他们身上长出的彼岸花印记,并将之吞食...
在二十七分队上报后,第九处开始了调查。他们发现,不止是“血腥玛丽”,近期有人会混入新人队伍,与新人一齐进入阴影世界,待新人长出彼岸花印记,或者落单行动后,再杀死他们,吞食带有彼岸花印记的血肉。只是由于新人们死状奇惨,很难让人联想到是被同伴谋害。大多数被诅咒者看到这些尸体的第一反应便是归咎于鬼。
这类食用有彼岸花血肉的人,被第九处称为“夺印者”。在夺印者身上笼罩着一层迷雾,他们是几个人,还是一群人?他们相互之间是什么关系?他们吞食彼岸花印记,究竟为何?这些都是未知数。第九处对该情报很是看重,很快列为机密。高沅第一次任务的奖励能有三百贡献点,也是因为他被上官雁在报告里指定为情报的提供者。
高沅也不知道这项机密该不该告诉李茗歌,但他转念一想,她作为曾经四大社之一月见社的“凶刃”,见识颇广。而且她作为御鬼者深不可测。高沅猜测她应该有凶厉级巅峰鬼物的层次了。她对彼岸花印记肯定有自己的见解。
李茗歌听完高沅的讲述,沉吟了一会:“夺印吗...的确,这在理论上是可行的...”佩戴着般若鬼面,不知她到底是什么表情。但她一向疏冷的她严肃了起来:“你认为,彼岸花印记究竟是什么?”
高沅答道:“现在一般认为彼岸花印记是某种即为特殊的诅咒,并且最为广泛。只是这个诅咒完全没来由,几千年了也没人说得清楚。那些隐世世家有‘业力’、‘因果’、‘冥报’一类的说法,但都不大可信。”
李茗歌道:“对,但也不对。彼岸花印记,其实是一种资格...”这是她体内的凶灵解开束缚,与她进一步融合后,她的一些新感受感受。她声音清冷:“你有没有看过,那些普通人使用诅咒之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