空气中没有一丝异味，闪烁的霓虹灯使得黑夜亮如白昼，午夜静悄悄的，大部分人已经睡去，他只能听见自己的脚步声。
黑衣人垂头丧气地走进一家酒馆，随后坐下来，朝着四周看了看，拍拍桌子叫来了服务员。
一名鲨鱼形亚人女生穿着酒保制服来到黑衣人面前，为他倒上了一杯汽水。
“小柯，看你的表情，不会打架打输了吧？”
柯云——那个黑衣人把酒杯放在嘴边，嘴唇抿着杯角，迟迟喝不进去一口。
酒馆内只有少量橙黄色的灯，显得有些昏暗和迷醉。
绕过酒桌，来到柯云旁边坐下后，莉莉鲨摘下了他的兜帽。
帽子下面是一个头发偏长的棕色短发男生的脑袋，看起来小小的，清秀中透漏着可爱。
“到底发生什么事了？”莉莉鲨轻声问道。
“不，没什么，就是打架打输了。”柯云淡淡的说道。
“是吗。我觉得不像耶。快说，你刚刚去了哪里？”
莉莉鲨从柜子上拿下一杯啤酒，柯云明白，依照她的脾性，如果自己不说实话，恐怕她会一直追问下去。
但是去下镜砸黑店这种事情......真的要告诉自己唯一的朋友吗？柯云还是犹豫了。
要慢慢的和她解释才行，柯云心想。
“其实鲨鲨，下镜的世界也没有那么夸张，天黑的时候，下雨的时候，和我们这里也没有什么区别。”柯云旁敲侧击，打算委婉的和她说这件事。
莉莉鲨转了转眼珠：“嗯？你该不会......一个人偷偷去了下镜？”
“呜咿？！”
柯云一惊，手中的酒杯脱落，最后落在地上，好在没有破。
莉莉鲨唰的站起来，将手中的酒杯放在一旁，眼神中透露着愤怒。
“为什么要自己一个人去？下镜是什么地方你不会不知道吧？危险实验，黑暗交易，大规模的工业制造全部堆在下镜，下镜早就没有了原本的颜色！你一个普通人类去那里有多危险你知道吗？那里到处都是吃人的恶魔，如果遇到坏人，你连反抗的余地都没有！”莉莉鲨愤怒的说道。
柯云揉着自己的碎发，他本来就心情不好，见到莉莉鲨发火，让他的心情更添了几分急躁，“我这不是还好好的吗？而且我打架很厉害你也是知道的，就算真的遇到了坏人......”
“如果真遇到坏人，我就只能在没有你尸骨的地方祭奠你了。”莉莉鲨打断了他的话。
柯云揉了揉自己的额头，用手拖着下巴，让自己的情绪放松下来，慢慢的和她解释道，“尽管现在上镜的科技最发达，这中镜也引入了一些上镜的技术，但上镜发展过度，已经失去了很多天然资源……其实下镜，也就那样吧……”
这个时间店内没人，周围一下子安静了，咕噜噜转动的酒杯摩擦地面的声音听起来无比清晰，柯云在一旁咕哝着。
莉莉鲨听到这里叹了口气，弯下腰去捡起酒杯，将酒杯在两手中搓了一会，“先别说那些无关紧要的，你到底去干什么了？”
她的音调明显的比刚刚温和了许多。
莉莉鲨喜欢柯云，不知从什么时候起，她泛起了少女心，而荡漾的春花最后选择了柯云，只不过，这件事她从来没有和他提过。
柯云讨厌女人，但莉莉鲨在他心中却占据了重要的位置，在他眼中，他们两人是最好的朋友。
实际上……莉莉鲨也是他唯一的朋友。
柯云看到莉莉鲨委屈的样子，心一下子软了下来，他把酒杯里剩下的酒一饮而尽。
接下来，他向莉莉鲨坦白说了下镜里发生的所有事情。
……
“难怪你会那个样子回来呢，本来是去救人，结果自己却变成了他们眼中的坏人。换做是我我也受不了。”鲨鲨听罢，心情也跟着低落起来，小声地说道。
柯云的眼睛里面也变得晶莹，里面泛着闪闪的东西，他捶了一下桌子，脸上尽是不甘的表情。
“可恶，为什么会诞生特种人，他们简直就是食人鬼的后裔！为什么要和他们一起生存！为什么这个世界不能生产枪炮之类的武器来对付他们！如果没有他们，那家店也不会做这种事情，这个世界上，只要有特种人的存在，所有人类就有面临灭绝的可能。”柯云盯着不远处的酒柜，想到特种人，眼睛里面尽是恨意。
“谁让我们生来就在这样的世界呢？人类的‘黄金时期’就是因为枪炮这类东西的滥用才消失的，这也许是这些东西失传的原因吧……无论是普通人类还是亚人，和特种人结婚后都会诞生出特种人，难怪这些无征种越来越多……”莉莉鲨说到这里时停顿了一下，缓缓环顾了一下四周，好在没人听见他们的谈话，“如果可以的话，我也想像你一样，当一个普通的人类，当亚人好麻烦，尤其是鲨鱼，必须要随身带着水，而且，你不觉得他们其实特别没意思吗？”莉莉鲨说着，摸了摸挎包里的矿泉水瓶。
“嗯……你指的是什么？”柯云把目光转向她。
