黄昏时分,太阳伏在地平线上,渐渐消沉。最后的光,挣扎着不肯散去,洒落在定军河的水面上。风中带着些许微凉,吹皱了一河清水,终于还是有了秋的感觉。

小五挽着李初九的胳膊,像极了一位贤惠的妻子。一头青丝因风而动,轻拂在脸上,痒痒的,使得她时不时的会拢一拢头发。“师兄,你有见过师父吗?她老人家的身材……啧啧,杀了会不会很可惜?难道不要在杀她之前,做点儿什么才好么?”

李初九一脸无奈,“你的心思为何要这般阴暗呢?来来来,你给我一个要杀师父的理由。在这个世界上,除了厉无咎,我没兴趣杀了任何人。”

“行吧,既然你不承认……那你来说一说,你是如何得知变身之法的?”小五又问。

“这还不简单?你师兄我天纵奇才,总是能常人之所不能的。”李初九大言不惭的吹嘘道:“当年,自负甚高的厉无咎,不也成了我的手下败将吗?”

“嘁,当年是手下败将。现在呢?也不知道是谁,被厉无咎直接榨干了。”

李初九哈哈大笑,“其实我是故意输给她的。”

小五哼笑一声,眯着眼睛看着李初九,猜测着他是在吹牛,还是在拿真话当假话。如果是真的……终于有机会复仇,却又故意输了,甚至故意死在对方手中——这很匪夷所思,绝对让人难以置信。

如果是真的……

那李初九又为何要这样做?

李初九和厉无咎,其实就是一类人!

都是无利不起早的混蛋。

如果没有足够大的利益,他怎么可能会愿意放弃复仇的机会?要知道,李初九对厉无咎,可是恨之入骨的。仇恨会淹没了理智,他不是应该不顾一切的杀掉厉无咎吗?又或者,忽然有了什么意料之外的事情,让他冷静了下来?让他甘愿兵行险着?

小五越想越是心惊,看着李初九那喜气洋洋的模样,竟是有种脊背发凉的感觉。她暗暗咬牙,手指间青丝不经意的出现,心念动了好几次,想要直接趁着李初九不备,冒险痛下杀手——这样一个心机深沉的家伙,留着他,很危险!

然而,小五手心里尽是冷汗。

她错愕的发现,自己竟然不敢轻易出手。

脑海中不由的浮现出了当初李初九折磨自己时的画面,想起了李初九割破了自己喉咙时的神态。

可恨!可恼!也很可怕!

此时若是对李初九下杀手,成功了,倒也还好。万一失败了……

小五很后悔,悔不该救下李初九。

又或者,不需要自己施救,李初九也能活过来?

要谨慎啊!

这个混蛋,真若是惹恼了他,他可是任何令人发指的事情都干得出来的!

原本,小五以为,舔舐人血,已经足够疯狂了。可现在,她感觉跟李初九比起来,自己简直就是个乖孩子了!

忽然,一辆马车在旁边停下。马车的帘子打开,两个壮汉从马车上跳下来,拦住了李初九和小五的去路。

“李大人,我家主人请您府中一叙。”一人道。

李初九看了看那马车,有些眼熟。“你家主人?谁?”

“李大人去了便知。”

“没空。”

“怕是由不得您了。”俩人说罢,竟是直接一把推开了小五,抓住李初九,硬是塞进了马车里。

小五被人推搡,顿时大怒,正要出手杀人,可看到李初九被其中一人在屁股上踹了一脚的狼狈模样,却是忽然一怔,收了手。

“小五!救我!”李初九在马车里喊了一声,之后发出呜呜的声音,显然是被捂住了嘴巴。

小五忽然笑了,抱着胳膊,道:“师兄不是说我喜欢看热闹吗?”说罢,忽然神色一凛,抬手打出了数道青丝。不远处,四名受陈七月之命负责保护李初九的供奉,被四道青丝拦了下来。小五哼笑一声,眼看着马车离开,低声呢喃:“看热闹,哪还有嫌事儿大的呢。”脑海中又回想了一下李初九被强行押进马车的画面,眉头微微一皱。

是真的成了废物?

还是不过扮猪吃老虎呢?

略作迟疑,小五注意到那四名供奉要去追那马车,嘴角一扬,娇声喊道:“喂!你们几个,我渴了。”说罢,舔了一下殷红的嘴唇。

……

锦和宫。

天曜池旁。

陈七月眉头紧蹙的盯着池水的水面,抬头看看天色,心中有些焦躁。楚元亨和田恭已经下水多时,还没有出来。陈七月很是担心。厌烦的情绪,不自觉的蔓延开来。

“圣上!”关子陵忽然唤了一声。

“嗯。”陈七月也注意到了,水面上,出现了些许波动。

不消多时,田恭首先从水中出来,楚元亨紧随其后。

见田恭安然无恙,楚元亨也平安,陈七月暗暗松了一口气。待张口询问状况,却发现二人有些颓废。心下了然,道:“也不急于一时。”

楚元亨道:“地宫入口的阵法太过复杂,我们尝试了好几次,险些丧命。”

田恭道:“试了试强行打开,却没有任何效果。也不知那地宫入口处的门,是何物打造,竟是十分坚硬。”

楚元亨继续道:“可惜了,若我修的是水系秘术,若我那四弟子力量没有尽失的话,打开入口,或也不难。”

正说着,一个宫人匆匆跑来。

陈七月看过去,神色凝重。

每次见到匆匆而来的宫人,陈七月都觉得要有什么不好的事情发生了。

“圣上!出事了!”那宫人急道:“李大人被人绑走了!”

