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啪。”

饭勺在铁碗里敲了敲,将冒着热气的肉汤倒入碗里。

肉的香味四散看来,老兵接过铁婉,满脸闪过春光,仿佛年轻的好几岁,他从怀里掏出烤好的薄饼,这不比那些吃的嘎啦嘎啦的硬饼有味儿?

在军队中,能吃饱就已经算是幸事儿,更别说还有肉。

肉,从来都是那些大人物吃的,他们这些普通士兵连口汤都喝不到。

他坐在角落里,美滋滋的喝了一口汤,在吃块肉,舒坦。

又一个士兵蹲在老兵的旁边,他的相貌要年轻几岁,用手肘碰了碰老兵:“哎,你听说了嘛?”

老兵喝着汤,抹了下嘴角。

“啥?”

“这位特使大人,貌似是七皇女。”

“七皇女?”

“对啊。”年轻的士兵点了点头,金都城中,谁不认识七皇女啊。

“怎么可能,七皇女患疾这事谁不知道,怎么可能来军队,还远赴长关口,不可能不可能。”

“怎么不可能了,军里有些好事的,拿来了他珍藏的画像,从前那家伙有幸见过七皇女一面,就迷了道,还偷偷给她画了副画儿,好家伙刚才我去看了,简直一模一样。”

“嘶……”

老兵有些疑惑:“如果真是她……拖着那副病恹恹的身子,来前线?没毛病吧?”

“谁知道呢,哎哎,走了走了。”

“干啥去?”

“七皇女那护卫,在讲故事呢,都去听了,快走快走,一起去啊。”

“不听不听,谁听故事啊,活着都费劲儿。”

老兵嘀咕了一声,却见年轻的士兵已经先行一步,不远处,一大片黑甲围成了一个半圆形的小圈儿,他们盘腿坐在地上,怀里抱着长矛,时不时发出一阵欢快的笑声,老兵撇了撇嘴,不屑的看了一眼,低头喝起了汤,等到汤的一半下了肚,总觉得缺了点什么。

缺了点什么呢?

他皱褶的眉头显出一道一道纹路,然后拍了拍大腿。

“他娘了,老子也要听。”

……

“话说那小母牛的故事啊……”

秋作坐在台阶上,端着碗,言语举止之间,像是戏台上的老将军,倾寒雪就这么坐在他边上,双手托举着下巴,侧目一眨一眨的盯着他的脸。

底下那些士兵,本来许多都是为了一睹倾寒雪的容颜风采,但来了之后,倒是真的在听秋作的故事,于是小满已经开始抢答了。

“将军,我知道!”

“嗯?你说说。”

“您刚才说的是,小母牛坐青蛙,牛·逼顶呱呱。”

周围一脸崇拜的望着小满,他们大多数人都不识字,在这种年代,很多人一辈子可能都看不上一本书。

“牛·逼。”秋作冲着他竖起大拇指。

“将军,牛·逼到底是什么意思啊?”

“啊这——”秋作摸了摸脑壳,有些犯难,这不过是他一时口嗨打了个歇后语,要真解释起来,估计得带色。

“我也很好奇,你所说的这个词的意义。”

身边,倾寒雪拱火倒是拱的自然。

秋作咳嗽了一声,放眼整个军队,黑压压的一片,每个人的脸上或多或少,都有着一丝莫名的期盼。

秋作忽然冒出一道想法,他朗声说道:“自然,是你们啊!”

“我们?”

底下的士兵互相面面相窥,不懂用意。

“牛·逼就是无敌懂吗,为什么说牛·逼顶呱呱,顶呱呱是向上,向着天际,向着苍穹。所以顶呱呱也可以是强大,厉害,那么牛·逼……”

“将军的意思是,我们牛·逼顶呱呱,也就是无敌,强大厉害?”

人群中一个小兵举起手:“但,我们只不过是驻城小兵啊。”

秋作一听就不乐意了,这什么封建思想啊,要不得!

“驻城小兵怎么了?我和你们说,大安是一个国度,是一个旋转的机器,你们可以说是里面的部件,零件,很是渺小,几乎都可以忽略不计!”

很多士兵听着秋作的话,垂下了头,握紧了拳头,抓了一手心的土。

“但无论是什么样的机械,机器。”

秋作的声音忽然放轻了不少:“少了任何一个零件都是无法运转的,你们想想,你们如果拉胯了,大安将无法旋转,举步不前。难道你们不牛·逼吗?!”

寥寥几句话,却让那些方才还低着的士兵们猛然抬起,他们并不懂眼前人所说的机械啊,零件是什么意思,但大致上或许能够明白。

甚至有人,悄悄的记下了他的话。

我们是大安的零件,部件。

少了我们,大安便无法运转,将止步不前。

……

他们从未被重视,打仗总是冲锋陷阵,然后战死沙场,再无慰问。

虽不能完全听懂这个年轻人的话,但他们的心中,却在此刻逐渐凝聚上了一团火焰。

“所以说,你们,牛不牛·逼?!”秋作指着他们,大声问道。

“牛·逼!”

小满第一个跳了起来,手里还拿着一杆笔,一本折子。

“没吃饭吗,大声点!”

“牛·逼!”

“牛·逼!”

雷鸣般的声音,宛如汹涌而至的潮水,冲破了云霄,冲破了苍穹。

……

其实秋作也只是想讲个故事,倾寒雪平日里不能多说话,所以这个任务,就交给了他,算是军中枯燥行军的调和剂。

但现在这个情况,他是没想到的,不过看倾寒雪的眼神。

她的双眸,却神采奕奕,苍白的嘴角微微扬起。

或许这样,就够了吧?

晚间时刻,秋作坐在军营的山坡上,叼着一根尾巴草,山坡下的搭建的帐篷闪着微弱的灯光,他翘着二郎腿,哼着不知名的歌。

身上这幅沉重的黑甲,让他的肩膀有些酸疼。

没想到,老子秋作,堂堂一帝国杀手,居然现在这里?

秋作也觉得不太可思议,如果让门主啊,师姐他们知道了,会不会一言不合,打断他的狗腿子?

没准,大概率会。

“将军,你在这啊。”

身后,年幼的少年音响起,秋作扬起了脑袋,发现对方戴着一个滑稽的虎头帽,这不是之前那个小士兵吗?

“都说了,我不是什么将军,我只是帝姬大人的护卫。”秋作翻了个身,懒洋洋的应付道。

但小满像是没听见一样,坐在了秋作的身边,手里拿着一根羽毛笔和一本折子,不停的在上面写着什么。

“嗯?你在写啥?”

“将军,我在写日记啊。”

“都说了我不是什么将军,我是个莫得感情的杀手你信吗?”

“信信,将军说什么都信。”

这娃,怕不是有什么大病吧?秋作撇了撇嘴,忽然意识到了个问题。

“你写日记?”

“对啊。”

“正经人谁写日记啊?”

“我啊,将军写吗?”

“我不写。”

“为啥不写?”

“正常人谁把心里话写下来?”

“我啊。”

“写下来的还叫心里话?”

小满停下了笔,嘶,好像有几分道理啊!

但不得行,他还得接着写,自己记忆挺差的。

秋作斜了他一眼,嘀咕了一句。

“下·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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