史沃德背后的那道虚影,流露出萧瑟的意味,不论是虚影的剑还是史沃德的剑,上面尘封着一道厚厚的锈迹,仿佛从未**过似的。
任然的眼神稍稍变化,试探地问:
“藏锋?”
“公子好眼力。”史沃德轻笑着,右手抚上剑柄,“这把剑的锋芒,我已经忘记藏了多久。不过,你确实是个值得我拔剑的对手。”
他的脸上泛着释然,任然盯着他看,表情忽明忽暗。
忽然觉得,事情的逻辑不似他说的那么简单。
藏锋,确实是任然无法破解的剑意之一。
从前他也有剑意,是「比翼」,和茶茶的剑意一模一样。
后来他不用剑了,剑意自然也是消散如往事云烟,重新悟道之后,开始修炼魂意。
魂意是高于剑意的一种东西,不仅仅是剑意,修仙者们所熟知的任何“道”,似乎都比它要低一个层面。
至于为什么名为“魂意”?
不为什么,这是任然自己起的名字,因为就连系统都说,这是一种前无古人的玄妙之悟。
任然可以轻易摸透别人的道,并通过神魂的模拟,瞬间将道的理解提升至最高程度,进行一个压的碾。
但藏锋不可以,这种道很特殊,特殊在它联系了显示因果。
修藏锋道的人,必须抛却神魂中所有的暴戾,以一种绝对平和的心态,去面对周遭的人和事。
不管发生了什么,他都要保持袖手旁观、置身事外的超然态度。
这样的戒律保持的日子越久,积蓄的力量便越强。
而当剑的主人带着杀意拔出这把剑,横亘了许多时光的忍耐,便会质变为格外强大的灵气,让修仙者的实力永久大幅度提升。
想到这些任然有些明白,为什么史沃德要在这个特殊的时候,拔剑,破境。
他也明白了为什么史沃德一直以来没有休掉季寒冰,很简单,因为他得忍。
可现在丑闻喧嚣甚上,史沃德实在是忍不了了,他的心已经乱了,他只得不再忍耐,不再藏锋。
积蓄了不知多少年的剑刃,对准的第一个目标,便是任然。
“你……毁了我多年的经营。”
在环绕着史沃德的灵压攀升至最高点的时候,他目露凶光,对着任然咬牙切齿。
“我咋了?”任然一副死不悔悟的嘴脸。
“为什么偏偏要在这个时候,将那些事情说出来?一年,只需要再等一年……我的灵根便能得到升华,到那时候,我将跨越返虚,直入合体境界……可是,都怪你!”
厉声呵斥的同时,史沃德拔出了剑。
一点寒芒,灵气在此汇聚,压缩成一个点。
那恐怖的威势,让观战的几位凌云宗长老,都感到发自神魂的震颤。
可任然却只是“哇哦”地小小惊叹了一下,甚至还有心情狡辩:“这不怪我哦,要怪就怪你心理素质太差。老婆出轨都忍不了,修什么藏锋?”
这话虽然恶毒,却是很实际的建议。
藏锋这条道路,任然不是很喜欢,因为它泯灭了人内心最本质的欲望,或者说它消除了复杂人格中一切**的成分。
失去人性,失去很多;失去**,失去一切。
任然的魂意是很随性的,也许正因如此,藏锋才是他无法破解的道意。
就如同现在,明明知道史沃德拔剑后的第一击会很棘手,却还是试图将他激怒。
有什么本事,就都用出来吧。
既然憎恨我就别装作道貌岸然的嘴脸,尽情地,屠戮我吧。
嗡!
此剑一挥,天地寂灭。
薄薄的云彩所透出的熹微晨光,瞬间变得暗淡,极为刺眼的光芒,伴随着史沃德这一记状似平平无奇的挥剑,让所有人都短暂地失去了视野。
“任然,小心!”
杜睿麟长老的惊呼,被宏大的灵气所淹没。
而就在这一刻,所有人的耳畔,都同时想起了一声轻叹。
“没意思。”
当那声势浩大的一剑结束,比武场上的烟尘散去,任然却是毫发无伤地站在那儿,左手握拳摆在身前,附近的地面均变得焦黑皴裂,唯有他脚下的一片十字盾形状的区域完好无损。
哗啦啦。
他松开握拳的手,源石的碎屑,沿着指缝滑落。
其他人尚且有些懵,唯有魔法理论知识很熟悉的夏可儿知道,刚才任然释放了十一环魔法,源石技艺,圣心盾。
一种针对灵气攻击具有双倍防御效果的手段,所以,仅仅是一招,便完美地化解了史沃德藏锋拔剑的一击。
通常这种源石技艺需要五到十分钟不等的吟唱,但是任然瞬发了。
史沃德愣了愣,脸上写满了难以置信。
仿佛一场梦,醒来后骤然一场空。
我应该……确实……不对!
到底是怎么回事?
