魏哀帝昏聩残暴,逼走玄门高手。高手转投晋太祖门下,以致太祖兴兵,大晋建国。玄门终是不甘寂寞,欲夺回昔日的辉煌,不仅暗伏棋子,更策反恽王。就连如今实力最是强悍的雍王身侧,都有一个绰号叫“小卧龙”的玄门高手煽风点火。
玄门在大晋京都的实力,不可小觑。
所以,李初九悔得肠子都青了。真不该一时热血上头,抓了苏景行。更不该一时妇人之仁,没有杀掉苏景行。一错再错,终是埋下了隐患。
隐患很快就爆发了。
夕阳西下,余晖洒在定军河面上,泛起迷离的光。秋风瑟瑟,卷起枯黄落叶,带来难以言喻的忧伤。
锦衣折扇,面容清冷。
苏景行一击未中,被李初九躲了过去。
“哎呀,这不是景行吗?”李初九一脸亲切,“好几天不见了,你上哪去了?也不来找哥哥了?你说你也是,有什么事儿不能坐下来好好谈谈,为何非要偷袭我呢。”
苏景行冷哼一声,手中折扇啪的一声打开,一个箭步又冲上来。那看似普通的折扇,展为刀,顺势横切。合为枪,破空如龙。或扇风乱势,或点火寻穴。展合有度,进退如风。
俊雅公子,飘逸风流。古之卫玠,不过如是。这一招一式,杀伐果断,可取人性命,却偏偏又美轮美奂,赏心悦目。
只可惜……
小腹挨了一脚。
这一脚力道极大,直接把苏景行踹的倒退出数丈之远。
苏景行剑眉深锁,星眸含怒。他不得不承认,自己不是李初九的对手。这家伙到底修炼的是什么秘术?十分奇怪。刚开始的时候,自己偶尔还能沾点儿便宜。就算他能应付,也只是穷于招架。可打的时间越长,他不仅没有呈现败势,反而越战越勇,最终竟是自己吃了亏。
李初九收起了嬉皮笑脸的模样,正色道:“上次的事情,有误会。我以为你刻意接近我,是图谋不轨呢。反正我也没怎么着你。何必非要斤斤计较呢?唉,冤冤相报何时了。”
苏景行冷哼一声,道:“我不想跟你废话!再来过!”
“等等!”李初九急道:“没必要的,反正你也打不过我!万一失手,再伤了你,多不合适。”
苏景行怒极,可却还是冷静了下来。他知道李初九说的没错,自己确实打不过他。这家伙,当真不可小觑啊。虽然只是玄门分支的弟子,实力却真的强悍。连自己这个玄门新一代弟子中的佼佼者,都不是他的对手。
苏景行十分怀疑李初九的实力是不是能跟自己的师父比肩。沉吟片刻,问道:“你修炼的,是什么秘术?”
“你早晚会知道的。”李初九笑了笑,“说真的,打来打去的真没意思。不如化干戈为玉帛,坐下来聊聊,也许能真的成为朋友。”
“呸!本公子没兴趣跟你这个卑鄙小人做朋友!”苏景行一脸厌弃的骂了一句,知道此番是没有胜算了。也不想再跟李初九废话,转身便走。
回到客栈,苏景行很认真的回想了一下跟李初九的打斗过程。
平时是没什么特别的,那家伙,怎么看都像是个普通的文弱书生。直到打斗之时才发现,他气息粗重,爆发力十足,行动飘忽不定——这一切,都是火系秘术的特征。只是,越战越勇的特征,最是奇怪。
先不管这个。
第一次失败了也不怕,再来过就是!
就不信他能每日里都那么警觉!
过了几日,苏景行再次对一大早出门散步的李初九出手。当时李初九正在揉着眼角的眼屎,还哈欠连连的,绝对是偷袭的最佳时机。
然后,又失败了。
这个卑鄙小人,不仅没有躲开自己的攻击,反而顺势抱住了自己的胳膊,也不知他是如何动作,最终竟是把自己的胳膊拧在了身后,还抱住了自己的腰。
更可恨的是,他还说了一句屁话:“可惜咯,你若是女子,这画面一定很美。”
不甘心!
所以不放弃!
又过了几日,苏景行在夜半三更潜入了李初九的房间里。趁着他熟睡之际出手,绝对是最佳时机了——然而,让苏景行万万没想到的是,熟睡中的李初九,竟然好似比清醒的时候还厉害。自己全力一击,竟然直接被他轻易捏住了手腕脉门。
这个卑鄙无耻的畜生,睡觉竟然不穿衣服,还一脸色眯眯的样子:“春梦正美,你来做什么?莫不是真的对我有什么想法?”
