渊博看着列托维夫的眼睑就这么缓缓落下,他没有再说一句话。

他没有撇开视线,只是静默地注视着面前的少女。

他心底燃起的怒火没有办法熄灭的迹象,但是他和不打算肆意发泄那火焰。

他仅仅是在保持沉默罢了,因为他该说的话已经说完了,剩下多余的事情,他也不打算做。

“。。。。。那么,侯爵大人。。。”

与沉默的渊博相反,蕾希尔反倒是紧紧抱住自己那陷入昏迷的兄长,然后缓缓抬起下巴,用着那可怜巴巴像是雨中孤独的小狗一般的眼神望向渊博兜帽下的黑暗。

“。。。。您打算怎么审判我呢?死刑?还是——”

“我说过了。我不打算审判你,审判你是法律的事情,不是我的事情。”

渊博看着眼底已经黯淡的蕾希尔,他也是略微放松了自己的口吻。

“所谓的法律。。。不正是由贵族定下的嘛?您在我之上,您自然便是法律的代表。法律的意志。。。不就是您的意志吗?”

蕾希尔略显讥讽地露出微笑,她看向渊博眼底的黑暗即将占据全部的留白。

“蕾希尔女士,无论你怎么看待法律,怎么看待贵族。我都不会私自对你进行审判。倘若我想要你们消失。我随时都做得到。”

听着渊博那毫无感情波动的嗓音,蕾希尔再一次讽刺地笑了。不过,这一次她笑的,算是自己。

边境侯是谁?

堂堂的大陆最强,‘时停’。

但是时停这个称呼,就足以让她望而却步了。

“无论您怎么想的。。。。我都不过是您手中的一缕干草。随时随着您的意志而扭曲。”

蕾希尔耸下肩膀,她无力地垂下眼眸。其中已然不剩任何光彩。

“。。。。。蕾希尔·巴特维奇。你打算怎么选择。”

渊博看着无力地垂下头,一副精疲力尽样子的蕾希尔。他无奈地叹了口气。随即缓缓说道。

渊博那冷淡的嗓音回荡在这空荡荡的房间里,与室外的雨声一同呈现出连锁的空虚。

“。。。。选择?我能有什么选择?我还有什么选择?。。。。”

过了好一会儿,蕾希尔才像是从睡梦之中苏醒似的,微微抬起下巴,呢喃出自己的虚与无力。

“逃避可耻,但有用。”

渊博朗声说道。

“你们错失了机会,但我可以人为再帮助与你们一次。”

“————帮助?什么帮助?”

蕾希尔没有抬起头,但是渊博已经从她话语之中听到了那丝即将鼓起的名为希望的火种。

人之所以会丧气感到虚无,还不是因为自己已经走到了道路尽头。所谓穷途末路,便是如此。

人类的求生欲望很强的,但凡还有一点希望,他们都会有想要争取的愿望。哪怕是在深渊之底,看到一根蜘蛛丝,他们也会想要抓住。

这便是人类啊。

“我会帮助你们逃跑。”

“。。。。。。。。。。。”

蕾希尔没有说话,但是此刻她的大脑已经开始飞速运转了。

她此刻很庆幸,边境侯没有给她一个让自己跑还是让自己刚刚列托维夫跑的电车难题。

“。。。。逃跑?怎么逃跑?玫司钦德大公的势力覆盖整个胥黎珂王国。我们能跑去哪里?您的领地吗?呵——您的臣民会将我虐杀的——”

过了良久,蕾希尔才蹦出一大堆带有讽刺意味的质问。

“蕾希尔女士,你知道我是谁。你知道我的能力。请不要再对我进行试探了,对你对我,这都毫无意义。”

渊博注视着蕾希尔,他微微掀起帽檐,将自己那闪烁着金色光辉的眼眸展露在空气之中。

蕾希尔看到了那抹金色的光辉,于是她乖乖闭上了嘴巴。

她知道,那是危险——不,不能算是威胁。她对边境侯来说什么都算不上,那只能算是个警告。

“对不起。。。。。”

于是我们的蕾希尔女士只好像是个收到批评后委屈巴巴的小媳妇一般,端正地低下头,轻声道出充满歉意的话语。

“我接受你的道歉。那么,我在问你一边。你接不接受我的提议————”

“——接受,我当然接受。无论您提出怎么样的要求我都无所谓,但我只求您能放过我的兄长。。。”

蕾希尔已经没有退路了,就像她说得,玫司钦德的势力覆盖整个胥黎珂王国,现在的她早已无路可退。

唯有借助边境侯的帮助,才能找到一线生机。

渊博看着这个说着与她兄长一模一样话语的眼眸之中只剩下无尽焦急的少女,再度无奈地长叹一声。

“我对你,对你兄长的要求。仅有一个,活下去。”

“——————————————什么?”

蕾希尔听到渊博的话后愣了好一阵子,过了良久她才眨眨眼,将自己那被惊讶的光彩充盈的眼眸瞪大。

“您说什么?”

“我要求你们活下去,仅此而已。”

渊博将兜帽的帽檐拉下,然后再度用着他那毫无感情波动让人完全听出来他现在是什么心情的冷漠嗓音接着说道。|

“————————仅此而已,嘛?”

“也许我会有用上你们的一天,但是依我看,那一天应该不会到来。”

“侯爵大人。。。。。”

蕾希尔看着渊博,眼眸之中满是不可置信的光彩。

虽然边境侯并没有把话说死,但是蕾希尔也明白就像边境侯所说的后半句一样,她也想不到这位大陆最强者会有需要她帮助的地方。

渊博站起身,虽说扔给了蕾希尔一张黑色的信。

“这是我的凭证,拿着它出去吧。外面已经有马车在等你们了。”

“。。。我们要去哪里?”

看着边境侯的背影,蕾希尔又问了一句。

“我不知道你要去的地方,唯有这样才能进一步保证你的安全。我知道的,只有有人会把你带去安全的地方。”

说罢,边境侯便是从硕大的破口之中走了出去。

“...!”

蕾希尔赶紧向外望去,那披着斗篷却早已经融入夜的黑暗之中消失的无影无踪了。

“您就是蕾希尔女士吧?”

突兀地,一道略显尖锐的嗓音从楼底传来。

蕾希尔缓缓望去,发现另一位身旁灰色长袍的男人正站在一辆略显庞大的马车旁一辆微笑地看向自己。

“是,是我。。。。”

蕾希尔有些结巴地回应道。

“我是来接你们的,计划之中你们一共二十六人,但是。。。呵呵。。。”

男人轻笑着,再度问道。

“请问你们现在几人呢?”

二十六人。。。。那是自己队伍的总人数。。。。

也就是说边境侯他不仅仅是要救自己和兄长。。。连同那些仆从们也要一同救下吗。。。。

看着略显庞大的车厢,蕾希尔露出比哭还难看的笑容。

“现在。。。只有两个人了。。。。。”

沥沥淅淅的雨响彻在街道的每一处角落,雨滴敲打着玻璃窗,发出轻微的声响,雨滴落的那么孤独,它们一丝一缕的抽着,像一个孩子在默默的抽泣。

湿润的街道上,一道道车辙印缓缓化作紫色的光点,消失在这略显冰冷的雨之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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