长夜漫漫,正是秋意浓。

失去了秘术力量的慕容非还没有休息,她正伏在案前的油灯下,啪啪啪的拨着算盘,一旁还有掀开的账簿。时不时的,拿起毛笔,在账簿上写写画画。

忽然,她抬起头,看一眼抱着胳膊笑眯眯的看过来的李初九,也跟着笑了一声,“来了啊。”说着,又低下头,继续算账。

李初九走过来,一旁坐下,看着认真工作的慕容非,也不说话。

慕容非又看了李初九一眼,笑道:“神经。”

“嘿嘿,这么勤快啊,还不休息?”李初九问。

“不急。”慕容非道,“被困了那么多天,铺子里的账目太多了,需要核对下。眼看着天凉了,烧烤小吃之类,也要开始上新。再不赶紧核对下,怕忙不过来。”

“不是故作坚强吧?”李初九道,“修为没了,很难过吧?”

“倒也不至于。”慕容非道,“你又不是不知道,我不是第一次失去修为了。之前一次啊,还不是很安心。总是觉得将来若是出了大事,自己不做点儿什么,会良心有愧。如今,既然有你在,也就无所谓了。”

“你不担心我打不过管平啊?”李初九道,“到时候,我和厉无咎身死,管平会拿到完整的护花铃。以护花铃的力量,将这个世界来个大变身。以此来‘打开’修真大门。唉,一定会死很多人的。毕竟,全面的阴阳颠覆,必然会引起天地乱象,也必然灾祸横生。”

“担心有用吗?”慕容非道,“若是无用,与杞人忧天有何区别?倒不如安心做好自己的事情。那些天下兴亡的大事,便交给你们这些大人物来解决好了。”

李初九笑起来,颇为欣赏的打量着慕容非,道:“三姐认真工作时的模样,是真的赏心悦目啊。啧,唯一的遗憾,就是该穿一身西装小短裙。”

“又胡扯什么奇怪的东西。”慕容非道。

“就是很板正紧致的上衣,和露着大腿的短裙子。”李初九道。

“露着大腿?那成什么样子。”慕容非苦笑,把算盘推开,双手捂着脸,轻轻的揉着。

“忙完了?”

“你在这跟我胡扯,我还怎么算账。”慕容非道。

“那就陪我聊聊吧。”

慕容非看向李初九,微微笑着,“胜算几何?”

李初九摇头。

“没有别的选择吗?”

李初九依旧摇头。

“管平既然能隐忍多年谋划,大概也不想冒险与你和厉无咎为敌。若是能和平解决……也未必不是好事儿。”慕容非道。

李初九大笑,“和平解决?不不不。我就是要杀管平。被人当猴子耍了,最后却谈什么和平解决?想得美!”

对于李初九的回答,慕容非似乎并不惊讶。她微笑着,将账本收起,整理着桌上的笔墨。“厉无咎信得过吗?不会背地里动什么手脚吧?”

“至少在杀死管平之前,还是信得过的。”李初九道,“厉无咎一向孤傲,被管平当猴子戏弄了,心里大概早就气炸了。哈哈。我跟你说,别看她一副淡定清高、超凡脱俗的小清新模样,内心深处肯定不知道骂了多少脏话了。杀管平,对她而言,很重要。她必然不敢轻易乱来的。”

慕容非收拾完了,转身面对着李初九,道:“那你小心些,不要大意。”

“嗯。”李初九点了点头,又问道:“师父呢?没在你这里?”

“是啊。”慕容非笑道,“她怕你对她不敬。”

“嘁,我还说今晚搂着师父过夜呢。”李初九笑嘻嘻的说着。“可惜咯。啧啧,难道今晚要独守空房?”