“这一击,如果是和我同修为的普通仙魔双修士,已经化为齑粉。”
任然沉声道,抿着唇,看不出什么情绪,“我收回刚才的评价——尽管你的心理素质不好,但你挺适合修藏锋的,因为你天生就是胆小懦弱的人。”
“我?胆小懦弱?”史沃德哼了一声,“轮得到你来评价?”
“处理不好自己的家庭关系,被biao子骗了感情不懂得放下,反倒是拿无辜者撒气……这难道不是最深层次的懦弱吗?”
任然说着,从气海里抽出那把漆黑的环刃。
这武器,凌云宗的几位长老都见过,却一直参不透它到底有什么玄妙,只当它是形状比较独特的诡兵器。
而现在,它的周身小幅高频震荡着,与动静很大的史沃德不同,凝重而不详的魔气被限制在环刃附近很小的范围内。
杜睿麟“啧”了一声,鸡贼的眼神闪烁着,作为凌云宗第一大门派的掌门,他经常对抗魔修,知道魔修对武器的要求是很独特的,讲究一个“魔导率”的概念,即魔气在物质里的导通性能。
在修仙者眼中,灵气越外放越显得厉害,而对于魔修来说,将天生容易散开的魔气聚拢,才是水平的体现。
十环修为的魔气,竟能被束缚在窄窄的环刃周围,足以见得这把诡兵的特殊。
看来,任然身上所隐藏的秘密,不止这一点。
杜睿麟顿时对徒儿未来的夫君更加充满信心。
“算了,跟你讲道理没什么意思。”任然淡淡道,“总之,你做得过火了,那么……我也该给你点教训吧?”
“口气倒是不小。”
“是啊,我很有自信的。不像你。”
任然说着,轻飘飘地将环刃丢出,口中默默吟唱。
“禁锢。”
环刃仿佛突破了空间的限制,转眼间便来到史沃德面前。
史沃德心念一动,想要躲避,身体尚未来得及移动分毫,却赫然发现,那枚诡异的黑色兵器,却已经套住了他的脖子,将他限制在原地,动弹不得。
而他的周围,裹上了一层淡墨绿色的、如同果冻般的胶体,让外界的一切在他的眼中都显得模糊。
心中,升起了莫名的恐惧。
他执剑劈砍,试图打破这层屏障,却是尽全力砍了五六息的功夫,才得手。
而在那时候,任然已经吟唱了许多。
“风之障壁。”
“同调。”
“伟大的风神啊,请赐予我壁垒。”
“双发,接下来的两次施法。”
“同调强化。”
“风之障壁,同调。”
“伟大的风……同调强化!”
如果有西洲域学院派的魔法师在场,一定会对他的施法风格感到匪夷所思。
混乱,无序,还时不时自己打断自己,简直足以入选魔法师人间迷惑大赏。
可事实上,连续不断的低阶魔法与辅助章吟唱,组合而成的效果,却是让史沃德感到绝望的环形风场。
他想起了某次,跟随几位剑宗大佬,出门面对魔族的经历。
那一次的战斗他没有出手,因为他不够格。
大佬们围攻一位恶贯满盈的魔修,那魔修最终使用了家族的传承,用一个无比坚固的风场保护自己。
为了突破风场,大佬们足足全力输出了一炷香的时间。
而现在,围绕着史沃德的东西,却不比那时候的要差多少!
“你要干什么?!”
他的眉目有些慌张了,对着任然厉声道。
任然没有搭理他,却从气海内拿出了另一把诡兵器。
长老们面色一变,他们可不知道任然还有其他的兵器,而那兵器所散发的不详气息,却是那环刃的数十倍。
那是一把,钩镰。
小巧的镰刀,末端连接着粗壮的锁链,也是通体漆黑的颜色。
任然将钩镰轻轻地一抛,抛到了风场的上方。
钩镰悬浮在那里,周围浮现出邪恶而肮脏的印迹。
“断魂仪式,第一百七十八次。”
最后的吟唱结束,任然身上肃杀的气氛消失,他走下擂台,来到夏可儿身边,温柔地笑着摸摸她的脑袋。
“好啦,都结束啦。”
跟着史沃德来的几位剑宗弟子,开始狂躁起来。
他们不知道断魂仪式是什么,但他们意识到,史沃德大抵是要遭重了。
“大胆竖子,竟敢下如此狠手,我看你是不把我们剑宗放在眼里!”
任然对那很激动、却又有些害怕的剑宗弟子瞧了一眼,语气平和,“我不怕剑宗的报复,我下手也不狠。放心,只是砍掉他三分之一的神魂罢了,给他一点教训。”
那轻描淡写的语气,让在场的所有人都不寒而栗。
他们想起了从前,想起了从前那个意气风发的少年。
那时候的任然就是个报复心很重的家伙啊,尤其是谁惹了萧白茶,任然是一定要让对方吃大亏的。
原来他从未改变。
或者也可以说,他变得更吓人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