沥沥淅淅的雨响彻在街道的每一处角落,雨滴敲打着玻璃窗,发出轻微的声响,雨滴落的那么孤独,它们一丝一缕的抽着,像一个孩子在默默的抽泣。

那冷彻的风就像是追逐光芒的飞蛾一般,疯狂地涌入了狭小的房间。

渊博缓缓抬起头,眼眸之中的伤痛退去....留下的,唯有冰冷的寒意。

“巴特维奇男爵,你该做出决断了。”

冷淡的嗓音再一次出现在这空荡荡的房间里,淡淡的回声如同潮水一般侵蚀着蕾希尔与列托维夫的心扉。

“.....我知道了。我会说出来的....”

蕾希尔点了点头,她憔悴的面容之中满是挣扎的泥泞。

但是她很清楚,自己已经没有退路了。

现在的她,就如同那在风中摇曳着残蜡。不知道什么时候就会在狂风之下消逝。

她缓缓转过身,看向自己的兄长。

列托维夫低着的脸之上愁云满布,他不知道小蕾要告诉他什么,只知道她说出来的一定不会是什么好消息。

“兄长,你前不久不还憋着一大堆问题想要问我嘛?现在,我会全部告诉你的....”

蕾希尔露出微笑,那勉强的微笑之中隐藏着数不清的伤感。

是的,蕾希尔知道,她早就知道自己的哥哥心中藏着无数的疑惑。

但是,她也与她哥哥一样,怎么也不敢打破那虚伪的和平。

“....小蕾...你都知道了啊...”

听到蕾希尔早就将自己洞察的信息,列托维夫只得愣愣地露出苦笑。他摸了摸自己的侧脸,似乎在为自己不擅长隐瞒的事情而苦恼着。

“....毕竟我是你的妹妹啊...”蕾希尔抬起双眸,看向自己的兄长。好看的眼眸之中闪耀着最后的镇定。

“兄长,提出你的问题吧?”

列托维夫没有第一时间做出回答,他反而是将视线微微瞥向渊博的身边。

在再一次感知到那冷酷的视线之后,列托维夫不安地咽下一口唾液,最终还是点头同意了。

“......好。小蕾...你告诉我,你在收下玫司钦德大公的信的时候,知不知道那封信件上有着吸引魔兽的作用。”

“我不知道.....我知道大公他是想要占据触渊北境的....但是,我并不知道那封信会引来那般恐怖的兽潮....”

“真的吗?”

列托维夫看向蕾希尔,他很少质问蕾希尔,但是唯独这个问题他想要问个清楚。

“真的。”

蕾希尔听着列托维夫的提问,心中宛如受到绞痛。她知道自己的所作所为是必然会受到质疑的。但是,果然,受到至亲之人的质问那感觉不能与其他相比.....

“我不过个这场计划中不值一提的小角色,即使我送不到那封信,大公他也会靠别的手段促成这场行动的。”

蕾希尔说着自己的想法,但是在列托维夫耳朵里....她的这些话都像是....像是狡辩。

“......但是啊。说这么多又有什么用呢。不过是狡辩罢了....”

紧接着,蕾希尔就露出悲伤的微笑,她低下眼眸看向不远处‘安然睡去’的人们。再一次透露出悲伤...

“我们都无法逃避自己的罪孽,对吧?哥哥?”

“...........”

列托维夫没有回答蕾希尔,他只是静默地注视着自己露出悲伤表情的妹妹。就这么注视着,注视着。

“侯爵大人,我是一个从犯,加害者。因为我,荒都人民被迫经历了灾难。因为我,这些无辜的人惨死。......我深知我的罪孽无法偿还,无论您要怎么对待我都好但是,还请您正视我的错误。不要伤及无辜。”

蕾希尔转过身,看向从刚才起就闭口不言的渊博。

“......”

列托维夫看着自己妹妹的那凌然的背影,不禁闭上了双眸。

到了现在,蕾希尔还是为了让自己活下去在尽力与自己摆脱着关系。

但是啊...但是啊.....这怎么可能呢?

我怎么可能抛下你独活呢?

列托维夫踏出一步,他克服着自己身体之中泛滥的无力感,缓声说道。

“.....侯爵大人。我也是个从犯罢了,我并不无辜。请您做出裁断。”

“哥哥——”

“小蕾,不要再说了。我早就决定与你一同面对了。”

渊博看着已然决心赴死的兄妹二人,再一次无奈地长叹一声。

他对于这两人的感觉很复杂。

正如他们两所说他们是这次人祸的从犯,所以渊博对他们是抱有愤怒的.......但是,渊博也明白,他们俩不过也是手玫司钦德玩弄的可怜之人罢了.....

他们有罪,但是罪,也分不同的种类。

“......我要是打算惩戒你们,从一开始就不会放你们离开荒都。”

渊博又向前踏出一步,他平静的语调给心中惊涛万丈的二人一丝淡淡的抚慰。

“.....只是可惜,你们并没有理解我放你们离开的目的。”

渊博逼近着令人,言语之中的冰冷逐渐消融着。他似乎放下了自己的愤怒,只是平淡地阐述着事实。

“我有个问题,你们为什么还要回到这青都。”

“.......”