“最强大的两个贵族里选出一个特种人，一个普通人类成婚，两人被推上了最高层，掌控王权，以此代表特种人与其他种族和谐共存，和普通人一样享受同等待遇，实际上，这不过是女王一个人自导自演的戏罢了。”
柯云用手拄着下巴，“可是两镜中的人都对这件事情默许了，这不是事实吗？”
莉莉鲨摇摇头，苦笑着说到，“不过是少数服从多数罢了，那些持反对意见的声音，谁又能听见呢？女王最后还是把国王吃掉了，不是吗？”
柯云不再说话，他知道这件事情，女王吃掉了国王，但是功可以抵过，三镜在她的统治下，这些年没有发生什么动乱，没错，莉莉鲨说的是事实。
他回过神来，转回刚刚的话题，“嗯......现在想来，其实我对那个店长印象挺深的，下手好像有点太重了。”
“哎~没想到你竟然也会关心别人。”
“我不是关心他，只是觉得他把别人关起来，竟然还会受到爱戴，有些不可思议。”
“说起来我也对那个人挺感兴趣的......那个，小柯。”
“嗯？”
“你有很长时间没去学校了吧？第三学期就要过去了，还有两个多月就要毕业考试了，明天你回去好好准备准备吧。”
柯云笑了笑，咧着嘴尴尬的说道，“这个吗……其实你不知道，虽然我没去学校，但我一直在偷偷自学，不瞒你说，在去下镜的路上我还在脑海中复习学过的功课呢……”
“是在复习你的那些拳脚功夫吧？”莉莉鲨不屑的回赠了他一个白眼。
柯云尴尬的摸了摸头发，迅速地转移话题，“你接下来打算去干什么？”
“我啊，我打算去下镜找那个人类聊一聊。毕竟，我曾经也是在下镜生活的，想了解一下他的情况。”
“你要一个人去？你刚刚不是说很危险吗？”柯云反问道。
莉莉鲨好像早知道柯云会说出这样的话，她抬起纤细的胳膊，给他亮出了自己完全没有肌肉的圆润手臂。
“我可是亚人，而且是能吃人的那种，好歹我也在下镜呆了十年左右了，不会有危险的。”莉莉鲨自信的说道。
想到莉莉鲨是亚人，想来在下镜也不会受到什么人身威胁，柯云这才放下心来，勉强同意了鲨鲨的提议。
“对了，你把这东西带上，以防万一，毕竟……毕竟下镜还是挺危险的。”紧接着，柯云从自己的口袋里拿出一把十公分长的黑色的长筒一样的东西，递给莉莉鲨。
“这是什么？”莉莉鲨好奇的问道。
“电棍，是有按钮的，可以伸长到30公分，按下按钮，就通电了，必要的时候可以防身，拿着。女孩子一个人去下镜，带着这种东西能安全些。”
莉莉鲨接过那东西，拿在手里端详了几眼，“原来你也知道下镜是很危险的啊……”
柯云知道她话里有话，撇了撇嘴，把头扭到了一边。
第二天，莉莉鲨带足了水，乘上了去下镜的电梯。
“唔......电梯，来回的费用还蛮高的，小柯真是一根筋，想到什么就去做什么，也不管危不危险......好久没回到下镜，竟然感觉有点紧张。”
电梯门再次打开，莉莉鲨见到了一片熟悉的光景，走出电梯的第一步，迎接她的便是遍地的污水。
在此生活了十年的莉莉鲨没有感到惊讶，她向路人打听了一下那家咖啡馆，路人直接就爽快的告诉她了，这里的人对这些话题都不避讳。
当年，莉莉鲨和她的父母赚足到中镜生活的钱后，为了更好的生活前景便选择离开了这里。实际上，下镜除了环境糟糕以外，生活并没有不便之处，而且科技要比中镜发达，一辈子都选择生活在这里的大有人在。
鲨鲨按照路人的提示来到咖啡馆前，却发现咖啡馆门上挂着停业一周的告示。
“哎......怎么这样，白跑了一趟吗。”
莉莉鲨在周围环顾了一圈，不营业的时候，这附近还真是人烟稀少。
她走到门前，观察了一下门上用可爱字体写着的营业事项。
“营业时间，全天，店内提供一切饮料，特色，红茶......店长，初雪晴，助手，玥灵儿。”
果然停业的最大原因是小柯昨天来砸店吧，究竟下了多重的手啊。
不过既然没有人在，就只能等下周再来了。
鲨鲨转身，忽然发现身后有个拿着汽水的人低头看着地面朝这边走来，白色的头发有些凌乱，脸上贴着两块创可贴，走起路来漫不经心的，比她想象中清瘦很多。
“啊，有了。”
鲨鲨发现了目标，跑了两步上前堵住了少年的去路。
“......你是？”
“嘻嘻，我们边走边说吧，你家住哪？”
“我没有家，一般我睡在那边的椅子上，因为那里有灯。”
少年指了指店门前的一座长椅，一双无神的眼睛偷偷看向这个矮矮的女生。
“看你的样子，你不是下镜人吧。”
“准确来说，是十年的下镜人。”
两人并排走了会，坐到了那把有灯光的椅子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