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来者什么人?”

城门守卫看着谢之遥和白辞羽就那么站在城门不远处,都是一身白色,不染灰尘,仿佛就是浑然天造地设的一对。

这一幕与旁边的恶劣环境形成了很诡异的差别,灼起了人们心中的自卑和茫然。

连带着历来对流民凶神恶煞的城门守卫,对着二人说出的话都是不自觉的带上了恭敬和小心。

谢之遥没有让白辞羽开口,他向前踏了一步,微微仰首说道:“天剑宗,谢之遥。”

这一句很平静的话,宛若平地落上一起惊雷,炸响了每个人的耳朵。

剑仙,剑仙!这可是南天州有史以来最年轻的剑仙,最神秘的剑仙啊。

就像是为什么中云州以暗庭君子殿为核心一般,南天州同样以天剑宗为信仰,而剑仙谢之遥,就像是南天州的招牌和门面一样,人们见到他的惊喜甚至不亚于见到大楚国的皇帝。

当震惊达到了一定的程度后,剩下的便只是哑口无言。

守卫们围了过来尊敬的鞠躬,他们很快的打开了城门。

没有人说话套近乎,也没有人敢说话。

江左是富足之地,防守要冲,城墙筑得高大坚牢。近期为防流民冲城,更是六门紧闭,等闲绝不开启。

但是不论是城门守卫还是刚刚赶到城门口看见了谢之遥和白辞羽两人哑口无言的城主众人,还是周围的流民百姓,都知道谢之遥和白辞羽这是懒得飞上去给他们面子。

“我们来的低调,想必城主迎接的另有其人。”

白辞羽眉宇间凝起一抹不悦和忧愁,因为对上时间,她差不多已经猜到了来的大人物是谁了。

但是她也不能拉着谢之遥跑。

白辞羽有些烦闷的踢了踢滚烫沙石上的尘土,白色布鞋没有染上一丝灰尘。

她千算万算,连骑马都用上了,居然还是刚好撞上了这臭丫头。

这就是命运吗?

白辞羽知道来者是谁,谢之遥当然也知道是谁。

所以他内心现在慌乱了起来,不过表面上谢之遥依旧稳如老狗,面色平静。

城主等一众官员也是叫苦不迭,平时头都磕烂都见不到的两位神仙怎么刚好这个时候来啊?

官道的远方扬起漫漫黄尘,一长列车队正向荆州而来。

如今流民遍地,能通行的车队极少,除非随队有大量护卫,谢之遥淡然转身,打量着渐近的队列,见车队骏马高壮,执役强健,训练有素的侍兵衣甲精良。

还真不愧是郡主出行,谢之遥不无嘲讽的想到。

道边的流民陆续被车队的阵势惊动,为了乞得一星食物,成群结队的汇在车后。大概一路行来这样的情景早已见惯,侍兵毫不动容,厉声斥开靠近的流民,稍有不驯就有雪亮的枪尖威迫。

人们不敢近前,也不舍得放弃,车后的人流越拉越长。

一个衰弱的妇人被辙印绊了一跤,摔掉了怀中的婴孩,吃力的爬过去拾捡。小婴儿张口啼哭,声音微弱如一只将断气的小猫。周围的流民没人浪费力气去扶,一径麻木的跟着车队,犹如一群失魂的木偶。

层层护卫环绕的车队中,一辆华贵典雅的马车内有人低低的说了几句,车轿旁的侍兵队长一声号令,流民惊喜的发现车队停了下来。

两名侍兵从辎重马车内取出了几袋米面,饿极的人们刹时红了眼,争相簇挤。场面眼看要乱,侍兵长一声厉喝,整列侍兵刀枪出鞘,杀气腾腾,给出了强烈的警告。

食物固然诱人,利刃却更为可怕,流民胆怯下来,抑住轰抢的冲动,依着侍兵的命令排成长队,依次领了一碗米粮,许多力弱的惟恐被人抢夺,连烹煮都顾不得,直接生嚼下肚。

一个青壮流民领完米,在人群外望着结实的辎重车,心有不甘的啐了一口,“哪家大户,带这么多狗奴才。”

“这是当今郡主的车马,你若是不想活大可放下手中的米面,一头撞死在后方的树上。”另一个流民语气不善的道。

“这是郡主的车马,你居然都想抢,还真是胆大,待城里士卒全出,把你剁了熬成人油。”又一个流民嘲笑道。

青年流民一听顿时惺惺然闭上了嘴巴。

“我好奇的只是,面对天剑宗的剑仙,郡主车队还会不会这么嚣张呢?”

有人来了精神问道,所有还有力气的流民全都跟了上去,打算远远的看个热闹。

“前方何人?还不赶紧滚开让道?”

开路的侍兵看见仍旧站在城门路口正中央的谢之遥和白辞羽二人,兴许是刚刚驱逐流民时耀武扬威让他不知了天高地厚,竟是话语一落都不给回话便扬起手中的长枪刺向了谢之遥。

谢之遥也没有想到这侍兵竟然如此蛮不讲理和目中无人,眼眸一冷转身就想要把对面车队侍卫给屠个一干二净。

白辞羽比他出手的更早也更快,她本就心情不是特别好,一想到坐在某处轿子里的臭丫头日后会成为谢之遥的贴身女仆,她就无来由火起。

更何况,没人可以伤害谢之遥!

白辞羽散开谢之遥的外衣,一双雪白如玉的藕臂暴露在干燥的空气中,她推出了自己手中的剑。

一剑封喉。

开路的侍兵被死死的钉在了身后的马车顶盖上,一双眼睛瞪得大大的。

车队停下,气氛有些压抑。

谢之遥不想和郡主的车队产生冲突,也不想提前见到阮佳沐。

所以他声音冷然的道:“天剑宗受大楚皇帝之邀来江左办事。”

这一句话直接把大楚皇帝都给抬了出来,对面的车队沉默了许久,竟是半天无人出来说话。

白辞羽拔出自己的剑,退回到谢之遥的身边,看着谢之遥的侧脸,心里暖暖的。

虽然自己杀对面和杀鸡一样,但是谢之遥还是这么贴心的为自己着想。

“小女阮佳沐,为属下的无礼向二位仙人道歉。”

从轿子里走出的少女黑发如瀑,肌肤如脂,眉若轻烟,清新淡雅,杏眸流光,水色潋滟,挺翘的鼻下是点粉色的樱唇,性感中带点小憨厚,这张容颜算不上倾城倾国,可是看上去却是舒服,甚至越看越好看。

围观的众人虽然知道这个结局有些讶然,但没想到郡主竟是直接服了软。

一看到阮佳沐,白辞羽眼中的杀意是藏都藏不住。

阮佳沐被白辞羽这么盯着也是双腿有些发软,可她只当是之前手下的原因让这个漂亮的像个仙子般的女人生气了。

于是她又很歉意的朝着白辞羽行了个礼,最后看向谢之遥。

谢之遥看着这张熟悉中带着青涩的美丽面孔,说不生气是假的。

他恨不得一剑把她给做了!

可是这生气之外,为什么又带着很沉的愧疚呢?

深吸了一口气,谢之遥微微点了点头,拉住了白辞羽的手,很是张扬的在众人的围观中进了城。

只是这背影,怎么看都带着一丝落荒而逃的意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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