听着渊博这突如其来的发问,蕾希尔与列托维夫一时间不知道如何作答。

“告诉我,你们为什么还要回到这荒都。”

“.......”

又是沉默,渊博知道,即使他再一次问出问题,收获的,也不过会是同样的沉默罢了。

于是,他再一次闭上眼眸。他在愤怒。愤怒人的贪婪与自己的愚蠢。

“不肯说的话,我替你们说吧。放不下权利与财富,不想离开这喧闹的上层社会。对吧?”

他又踏出一步,平淡的嗓音诉说着他们所不敢言出的欲望。

“呵——你们现在为什么一副坦诚的样子,其实只不过是因为自己被闭上绝路罢了。”

“蕾希尔,你不知道玫司钦德的为人吗?你难道不明白自己作为失败的棋子会遭遇什么代价吗?你很清楚,你很明白。但是你仍旧心存侥幸,你扔想要继续沉溺在易碎的梦中。你放不下自己的权利,放不下那些富贵。你仍心存侥幸。你有什么资格谈论罪孽?你的道歉,谁,都无法接受。”

“还有你,列托维夫。你就这么沉溺在自己的正义之中。无视了身边发生的一切。正如你所说,你才不是真的无辜。你身为王国二等骑士,你难道会不知道国王与护国公的政治斗争吗?你难道对你妹妹为玫司钦德做事的原因没有产生过怀疑嘛?啊,你可能确实不知道。因为你只关注你自己,你只关心的你臆想出来的‘正义’。你有没有想过,一个平民是怎么成为骑士的?只因为通过了骑士考核?才不是吧?骑士团体的腐败你比我更清楚,不是贵族根本不可能成为骑士。你想要改正骑士的腐败?你怎么改正?你之所以能够成为骑士,不也是凭着这层腐败嘛?有你现在能作为一个骑士站在阳光下挥舞着‘正义’的名义,不过是有人站在暗处拼命将你抬高罢了。坐享其成的感觉很不错吧。列托维夫·巴特维奇,你给记好了,你一定也不无辜。”

渊博一字一句地说道着,他现在愤怒。但不是对列托维夫与蕾希尔的愤怒。而是对自己的愤怒。

他愤怒于自己的愚蠢。认为他们两个能自己想明白,然后选择逃离那混乱的政局。

他愤怒与自己的迟钝,他怎么现在才想起了人永远都会心存侥幸,无视那些掀起的端倪。

也是,这是任何人都会犯的毛病。倘若不是他心存侥幸认为蕾希尔,列托维夫他们能够自己醒悟,然后逃离那混乱的政局,这些真正无辜的平民也就不会死去了,

当他发现蕾希尔他们的足迹是驶向青都之时,他就应该停下时间,不惜一切地找到他们......如果这么做,这些无辜的平民就不会惨死了.......

渊博甚至没有如果的存在....所以,他只能抱着苦涩的自我怀疑,接着走下去。

“.....你们现在为什么一副坦诚的样子,其实只不过是因为自己被闭上绝路罢了。”

渊博露出微笑,那微笑之中蕴含着怎样的情感。谁都不知道。就连不自觉地露出笑容的渊博本身,也不知道....

所谓怒极必反。就是如此吧....

空气再一次陷入沉默,淡淡的愁思弥漫在空气之中。

“.........什么...什么意思....”

而率先打破沉默的,还是列托维夫。

他听完渊博对他的指责,一时间也是陷入自我怀疑之中。

但是,他还是想要问个清楚。他想要明白....渊博口中的‘坐享其成’到底是什么....

“告诉我,什么叫我依靠着腐败成为了骑士?”

听着列托维夫的低吼,渊博再一次露出冷漠的视线。

“还不明白吗?那我就告诉你吧。列托维夫·巴特维奇。你并不是因为通过了骑士考核才成为骑士的。你成为骑士的真正原因,是玫司钦德的引荐。你妹妹通过为玫司钦德卖命,让自己成为了男爵,让你成为骑士。”

“什么?什么......”

列托维夫宛如遭受到了晴天霹雳,他瞪大眼眸呆滞地看向渊博。眼眸之中满是不可思议。

这真相,将他一直以来的信念全部击垮了。

他以为自己是靠着自己的实力成为骑士的,他以为妹妹是因为得到了赏识才成为的男爵的。

但是,其实,这一切都不过是场交易。

一场肮脏之际的交易。

他以为的荣耀,他认为的骄傲。

全部,全部的假的。

他的梦想,他的意志。

全部的都是假的。

“......小蕾。”

列托维夫不敢回头看向自己的妹妹。他害怕,害怕在自己看见妹妹的那一刻就事情意识。

“他说的是真的嘛?”

“是。....对不起,哥哥.....”

蕾希尔拼命压制着自己的颤抖.....但是她还是没有抑制住。她的身子微微颤抖着....用着沙哑地嗓音对着自己的兄长表达出歉意。

“.......呵——哈哈,哈哈哈哈哈.....”

列托维夫嗤笑一声,然后大笑起来。

那是嘲笑。但不知道是对谁的嘲笑。

列托维夫看着窗外的雨帘,然后就这么大笑着晕了过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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