慕容非嗤笑一声,“厉无咎不是在你家吗?”说罢,又道,“我没事儿的,不用担心我。”

李初九脸上洋溢着笑容,抓住了慕容非的手,很是放肆的**了两下,这才搭在慕容非的脉门处,查探一下,“确实,虽然经脉受损严重,但除了修为尽废以外,倒也不碍事。看样子,即便做些剧烈运动,也不会有性命之忧。”

慕容非绷不住笑,骂道,“赶紧滚。”

李初九笑着起身,又看了看慕容非,道,“我走了。”

“嗯,走吧走吧。”

李初九转身欲走,却又停下,回身看向慕容非,“来,吻个别。”说着,张开双臂走回来。

慕容非苦笑,也懒得反抗。

李初九却没有亲吻她,只是给了她一个拥抱。

慕容非有些意外,迟疑了一下,也抬起手,抱着李初九,道,“不吻别了?”

“呵,你若是想要,我也可以给你。”

“嘁。”

放开慕容非,李初九又道,“走了,保重。”说罢,转身离开。走不多远,却迎面遇到了拿着一个账本匆匆走来的安平侯。

看到李初九,安平侯吓了一跳,下意识的想要躲起来。

李初九却只是笑着打了个招呼,“小安,好久不见了。”说话的时候,脚下却没有停留。

安平侯挤出一丝笑,想好歹回应一句,却发现李初九已经擦身而过。呆了呆,看着李初九的背影,安平侯捏了捏下巴,轻声嘀咕:“传闻说这混蛋无欲无求了,难道是真的?还是说……心有余而力不足了?嘁,管他呢。”安平侯冲着李初九的背影撇撇嘴,拿着账簿去找慕容非。

“慕容,那本账对完了吗?认真点,我总感觉王鹏那小子想坑我……”安平侯嚷嚷着进来,一眼看到正在擦拭眼角的慕容非,愣了一下,问,“李初九欺负你了?”

慕容非笑着摇头,抽了一下鼻子,道:“账本拿来吧。”

……

李初九回到徐府,在水榭里找到了厉无咎。厉无咎正在仰着脸看星星。李初九也仰起脸看了看天上的璀璨星辰,又看看一脸专注的厉无咎,莫名冒出个想法,“你不会在这里坐了一天吧?”

“不可以吗?”

“哈,真是寂寞的让人心疼啊。”李初九道。

厉无咎笑一声,看向李初九。“我还以为你今晚不回来了。”

“怎么会。”李初九走过来,放肆的捏了捏厉无咎的脸,“我怎么舍得让你这么娇滴滴的美人儿独守空房呢。如此良辰美景,绝对不能浪费了。”

对于李初九的放肆,厉无咎不气不恼,竟然还面带微笑。“是吗?你打算如何?”

“你说呢?”李初九说着,忽然粗暴的逼近,直接给了厉无咎一个壁咚。他的一只手搂着厉无咎的腰,一只手掐着厉无咎的下巴。“你知道吗?”李初九目眦欲裂,咬牙切齿,“这么多年来!每时每刻!我都在幻想着有这么一天!可以尽情的羞辱你!然后!等腻歪了,再把你的脑袋掰下来当夜壶!”

厉无咎没有反抗,没有愤怒,波澜不惊的看着李初九。

“一千余日的炼狱之苦!我至死都忘不了!这一切!都是拜你所赐!”李初九说着,手上的力气越来越大,若非厉无咎已经不是常人,下颚骨肯定要被李初九捏碎了。“在那漆黑一片的世界里,我一次次的想要自杀,想要结束永无休止的痛苦,却一次次的隐忍下来!为的就是这一天!”说着,李初九搭在厉无咎腰间的手,慢慢下移,按在了厉无咎的屁股上,之后狠狠的用力抓着。

厉无咎闷哼一声,终于不在淡然。她脸色微红,呼吸也渐渐急促起来。不过,她依旧没有反抗。

“哈!哈哈哈!你没有什么想说的吗?”李初九质问着,更加贴近了,说话的时候,牙齿几乎要咬到厉无咎的嘴唇。

厉无咎道,“没有。”

