玄参领着胡桃推开隔壁厢房的门,“这就是你的房间了,麻雀虽小五脏俱全,放心,被褥都是新的。”

胡桃打量着昏暗的室内,虽有些杂乱,但还算得上干净。

“这是一个非常好的学习机会,年轻人出来工作应该以学习为主,而不是满脑子都想着挣钱。”玄参点亮蜡烛,温暖的火光使让他的影子显得无比高大。

分明是招免费的打工仔。

胡桃歪头白了他一眼,“那您就是不想付钱喽,玄参先生想白嫖我?”

“读书人的事怎么能叫白嫖呢,”玄参嘴角勾起一抹轻笑,“虽然不是什么大生意,但定不会委屈胡桃姑娘的,。”

“当真?玄参先生。”

“这是自然。”

胡桃若有所思地点了点头,即使今晚拒绝了玄参,那她明天依旧需要到城中去寻一份工作。

暂时有个落脚点也好,而且他看起来面目清秀,文绉绉的并不像坏人,应该不会做出什么出格的事。

算了,如果他真的敢对自己做那些事,那就直接一刀去势。

胡桃将垂落的秀发撩到耳后,露出环形的银制耳环。

“为玄参先生做伴奏可以,但我没有古筝。”

摇曳的烛影搭配着胡桃那玲珑有致的身材,天时地利人和,气氛瞬间就有了。

玄参急忙将眼神从那凸起山峰上移开,“咳,这种事不用担心,我呢还剩一些钱,明天去典当行盘一架二手古筝还是绰绰有余的。”

怪不得吃这么多身材却依旧这么好,看来是肉长对位置了。

“记得不要碰最里面那些瓷瓶噢,就是地上的那些,千万不要碰。”

说着玄参极其绅士的将一只手背在身后,拉着慢慢踱步后退。

“诶,等一下。”胡桃轻柔的声音叫住了玄参。

“怕黑的话可没办法哦。”玄参倚在门框上说道。

“才不是这种东西,玄参先生您刚才说的乐队……组合,是什么啊?”

“啊,什么是乐队。”

玄参一时竟不知如何回答,自己好像知道,但又不知道。

就像馒头里加了肉馅的话就是包子,可偏偏有人问你为什么叫它“包子”这两个字。

这问题经典程度堪比某位大哲提出的“我为什么是我”。

有这么难回答吗?

胡桃看着他一脸的纠结,自认为这并不是一道送命题吧。

“就是有人奏乐,有人演唱,然后他们是一个小团队,没错,这就是乐队。”玄参慢悠悠解释道。

大概就是这么个意思,应该表达到位了。

“噢,懂了。”胡桃点了点头,“麻烦您了,玄参先生。”

不就是乐府嘛,还叫什么乐队,难不成是未央城的方言叫法?

“不要总是这么客气……”

“额……那该如何称呼?”

“直接叫玄参就好,早些歇息吧。”

留下这句话,玄参轻轻地将门带上,动作之轻有如鸿毛落地。

会弹古筝的大姑娘,外貌也是得体大方。

合适呀合适,合适的不得了。

玄参掏出仅剩的一张银票,面额只有三十两。他的钱大都放在了燕王府地库,溜的匆忙没来得及去取。

买完古筝后也所剩无几了呀。

堂堂燕王上街卖唱,这究竟是人性的泯灭还是社会的扭曲。

为什么不老老实实地嫁给那长公主?

因为我玄参有一个梦想。

六国的土地上,看得见的和看不见的地方,只允许有一个国家存在。

好了,讲人话。

入赘对象是一个此未见过的人诶,万一运气不好,那长公主是恐龙怎么办,再把自己脚筋一挑关在深宫里,这下半辈子就彻底沦为玩物了呀。

想到这里玄参不禁打了个寒颤,再次庆幸自己当初的决定是多么的正确。

雨水悄无声息地飘落,如天宫中飘落的千万条银丝。

看着窗户上的曼妙的烛影,玄参自言自语道:

“水月轩应该接客吧。”

玄参撑起墙边的油纸伞,“未央夜雨浥轻尘,此时不饮何时饮。”

————

吹灭蜡烛后,胡桃脱下了湿漉漉的衣裳,见没有衣架,便展开铺在桌上。

好紧呀……

胡桃单手解开后背的节扣,缠绕在胸前的白色布条慢慢滑落到了脚边,白嫩的皮肤上浮现出数道勒痕。

原来明明不会这么紧呀……是不是这些年疏于修炼胖了。

换上贴身穿的白色衬衣,胡桃坐在床边伸了个大大的懒腰。

不知道宫中现在情况怎么样。

突然被安排迎娶雍国四皇子玄戈,整个朝廷谁人不知这是太后的小算盘,为了将皇位最大的威胁者彻底铲除,所以要安排一场盛大的招赘仪式。

有了家室后便可以各种理由迫其交出“夜狐楼”的实际掌控权。

五国中唯一能和夏国杀手组织“鼎夏阁”分庭对立的暗杀组织,它的掌权人胡桃自然是第一个要被“禅让”位置的人。

为自己亲女儿的帝位,铲除威胁的同时还收获了雍国这一盟友,对朝中太后派系的人来说可谓是一箭双雕。

胡桃疲惫的仰在床上,对于那名被安排的“驸马爷”还是有一些耳闻,听宫中喜好嚼舌根的妹妹说雍国那四皇子整日呆在府中,除了例行朝会外绝不迈出府门半步。

促使她跑路的重要原因是收到联姻懿旨后的第一个晚上,小妹胡遇雪急慌慌地跑到她府上,声泪俱下的说着她听到的事。

“头发油腻中分,身高据说只有一米七多,脸上全是痘坑,大肚子走起路来一颤一颤的!更关键的是经常对着画书里的小人傻笑!”

