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噢……”李初九好似醍醐灌顶一般,恍然大悟道,“原来这么简单啊。”
苏景行笑了一声,“知易行难。道理么,很容易理解,但真正去追踪秘术残迹,并非一件简单的事情。毕竟,施术者不同,残迹也会有所不同。行了,我已经把你想知道的事情告诉你了,现在,说出你那个会让我很感兴趣的大秘密吧。”说罢,发现李初九竟然搭着自己的肩膀,眉头皱了一下,似乎是嫌弃李初九太脏,拿起折扇,用扇骨将李初九的手臂推开。
“我还有个问题。”李初九丝毫没有尴尬的意思,笑着搓了搓手,说道,“你接触陈七月,是什么目的?”
提及陈七月,苏景行心里就有些不痛快。陈七月与李初九的绯闻,他自然已经知晓。自己这般玉树临风的翩翩公子,最终竟然败在了李初九这个又瘦又穷又粗俗的山野痞夫手中!这让苏景行十分想不通。起初是抱怨陈七月的眼光有问题,然后又不免怀疑自己是不是有哪里不如李初九。
以前么,战斗力上,自己是不如李初九。可这不应该是输给李初九的原因所在。那到底又是哪里输了呢?长相么?自己绝对在李初九之上!性格吗?自己彬彬有礼、温恭仁厚又不失浪漫情趣的形象,难道还比不过李初九这般俗人?
除了这些,又能是哪里让自己落败了?
“问你话呢!盯着我干什么?”李初九没脸没皮的拽了拽衣领,“我是长得很帅,可你这么看着我,让我很不自在呐。”
苏景行给了李初九一个白眼,把视线移开,望着河面。本不想回答李初九的问题,可想想好像也已经跟这家伙说了很多,倒是不差这一件了。“与你说了也无妨,接触陈七月,是为了混进皇宫,寻找地宫入口……”顿了顿,苏景行又道,“大概与你的目的,相差无**。”
“好吧。”李初九苦笑。
“你的秘密呢?”
“秘密啊……”李初九显出了一丝为难,刚才只顾着认真听苏景行讲解追踪秘术残迹之法了,没顾上编秘密。此时忽然被问,便要临时想一个了。“异女修炼秘术,会更强。”
苏景行眉头紧蹙,“我知道!直接说你的‘秘密’好了。”
“我知道如何变成异女。”
“我也知道!”苏景行脸色阴沉,意识到自己可能被李初九给戏弄了。“利用护花铃!天下皆知。”
“不不不。”懵人的最高境界,就是坚定不移的否定对方的认知。然后再给对方一个他必然会认同的定论。李初九一边说,一边想,所以说的很慢,看起来像是十分淡定。“如果是这样,那算什么秘密。自然是很少有人知道的事情,才能叫秘密。”
苏景行眼神中多了一分好奇。“继续。”
“这个秘密,一般人我不告诉他。我跟小苏你,虽然以前有些误会,但真的是很投缘呐……”说着说着,才思跟上了语言的节奏,李初九脑中灵光一闪,问:“便与你直说了!你知道在不利用护花铃的情况下,也能变成异女吗?”
“嗯?没有护花铃,也能变成异女?”
“当然!”李初九回答的十分肯定。
“如何做?”
“这就是我要跟你说的大秘密。”灵感来了,自然是文思如泉涌。就好比写文章突破了瓶颈的束缚,立刻就能行云流水的写出很大的篇幅。李初九道:“想要变成异女,以达到强化体质,更加适应秘术力量的目的,其实也不难。只需将我们修习秘术之法……倒过来修炼。”
倒过来修炼,该不会跟欧阳锋倒练《九阴真经》一样疯了吧?
管他呢!
先糊弄一下再说。
……
经历了玄门乱事的苏景行其实很忙。这次回京,他的主要目的,是参与来年春闱,然后攻略陈七月,至少也要有机会进宫,然后以风系秘术配合秦士廉的水系秘术,寻找地宫入口。找地宫入口是大事,所以秦士廉等一众玄门长老级人物认为最好不要节外生枝。所以,对于修炼了《潜隐诀》的李初九,他们的意见很统一:不招惹。
也正因此,即便恨李初九不死,即便是成了名义上的玄门新掌门,即便终于学到了风系秘术中最厉害的手段,苏景行依然不方便对李初九下手。
之前被李初九骗过一顿饭。所谓一朝被蛇咬,十年怕井绳。苏景行对李初九总是有些提防的。只是,他偏偏又是个好奇心很重的人。所以……
倒着修炼秘术,真的能变成异女吗?
手里拿着一本《中庸》,脑子里想的却是风系秘术倒着修炼的可能性。
要不要试一试?
倒着修炼,肯定是有风险的。
只是……
万一李初九说的是真的呢?
毕竟,有史以来,也没有人倒着修炼过。没有证据,自然不能直接断言李初九就是在胡扯。既然不能断言,那就等于李初九所言,有可能是真的。
秦士廉来找苏景行的时候,苏景行正在神游天外。
“掌门。”虽然是长辈,苏景行的这个掌门之位,也没什么实权,但规矩不能坏了。秦士廉还是要称呼苏景行为掌门的。“你确定要留在京城?不担心变身之祸?”
