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之遥悄悄回头看了一眼微张小嘴,眼睛瞪的大大的阮佳沐,微微皱了皱眉。

看这表情,应该是被自己之前的行为给刺激到了,毕竟这么粗糙的饼,自己都难以下咽,这丫头娇生惯养的,肯定有意见。

是不是有些太坏了?

谢之遥认真分析了一下前世悲惨结局的原因,确定了不好不坏才是最正道的。

“今年饥荒闹得厉害,这个虽然硬,吃下去顶饥,还能放十天半个月不坏,也很好了。”谢之遥想了想,还是回头说道,声音温和了许多。

他将剩下的半个饼包起来收回怀中,忽而又想起,“如果你要如厕,可以去那边。”

阮佳沐顺着指引的方向一望,是一方一人高的石头,她怔了一会,脸庞越来越红,如一张雪宣晕上了胭脂,无措的看看他。

对视片刻,谢之遥顿悟过来,翻了翻身上什么也没带,默默的将衣袖撕下一截,递了过去。

阮佳沐从石头后回来的时候额头到颈项都红透了,头也不敢抬。

谢之遥什么也没说,也没想太多,毕竟凡人的事情对于他来说,没有害不害羞这一说法。

天剑宗离江左说远不远,说近不近,别看他和白辞羽骑马骑了一天一夜,但是御剑飞行其实也就两个时辰的事。

可惜阮佳沐现在这身体,金贵金贵的,受不起这折腾。

谢之遥背着她继续前行,路上经过农家的时候停了一下,再休憩的时候不仅有了火纸,一卷软毡,还有了一个干净的碗。

要是让白辞羽看到,前世孤身自傲,瞧不起世俗的谢之遥,能够这么老老实实诚诚恳恳的去“要饭”,该说不说也会怀疑一下子。

阮佳沐每次喝水的时候,她总忍不住心虚,偷眼瞧他参差不齐的袖子。

同样是和一个陌生人在一起,感觉完全不同。

前一日如堕地狱,这一时是局促和尴尬,还有茫然的好奇。

阮佳沐有很多问题想问,可是发不出声音,既不知道这男子叫什么,也不懂他为何会救她,甚至清楚她的身世。

谢之遥对她说话的时候很温和,不过有时候有些冷淡,想来也是仙人清高惯了,她也没有在意。

谢之遥腰上系着一把剑,身形清瘦,长身玉立,明明和那些恶徒壮汉比起来显得很弱,却有一种不慌不忙的镇定,即使提起凶徒也无畏惧,无由的让人信任。

浓密的树叶间投下一缕缕阳光,偶尔有低枝垂落,又随他的步伐飞快的逝远。她伏在他背上仰着头看,忽然他掠起一跃,从树间折了一枝递过来,绿色的翠叶映着珊瑚珠般的红果,有种娇艳欲滴的美,犹如父亲案上的玉石盆景。

大约是怕她不安,路上见到别致的野花野果,谢之遥总会采一枚给她,这样的野趣对于她来说很新鲜,渐渐放松下来,看着他穿山越岭,不知不觉就到了天剑宗。

谢之遥这一路上看上去淡定自若,其实警惕心还是拉满的。

孤身一人他自然没有这么多虑,但是身上背了个阮佳沐情况就不一样了。

更何况这丫头,现在可是被那些恶徒惦记的很。

白衣剑仙谢之遥一剑东方破的事情早就传开来了,而光安狗和笑面虎两人被重创的事情也很快众人皆知,对于两个恶徒,大伙听后是大呼过瘾,拍手称快。

谢之遥刚到宗门,就有眼尖的弟子看见,一路高声尖叫着往宗门跑去。

谢之遥有些失笑,这也不怪他们大惊小怪,毕竟正常人看来,身为剑仙随便打几个坏人没什么好惊奇的不是?

但是谢之遥不一样,他呀,太久没拔过剑了。

正想感叹些什么,谢之遥就听见了刚刚那个弟子跟打了鸡血似的吼了出来。

“不好了不好了,剑仙师叔带女人回来了!还是个小丫头!不干了不好了!”

谢之遥:“……”

且不提你关注的地方不对,你这我带个女人回来为什么是不好了呢?

谢之遥无法理解。

谢之遥很难受。

这种感觉有点像是你刚准备金盆洗手就有人指着你大叫你是个坏蛋一样。

阮佳沐趴在谢之遥背上,小脑袋缩在谢之遥的长发里,有些怯怯的从谢之遥肩侧探出头,小心翼翼的打量着四周,抱着谢之遥的胳膊也愈发紧了起来。

感受到身后少女的不安,谢之遥轻轻拍了拍她的小屁股,然后继续装出一副高冷模样,踏空踩剑飞了起来。

阮佳沐大为吃惊,然后微羞埋头。

别看阮佳沐一副羞答答的模样,谢之遥可知道这丫头是个不折不扣的话痨。

这也是他为什么不给她解药的原因。

“这是我从山下带回来的丫头,暂时照料我的起居。”

谢之遥没有动,他背着阮佳沐,语气淡淡的。

空气微微产生波动,一道身影凭空出现。

阮佳沐这一天吃的惊,比这前十几年都要多。

“见过掌门。”谢之遥说道。

掌门穿着随意,一身白大褂,头发零零散散,看上去邋遢放肆,可配上他这个人看上去,就好像觉得他本该这身打扮。

掌门眼神意味深长的看了躲在谢之遥身后的阮佳沐一眼,没有理会谢之遥的话,而是答非所问。

“你这剑,华而不实,擅舞而不擅武,老祖他……不满意。”

谢之遥愣了愣,垂下眼帘,声音平静的回答道:“大鱼未出,何必纠结于逃网的小鱼。”

掌门微微一笑,继续说道:“小鱼不死,大鱼怎么上钩?”

“这不是吃素的鱼。”谢之遥一句话简单明了的结束了这场没头没尾的谈话,掌门又是很快速的消失,谢之遥也没有理会下方的弟子们,径直上了山。

谢之遥自觉心历够狠,可没想到师尊竟然还是觉得自己不够味。

难不成还要变成杀人不眨眼的刽子手?

杀无辜百姓,谢之遥自认为还做不到。

“师尊啊师尊,连你这么厉害的人都有忌惮的对手,我可是真难。”

让阮佳沐自己参观一下指剑峰四周,谢之遥自己站在崖边,脸色带着一丝怅然。

阮佳沐以为谢之遥要抛下自己,眼神不安的蓄起了泪水,小手捏着衣角,站在了谢之遥身后不远的地方,脸色焦急而又委屈。

那户人家明明自己都吃不起白面,却毫不犹豫的把刚蒸的几个馒头递给自己。

明明自己都保护不了自己,还让自己赶紧离开,小心山贼。

杀了他们?不留痕迹?

谢之遥做不到,也不可能去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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