愤怒的李初九微微怔了一下,盯着厉无咎满是秋水的眼眸,迟疑良久,竟又粗暴的推开了她。

厉无咎的身子,撞在了水榭的立柱上。呼出一口气,看着李初九,说道,“你放心,在杀掉管平之前,我不会也不愿与你为敌。”

李初九哼一声,在栏杆上坐下来,闷声喘气,良久,才说道:“琼台土天生克制护花铃,怕是不好对付。五行生克之法,用在琼台土上也未必管用。毕竟,土生万物,万物归尘。”

“是的。”厉无咎道,“一个不慎,你我都会成为管平的‘腹中餐’。白日里,我推演了许久,得出的答案并不太好。不论是你的《潜隐诀》,还是我的《祸水诀》,即便有护花铃在,也很难伤及管平。历经了无数岁月的琼台土,看似轻如尘埃,实则稳如磐石。”说着,厉无咎朝着李初九伸出了手掌。

月色下,那只白皙的柔弱无骨的手,如梦似幻一般的美。

李初九眉头微蹙,迟疑了一下,到底还是握住了厉无咎的手。

两人对视一眼,不约而同的闭上了眼睛。与此同时,两人的手腕上,同时出现了一只护花铃。

两只护花铃,发出同频的铃声。

李初九的另一只手抬起,做了一个奇怪的手势,守护着丹田气海,默默运气。厉无咎的动作,也是一般无二。

过了许久,李初九睁开眼,看向厉无咎。

厉无咎也睁开了眼,不由叹气。

李初九讪笑,“护花铃记忆里的修真之法,根本没有任何用处。这个世界,没有修真界的灵力。”

厉无咎道,“必须颠覆阴阳。只要变身异女足够多……”

李初九惨笑摇头,“道高一尺,魔高一丈。为他人做嫁衣的事情,你还想做第二次?”说着,粗暴的甩开厉无咎的手,收了护花铃,李初九抹了一把脸,道:“管平大概就等着我们那么做呢。”

“唉。”厉无咎也是叹气,蜷起一条腿,手臂搭在腿上,托着腮,惆怅道:“自从你我上次分别,我已经想了很久,也没想到对付管平的办法。”

“但你还是来了。”

“是啊,不甘心呐。”厉无咎道,“嗯,就像你,不杀了我,活着都不痛快。”

“呵。”

“其实,没必要非得你死我活不是吗?我当初是活埋了你,但并未杀你。”厉无咎道,“要不,等将来杀了管平,你也把我活埋三年。如何?”

李初九斜了厉无咎一眼,很坚定的摇了摇头。“你看啊,倘若有人打了你一巴掌。你便是如数还了一巴掌,就能解了心头之恨吗?”

“六年!十年也行!”厉无咎丝毫不隐藏自己不想与李初九同归于尽的想法。“又或者……你想对我做什么,都可以。只要能消了你心头之恨。”

李初九饶有兴趣的打量着厉无咎,“做什么都可以?”

“是。”厉无咎神情淡定道:“我相信,这天下间,没有哪个女子,能胜得过我。”说着,她的身上,忽然莫名给人一种“温柔如水”的感觉,让人不忍少看一眼,让人不禁想要拥入怀中。

李初九欣赏着面前的厉无咎,这个修炼了《祸水诀》的异女,在护花铃的“加持”下,简直就是人间尤物。她说的话,并非自夸,而是事实。她这样的女子,任何一个男人见了,都会心驰神往。

“哈!”李初九忽然笑了一声,“来来来,我问你,你我之间,算是仇深似海吧?”

厉无咎愣了一下,犹豫道:“对于你而言……就算是吧。”

“所以——我凭什么让你爽?”李初九掷地有声的发出了质问。说罢,冷哼一声,不等厉无咎回答,转身离开。

“你……”看着李初九离去的背影,厉无咎竟是一时间不知说什么才好,一手扶着额头,苦笑着低声呢喃道,“你这想法……真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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