“肉身不过臭皮囊,你我修行之人,岂会在乎这些。”苏景行笑了一声,又道:“秦师伯来寻我,可是有事?”
秦士廉道:“雍州那边传来消息,雍王的一封信,导致世子那边许多将领倒戈,重新归顺了大晋朝廷。只是,雍王世子那边,似乎有西北蛮族的背后支持,一时竟也没有彻底溃败。战事有些焦灼。”
苏景行皱眉道:“师伯跟我说这个的意思是……”
“依我看,西北战事,三五个月内,未必会有结果。所以,殿试策论,定然会与西北有关。能不能让陈卓对你青睐,这篇策论,应该会很重要……”
提及陈卓,苏景行又想到了李初九来。
李初九到底是哪里好,竟然引得高高在上的陈卓对其动了情?
苏景行脑海中回忆着李初九的一颦一笑,实在是不觉得他哪里好了,可偏偏陈卓竟是喜欢他,又是喜欢他哪一点啊?满脑子想这些乱七八糟的事情,倒是没有注意听秦士廉到底在说什么。
“西北情况大抵就是这般了,即便殿试时有些变动,也不会太大。毕竟,西北蛮族的实力很强,东北隐患也不小,很可能趁机为祸。大晋朝廷也是投鼠忌器。另外,陈卓是个很务实之人,策论定要实用,不可夸夸其谈,堆砌辞藻……”秦士廉继续说着。
或许,不耻下问的问问李初九?
不会被他嘲笑吧?
一定会的!
不过……
这个问题实在是太折磨人,搞不清楚,都有点儿寝食难安了。
便问一问他!
打定了主意,苏景行收回心思,跟秦士廉认真聊了聊西北战事和策论之事,待秦士廉离开,天色不早,他也休息了。
翌日早上,苏景行出门去找李初九。
他知道李初九有早起散步的习惯,便在定军河畔等他。可等了半晌,竟是不见李初九的踪影。实在是等不及了,干脆直接去了徐府。
李初九竟然正躺在跨院里的一张胡床上,闭着眼睛假寐。
“你今日怎么没有出门散步?”苏景行好奇的问。“我在河边等了你一晌。”
李初九睁开眼,懒洋洋的看了看苏景行,说道:“想我了便直接来寻,杵在河边等我做什么?跟个望夫石似的,多不好。”
“你……”算了,这混蛋从来就喜欢这么胡说八道,不必与他计较。苏景行其实是个很大度的人,不想跟李初九磨嘴皮子。“有个问题,我想问问你。”
“关于变身的吗?我知道的,都已经跟你说了。”
“倒不是这个。”苏景行迟疑了一下,开口道,“我想了一晚,实在是想不通。你到底哪里好了?缘何陈卓会喜欢你?”
“哈,我难道不好吗?”
“哪里好?”
“哪里都好,十全十美。”
“不觉得。”
“那是因为你一直对我有偏见。”李初九又闭上眼睛,在胡床上调整了一个舒服的姿势,仿佛这样吹牛便不会脸红。“你要把你对我的偏见排除,这样才能公正、客观的发现我的好。打个比方,你看我的眉眼,是乍一看,不像你那剑眉星目好看,但仔细看看,你是不是觉得……其实也算是眉清目秀?”
“你睁开眼我看看。”
李初九还真睁开了眼,看着苏景行。
苏景行很认真的观察一阵儿,“也还是一般。”
“你再看!”
“还是……行吧,就勉强……就算是眉清目秀吧。可也……还有什么?”苏景行觉得,李初九虽然人品不济,但好歹是个高手。取笑一个高手长得不好看,会让自己显得很幼稚。而且,李初九也不算很难看,便违心的承认了他“眉清目秀”吧。“眉清目秀的人多了,陈卓应该不会稀罕。”
“你再看我鼻子,是不是也还算挺拔?”
都“眉清目秀”了,鼻子挺不挺的,也无所谓了。“嗯,算吧。”
“看我嘴,是不是也算唇红齿白?”
“呃……”不想赞同了,但也不要反驳了吧。毕竟就算是反驳了,也没有多大的意义。
“我这身材比例,是不是也很好?”
苏景行彻底无语。
身材比例什么的——是,不至于腰长腿短之类,可也就算是普通而已吧?跟自己比,好像还是不如啊。
他觉得李初九可能有些自恋,清了清嗓子,苏景行说道:“不要只说表面吧。”
“内在更是完美了。”李初九道,“你说我幽默不幽默?”
苏景行张了张嘴,想说不觉得,但又不想跟李初九抬杠,便改口道,“然后呢?”
“我算不算见多识广?”