嘶!

即使胡桃并不怎么在意外貌,但这描述属实惊到了对爱情存有一丝幻想的她。

宁可信其有,不可信其无!

当晚就走!

一路执鞭策马,花了一天一夜从长乐城逃到此地。

想到这里胡桃不禁长吁口气,再次庆幸自己当初的决定是多么的正确。

困意袭来,上下眼皮不受控制的开始打架。

不管怎么样,终于可以好好休息一下了。

伴随着窗外淅淅沥沥的雨声,少女将头埋在枕头中,不久便发出了均匀的呼吸。

三百里外,孤竹国首都长乐城。

太后寝宫中。

衣着华贵的中年女人端正坐在凤椅上喝茶,举手投足之间透露着高贵的气质,而凤冠上三颗璀璨的夜明珠足以说明身份。

“娘娘,这力道您可满意?”脚边的小太监正跪在地上给这位孤竹国真正意义上的掌权者捏脚。

太后抿了一口茶水,头也不低的说:“你是几号?”

“回娘娘,奴才是尚寝局18号。”太监叩首回道。

“滚回去吧,让6号一炷香后过来。”

“这个——”小太监趴在地上,怯生生地说:“回娘娘,6号上周有幸得您册封,得圣上御批回乡省亲去了。”

“省亲?本宫何时允许他擅自离宫的!”太后音调骤然抬高数倍,一无刚才的端正大方。

小太监被这一吼吓得连连发抖,“奴才该死!奴才该死!求娘娘饶命啊!”

太后极不爽的将陶瓷茶杯摔在地上,“叫13号和20号来,一炷香之后!”

“是是,奴才这就去!”

小太监连滚带爬地退到门外,双膝跪地将门轻轻带上。

片刻后的沉默后,规律的敲门声传入太后耳中。

“进来吧。”太后轻声说道。

一身穿黑甲之人推门而入,面颊上的胡须说明他是一位正常的男人。

也是目前整个后宫唯一的“男人”。

“臣弟羽涅参见太后。”

“怎么样,那丫头找到了吗?”太后不急不换地说道。

羽涅单膝跪地,“回太后,臣弟已经带人将整个长乐城已经搜了一遍,并未发现胡竹公主。”

太后深吸一口气,像是在强压怒火,可下一秒又冷笑了一声。

“让她走吧,永远不回来更好。”

“那我们与雍国的联姻该怎么办?”

“照办!”太后语气极其坚决,“一个驸马而已,反正是嫁到我们这里,找一个代娶就是。”

“这……”羽涅本想说些什么,但话到嘴边还是咽了回去,“全听太后安排!”

“羽涅啊,现在咱们手中只有你的御林军这一张大牌,曲莲带领的文官们都站在玄竹那小丫头那边,大将军南星率领的武官到现在还是观望。”

羽涅故作糊涂的问道:“太后的意思是?”

“只要能收回夜狐楼的调动权,那么大将军南星必然会倒向我们,届时只剩一个曲莲,纵使她有三头六臂也无法逃过满门抄斩的命运。”

随即太后忍不住大笑起来,一扫原本端庄的仪态,完全无法将此尖锐贪婪的笑声与面前的一国太后相提并论。

“谨遵懿旨!”

“你退下吧,明天准备准备,雍国那小子明天就要到长乐城了,虽说是赘婿,但还是要注重礼数。”太后顿了顿,继续说:“随行护送的人中还有一名凌霄阁十二剑士,排行第十。”

“凌霄阁十二剑士?!”羽涅有点不相信自己的耳朵,“这些人可都是雍国最顶尖的剑术大师,放眼六国也无人能在剑术上胜过他们,这种级别的人竟然会护送一名赘婿。”

“雍国看来也很重视这次联姻,新的长公主人选我已经敲定,羽涅啊,此事只有你我知晓,婚礼后续事宜我会亲自安排。”

羽涅若有所思地点头,“如果他们知道新娘是假的,那么那位凌霄阁剑士估计要在宫中大闹一番了,倒是那位雍国皇子,嫁了个假公主,真是可怜。”

“退下吧,明天皇宫就交给你了,你做事本宫放心。”说罢太后摆了摆手,示意其退下。

“臣弟告退。”

出门时两名身材魁梧的尚寝局太监与羽涅擦肩而过,对于这些男不男女不女的人,羽涅早已看惯,只要太后喜欢就行。

比起这些,羽涅更想知道长公主胡竹到底去了哪里。

到底是看着她长大的,先帝最疼爱的女儿,虽然政见不同,但还是希望她一切平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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