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天下间,如大理寺少卿一般,认为变成异女是福不是祸的大有人在。比如绣衣局统领赵栋梁,比如玄门掌门苏景行。之前虽然有了皇帝陈七月的“约会”旨意,依然找各种借口,百般推脱,不肯去太和宫与幽王相会的苏景行,如今却是悔不当初。
如果自己当时正好在太和宫,那此时的自己,岂不是已经成了异女?自己已经炼成了风系最厉害的秘术。若是再成了异女,经脉得以加强的话……
苏景行感觉自己的肠子都要悔青了。
下午时候,匆匆赶去太和宫,跟幽王面面相觑的枯坐了一下午,没见变身再生的迹象,苏景行失望极了,心情抑郁的出了皇宫。
本想去秦士廉那里聊几句,可想起秦士廉那不待见自己的模样,苏景行顿时又兴致索然,干脆便一个人在大街上无聊的闲逛散心。
莫名有种孤寂之感。
特别想找个人,随便聊一聊。
苏景行惊讶的发现,自己在京城日久,竟是连个说话的人都难找。秦士廉不待见自己,曾庆跟秦士廉又是穿一条裤子的。玄门中别的人,也都对自己这个掌门阴阳怪气的。宫中被陈七月故意“撮合”的幽王——苏景行很反感,看到了就嫌烦。还有那些同期的学子,一个个的都是酸腐文人,苏景行亦是不喜。
思来想去,苏景行想到了李初九。
是,李初九是个混蛋。
可或许便因为他是个混蛋,跟他聊天的时候,似乎也不需要有太多的顾忌。而且,如今看来,这混蛋最大的目标,只是杀掉厉无咎。与自己并没有直接的利益冲突。甚至,为了拿到护花铃,自己也是要杀掉厉无咎的。敌人的敌人,也就是自己的“朋友”么。
苏景行便直接出了内城,朝着南郊徐家而去。
也是巧了。
苏景行到的时候,李初九刚好回到家。
确实是个混蛋,见面第一句话,就能把人气死。但见李初九极为热情甚至还带着点儿献媚意思的笑着说道:“哎呦,驸马大驾光临,有失远迎,有失远迎啊!”
苏景行黑着脸,在椅子上坐下来,摇了摇手中折扇,道:“皇帝的姘头,我该怎么称呼你呢?”
李初九讪笑道,“行了,别扯淡了。你来找我干啥?可别说是想我了。”
想你做什么?想你死么?!苏景行心里暗骂,口中却道:“你对这次的变身之事,怎么看?”
“没什么看法,就是觉得遗憾。”
“遗憾?”
“遗憾你怎么没变身。”李初九笑道。
苏景行神情一僵,暗付一句“我也是”,口中却道:“你自己不也没有变身?不觉得遗憾吗?我记得你之前说过,变身之后,有益于修炼玄门秘术。”
“我不需要,我已经足够强大了。”李初九笑道,“倒是你,想杀我的话……”李初九眯着眼睛,看着苏景行,“不变身,显然很难啊。”
苏景行被窥破了心事,面上倒也不慌,只是避开了李初九那挑衅的眼神,冷声道:“之前的恩怨,我早已放下了。”
“心口不一啊。”
“俱是肺腑之言。”
李初九笑一声,也不跟他抬杠。拿起一旁的茶叶,捣鼓着泡茶。“你呀,年纪轻轻,已经是玄门掌门了。前途么,自然是不可限量的。所以啊,还是老实点儿,别掺和护花铃的事情了。厉无咎那人,不是你能对付的。”
苏景行一愣,看着李初九手里的茶饼被他撕开揉碎了扔进茶壶里。他惊讶的发现,长相一般,身材消瘦的李初九,这双手,竟也不是太难看。“护花铃是玄门至宝,作为掌门,我如何能不管不顾。”
“玄门的至宝,不是护花铃,而是传承。”李初九道,“甚至,护花铃或许还可以说是玄门的祸害。比如很久远之前的玄隐之争,便是因护花铃而起。”
“玄隐之争啊,我在典籍中倒是见到过。只是,很奇怪,许多典籍,都有些语焉不详。只说当初先辈们因为意见相左而发生争执,却都没有提及具体是因为什么。你却说是因为护花铃,从何得知?”