“这倒是。”别的不说,那冰糕冷饮,那些闻所未闻的小吃,都是出自李初九之手。这一点,苏景行很清楚。而且,宫中也有玄门弟子,李初九送给陈卓的地球仪,苏景行也有耳闻。那东西,据说便是整个世界的地形图。虽然不知真假,更有可能是李初九在胡扯,但总还是会给人一种“见多识广”的感觉。
“我的人品是不是……咳,说那么多都没用。”李初九道,“最重要的,是你抛开偏见。嗯……这样,你在心底对自己说,就说‘李初九真是完美’,不停的说。然后你就会发现,我其实并不像你原本认定的那么不堪。再然后,你就会发现,我其实真的很好。”
苏景行耷拉着眼皮,道,“自欺欺人吗?”
“这跟自欺欺人不同,这是心理矫正。心理,你懂吗?就是每个人的内心深处,其实也有着各种各样的毛病,只是我们不自知而已。嗯,做个小实验吧,让你感受下我这个心理学大师的本事。”
苏景行眉头一挑,道,“实验?”
“伸出你的手。”
苏景行迟疑了一下,伸出了一只手。
李初九看了一眼,道,“五指合拢,掌心向下。说明你这个人呐,应该是个很会替他人着想的体贴之人,甚至可能会经常试图改变自己去迎合对方。外如和煦的春风,内心亦喜欢安逸自在。胆小并害怕失败,却又总表现出强悍的一面。心思细腻而敏锐,任何阴谋都逃不过你的双眼。忍性和耐性极好,任何事都放在心里自己承受。你的内心深处,应该是个与世无争之人。”
苏景行瞪着眼睛,愣了许久。他觉得李初九说的这些,很正确。自己确实是这样的人,有些——比如与世无争这一条,自己以前都没有意识到。经李初九一说,他发现自己竟然真的是这样的人。
奇怪了!
单单是靠伸出来的手,就能知道这么多?
“这个叫行为心理学。”李初九笑道。
“嘶……这是什么道理?”
我哪知道!
网上是这么说的。
以前闲着无聊的时候,看到过这个小测试,当时也是觉得神奇,竟然真的挺准。直到他看了这个小测试的其它解释。比如掌心向上,或者手指散开之类的人的“性格”之后,发现自己也跟那些说法类似……
这就好比作为算命大师的你断言某人“真心朋友很少”,他一定会认同。比如你断言某人“心地很好”,一般也不会被否认。只要你别去断言某个孕妇会生男或是生女,一般不会挨揍。
李初九心里腹诽着,口中却道:“这其中道理,一时半会儿的,你是理解不了的。”
苏景行看着自己的手,心中的惊讶久久不能抹去。
心理学?
好神奇啊。
行为心理学?更是奇妙。
“那……”苏景行忍不住心中好奇,“那什么行为心理学,便是能从一个人的举止中,看出一个人的本性吗?是否类似《论语》中所谓‘巧言令色鲜矣仁’?”
李初九有点儿怀疑苏景行引用“巧言令色鲜矣仁”的话,是不是在讽刺自己,口中却敷衍道:“大概是这样吧。”
“那你看我,还能看出什么来?”
“啊……”还没完没了了?真是个好奇心很重的家伙。李初九想了想,决定干脆直接怼走算了。“我看你早晚会爱上我,并且主动变成异女嫁给我。”
“你……”苏景行无奈的呼出一口气,道,“胡扯有意思吗?”
“我说真的。”
苏景行厌恶的瞪了李初九一眼,颇有种“话不投机半句多”之感。也罢,与他这种人,没什么好说的——哪怕是讨论很有趣的话题。一念及此,转身离开。
李初九也不管他,闭上眼,继续认真仔细的按照昨天从苏景行那里学来的方法,寻找自己体内残留的厉无咎的蛊心秘术的残疾。
虽然知道了方法,可真正做起来,确实如苏景行所言:知易行难啊。
……
大晋皇宫,紫微宫。
陈七月最近实在是有些烦躁。
雍州那边的事情,处理的并不算顺利。西北蛮族的插手,实在是可恨。大晋虽然不惧蛮族,但陈七月也不愿轻启战端。打仗这种事,从来都是伤敌一千,自损八百的。
整理了一下情绪,陈七月看一眼森严的宫殿,觉得有些压抑。想起自己有些日子没有出宫了,想到出宫,不免想到李初九。
那家伙……
陈七月的心情有些复杂,看了一眼旁边的田恭,想问问她李初九最近在做什么,可话到嘴边,又觉得直接问,好像……好像不合适。
想了想,陈七月道,“已经过去了这么多天,徐中丞那里,可有消息传来?”
“东北路途遥远,又有一些物资车队随行,具体到哪了,尚未可知。”田恭道,“奴婢估算,应当是快到了吧。或许近日便会有消息传回来了。”
“嗯,希望一切顺利吧。”隐约间,陈七月竟是有些担心。“西北出现祸事,久久不能平定……东北夷族,不会有什么想法吧?”
“这个……”田恭迟疑了一下,道:“有胡族牵制,夷族应该不敢轻举妄动的。”
陈七月应一声,又叹一口气,道:“许久没有出宫散心了,明日……出去转转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