陈七月大吃一惊。“什么人干的?供奉呢?”

“四个供奉,被小五姑娘重伤。如今小五姑娘也不知所踪了。”

陈七月张了张嘴,一句骂人的话,终是忍了下来。她看向关子陵。关子陵心领神会,行了一礼,匆匆离开。

……

雍王府。

看一眼被两名护卫押着跪在自己面前的李初九,雍王忍不住放声大笑。“哈哈!李初九啊李初九!你没想到还会有今日吧?”

李初九苦笑,“你搞什么。”说着,想要起身,却又被往下摁了一下,身子趴的更低了。

雍王走过来,蹲下身子,抬手拍了拍李初九的脸。“啧啧啧,那句话怎么说来着?风水轮流转!”

李初九讪道:“王爷,多日不见,气色不错啊。”又深吸一口气,看看雍王还有些湿的头发,“王爷刚洗过澡吗?用的什么洗发水?好香啊。”

“哼,哈!”雍王显然是很开心,开心的不知道该怎么笑才能体现出自己的开心,又清了清嗓子,道:“你也不错,都胖了。”说着,肆无忌惮的捏了捏李初九的脸。又起身,让护卫放开李初九。

李初九站起来,扭了扭胳膊,之后大喇喇的走到一旁桌边坐下,倒一杯茶。“还是王爷家的茶最好喝啊。”

雍王哼笑一声,打发了护卫退下。背着手,来到李初九面前,道:“李初九,你很有种啊。竟然还敢这么嚣张!你就不怕我宰了你?”

“王爷舍得?”

“哈!我有什么不舍得?我恨不得剥你的皮!抽你的筋!喝你的血!吃你的肉!”雍王咬着牙,从牙缝里恶狠狠的挤出一句话来。雍王似乎很生气,说着说着,微微一怔,也不知想起了什么,竟是红了脸。

“行吧行吧。”李初九竟是满不在乎,又耸了耸肩,“我说,你那俩护卫,下手也太狠了,把我肩膀都扭疼了,过来给我捏一下。”

“你……”雍王紧攥着拳头,气的都笑了。“你是真不怕死吗?”

“你不至于杀了我吧?”李初九道,“就算我现在没有以前厉害了,但有七月在,你真的敢动我?”

“动你?”雍王说着,忽然抬手,对着李初九的脸就是一个大耳光。

李初九哑然。

雍王冷笑,“我动你了。你又能奈我何?!”

李初九挤出一丝笑,“过分了啊。别以为我没有了秘术力量就……”

啪——

雍王又打了李初九一个耳光,她仰着下巴,傲然道:“过分又如何?”

“你!”李初九微微闭眼,深呼吸,努力保持着平静。

上帝说,别人打了你的左脸,你就……

啪——

又是一个耳光。

这一下,似乎更用力了。

李初九感觉自己的脸被打的有些麻木感了。舔了一下嘴角,李初九依旧露出笑容。只是这份笑容,多少有些僵硬。

没办法!

雍王只是个普通人,根本没有秘术力量傍身,自己“境界”再高,也无法威慑她!这就好比你现在拿出AK来对着她,她也不会害怕。

李初九“哈”一声笑了,“你这样做,很不……”

啪——

第四个耳光。

李初九愤然起身,怒视雍王。

雍王心里咯噔了一下,往后退了一步。“你待怎样?别过来啊!”

李初九盯着雍王,脸色因为挨了太多巴掌而变得通红,眼睛里带着怒火。他咬着牙,朝着雍王走来。

雍王连连后退,待到退至床边,直接坐在了床上。虽然害怕,雍王却依旧嘴硬。“李初九!你意欲何为?我跟你说!你别乱来!”说话间,雍王满脸通红,呼吸急促。

见状,李初九愣了一下,再看看雍王身下的床,和一头还带着水迹的银发,嘴角抽动了一下,有些哭笑不得,道:“能像王爷这样按照套路出牌的人,可真不多见了。”又居高临下的看了看雍王胸前的一抹春光,李初九想起了之前跟雍王没羞没臊的鬼混日子,眉头一皱,道:“唉,没办法,我现在无欲无求,对王爷的身子,实在是提不起兴趣了。”说罢,李初九转身便走。

“哼!就知道你不敢!”

李初九驻足,没有回头,笑了笑,“是,我不敢。”说罢,直接出了房门。

雍王咬着牙,愤怒的抓起一旁的枕头,恶狠狠的朝着门口砸去。“李初九!你这个畜生!本王与你……与你……与你势不两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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