李初九笑了笑,没有继续这个话题。“你这人也是,来都来了,怎么也不说带点儿手信?空着手来,也好意思?”又看了看天色,道,“还踩着饭点儿来,想在我这里白吃白喝是咋?”
苏景行啐道,“前次你不也坑了我一顿?我便是白吃白喝,也就是讨债罢了。”
“行吧。”李初九笑道,“左右无事,今日里哥哥我心情也好,便与你露一手,让你见识一下二十一世纪的美食。”
苏景行挑了一下眉头,“什么二十一?另外,你多大年纪?莫要自称哥哥。”
“苏妹妹年方几何?”
“滚!”
“啧啧,犹记得苏妹妹上次穿了衫裙的模样。不得不说,真是美艳不可方物啊。”李初九唏嘘道,“想想真是担心。”
“担心什么?”
“担心被苏妹妹迷住了。”
苏景行看着感慨不已的李初九,竟是有些哭笑不得。“你便这么喜欢胡说八道的?”
李初九大笑,起身道,“走啊。”
“去哪?”
“厨房啊。”李初九道,“想吃美食,来打下手。”
苏景行皱眉道,“君子远庖厨。”
“行,我在外面给你支个案板和灶台,不让你进厨房。”李初九笑着走了出去。
苏景行迟疑了一下,到底还是跟了出去。他也是好奇,很想知道“二十一世纪”的美食,都是些什么鬼东西。
……
定军河上,画舫中。
白胖女子抓着小五的一缕秀发,惊讶的合不拢嘴。“那黑漆漆的东西,竟是用来染发的?”说着,往前凑了凑,狠狠的闻了闻,“呀,不仅没有怪味儿了,竟还有一丝奇异的香气。”
小五打开白胖女子的手,对着铜镜,看了看镜中的自己,嘴角上扬,露出一抹冷笑。“我这般姿色,男子见了总会心动的吧?”
白胖女子道,“自然是会心动。只是……”
“如何?”小五拧眉,冷着脸看向白胖女子。
白胖女子吓得避开了小五的视线,道:“表情、眼神,很吓人呢。”
小五想了想,换了个表情和眼神:“这样呢?”
白胖女子瞅了一眼,摇头道:“太……嗯……桀骜不驯。”
“这样呢?”
“呃,这个需要慢慢练习呢。我其实也不太懂。要说勾搭男子的行家,那还得数那些大地方的。像风雅楼里的姑娘,个顶个的都是高手。还有一点,男子各有不同,喜好自也不同。如那烟花巷里的几大花魁,各具特色。便是那被称之为第一绝色的,亦并非所有男子都会喜欢的。”
小五呆了呆,问道:“好色之徒,倒是好说吧。”
“那是自然。”白胖女子道,“但凡好色之徒,爱好自是广泛的。只需模样可人,亦或是身材极佳,也便足够了。饥不择食的时候,便是哪哪都丑,也凑合了。”
“倘若是从不近女色的呢?”小五拧眉问道。
白胖女子看了看小五,迟疑道,“小五,你问这些……是……相遇即是缘分,你若是有什么难处,跟姐姐说,万不可走了极端呐。”
小五哼笑一声,道:“我有两个师兄,一个辱我欺我,一个骗我送死!”顿了顿,小五脸上,满是阴戾。“可恨我遭遇变故,实力有限,无法对付他们,只能另辟蹊径!”说罢,又阴恻恻的瞪了白胖女子一眼,“知道的太多,不是好事!”
……
大晋皇宫,御花园中。
大晋天子陈七月,正在被帝师训斥。
一脸正气的帝师愤然瞪着陈七月,丝毫没有被天子之威吓到。她横眉冷对,义正严词。“封官?老夫早知会是这般!先是封赏!再是加官?最后是不是就要入住后宫了?!荒唐!你是大晋天子!岂可如此胡闹!”越说越气,本就身材傲人的她,胸前波澜起伏,极为壮观。
陈七月涨红了脸,咬着牙,隐忍着。这许多天来,她实在是受够了被人指责的日子。可面前是自己一直都很尊重,对自己也极好的老师。当年夺嫡之事,她也居功至伟。所以,即便恼怒,陈七月依然没有对帝师发火。
“老师言重了。朕……”陈七月想解释,可话到嘴边,却苦笑起来。“朕便连个普通庶民也不如了吗?喜欢一个人,也有错吗?朕又没有因为他而误了国!”
“有错。”帝师叹道,“圣上,你是天子,不是庶民。你有没有想过,你今日纵容了一己之私,将来又该如何?当及时止步,莫要一错再错!若是不知收敛,万一生了子嗣……是否要继承大统?”
“那又该何人来继承大统?”
“自然是陈家人!而不是‘李家人’!”
“那便让陈家人来继承好了!”
“说得轻巧!”帝师道,“事到临头,又会如何?”叹一口气,帝师又苦口婆心的说道:“圣上三思!将来即便你愿意把皇位给了陈家人……陈家人又能否安心看着你的子嗣长大?万一祸起皇城,恐又是一场刀光剑影。”
陈七月知道帝师说的很对,却依旧有些厌烦。
这些话,她已经听了无数遍了。
“那朕……便不要子嗣了。”说罢,陈七月有些哭笑不得,“老师想得太远了。朕跟初九……八字还没一撇呢!怎么就扯到子嗣和江山传承了!”
“不孝有三!无后为大!”帝师冷声道,“那李初九若真是喜欢圣上,岂会不想让圣上诞下他的子嗣呢?自古以来,从无女子当国。圣上是第一人,子嗣传承,本就争议太多……”
陈七月闷声喘气,听着帝师啰啰嗦嗦的说着。脑海中,李初九的模样,不断的徘徊。朝臣的唾沫,迷乱了双眼。帝师的聒噪,让耳朵不堪重负……
过了许久,终于,陈七月叹气,摆摆手,“罢了罢了,便不加官了。老师可满意了?”
帝师见陈七月听了自己的话,心下也是欣慰。再看陈七月一脸哀伤,不免有些心疼。只是,为了这大晋天下,只能委屈陈七月了。
送走了帝师,陈七月枯坐良久,时不时的叹气,心情抑郁至极。忽然又想起雍王来,陈七月不禁笑起来,“雍王竟是穿了衫裙,真是……”又想到雍王与李初九的亲密举止,陈七月脸上的笑容便有些难看了。
时候不早,陈七月回紫微宫就寝。躺在床上又睡不着,想起雍王那女装打扮,不由的冒出个想法来。
雍王为何忽然穿了女装?
是否因为初九喜欢?
……
月半弯,夜静无声,春风又撩人。
苏景行打了个酒嗝,又拿起手帕,抹了一下嘴角的油腻。“啧,不错,你的厨艺,是真的好。”
“那是。”李初九道,“以前啊,家里穷,担心娶不到媳妇。干脆就专门学了厨艺的。你是不知道,我们那的女人,特别喜欢会做饭的男人。”
“胡说八道,焉能有此事。”苏景行大摇其头,“男子做饭了,女子做什么?”
“创业啊。”
“创什么业?”苏景行哈哈大笑,“莫要胡扯。自古以来……”
“可别扯,自古以来,人都不穿衣服呢。你咋不去裸、奔啊。”
“古人何时不穿衣服了?”
“这就要说人类的进化史了,据说,人是猴子变的……”好像也不是,管他呢。李初九继续胡扯道:“通过环境、生活的不同,而渐渐的发生基因改变。猴子就成了人。”
“哈哈哈哈!你要笑死我!且不说人是不是猴子变的,你先告诉我,基因为何物?”
基因……
这么高深的问题,李初九当然不知道。“还是喝酒吧。”
“来,浮一大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