羞愤难当的苏景行想要挣脱了手腕,却发现李初九的力道奇大,手腕处,竟是隐隐作痛。脉门被捏住,浑身上下也使不出力气了。
“我的忍耐,是有限度的。”李初九忽然收起了色眯眯的样子,一脸冷漠的盯着苏景行。“再来找麻烦,我会让你再一次想死的。”说着,李初九竟然抬手,捏住了苏景行的下巴。
苏景行心中一阵恶寒,下意识的往后退了两步。
这一次,李初九竟是放开了他。
揉了一下手腕,苏景行怒视李初九,想说一句狠话,却又被他那阴险的眼神吓得没敢吱声。咬咬牙,啐了一口,翻窗而出。
屡败屡战的苏景行,终于没敢再出手。可若就此罢休,终是心有不甘。胸腔里仿佛是压了一块巨石,喘息都不顺畅,更是有些茶饭不思,入夜难眠。日复一日,竟是渐渐憔悴,消瘦许多。
这一日,苏景行正在客栈的房间里打坐修炼,却忽听得敲门声响起。
听敲门的节奏,苏景行知道是自己人。
打开门,却是曾家的仆役。
那仆役躬身行礼,低声道,“苏官人好。家主准备了一些酒菜,请苏官人晚上去吃酒。”
“知道了。”
当晚,苏景行去了曾家。
同在曾家的,还有刑部尚书秦士廉。
“我怀疑在一两个月内,或许会再兴变身之祸。你们二人,当速速离京,以免如我一般,成了异女。”秦士廉一脸凝重的说道。
曾庆大惊,不解道,“秦大人为何会这般肯定?”
秦士廉道,“我修习的是水系秘术,对秘术力量十分敏感。我能感应到,最近在皇宫中,有一股很微弱的力量在流动。如同当年变身之祸发生前一般。”
苏景行看了看秦士廉,迟疑了一下,说道:“秦大人以为,护花铃是一直被封印在地宫琼台阵上?还是先被人盗走了,如今又回到了地宫?”
“我亦不知。”
“或许秦大人还知道些别的?”苏景行道。
秦士廉看了看苏景行,道:“我若知道,自会与你们说。”
苏景行微微一笑,习惯性的摇了一下手中折扇,道:“秦师伯对新掌门,很不满,对吧?”
秦士廉怔了怔,眉头蹙起,看着苏景行,微微愠怒道:“苏景行,你这是何意?”
“没什么,我和师伯一样,对新掌门,也不太喜欢。”苏景行道:“自大魏建国,玄门掌门,便从能者居之,变成了父子相传……这一点,真的不好。我一直觉得,秦师伯才是新掌门的最佳人选。”
曾庆杵在一旁,偷眼看看秦士廉,又看看苏景行,觉得气氛十分诡谲。
秦士廉呼出一口气,叹道:“这种大逆不道的话,是你师父教你说的吧?”
“师父说……”
“不重要了。”秦士廉打断了苏景行的话,“我虽然对新掌门不喜,但玄门已经没落至此,经不起折腾了。我是奉了老掌门的命令,来此潜伏,找到并重新封印护花铃,是我的职责所在。至于别的……与我无关。”
苏景行笑了笑,又道:“师伯的意思是,那些新掌门的狗腿子们,在京城里胡作非为,败坏了玄门风气,也与你无关吗?”
秦士廉眉头一蹙,道:“这一点,我会请掌门定夺。”看一眼天色,秦士廉起身,道:“早早动身离开吧,过得两月,刚好是春闱,春闱之后便是殿试,届时……若是能让陈卓对你动心,自是极好。不能的话,我会另想他法。”
苏景行道:“师伯跟我师父一样,对那个女子,都不信任呐。”
秦士廉复又叹气,对曾庆道:“记得通知那帮人离开京城。”
她指的,是新掌门派来京城的那帮狗腿子。
片刻之后,苏景行也告辞离开。回到客栈,回想秦士廉的话,苏景行心中思量:水系秘术,对力量感知最为敏感。师伯又是水系秘术的佼佼者,她怀疑会再起变身之祸,那便极有可能真的会发生。若是如此的话——李初九那个卑鄙小人,岂不是也会变成了异女?嘶……
脑海中,竟是浮现出一副羞辱异女的不和谐画面。
苏景行暗暗兴奋起来。
若真是那般,可就太妙了。
到时候……
等等。
就算是变成了异女,他李初九依然很强。自己也依然不是对手啊!**变成异女的他固然极为解恨,但也得能做到才行。
或者……
苏景行忽然冒出了一个另类的想法:或者自己变成了异女,到时候,李初九不论有没有成为异女,都必然不知自己就是苏景行。到时候……或许可以牺牲点儿色相!温柔乡里见屠刀!这样的话,任何一个男子,不论他是不是高手,都必然会丧命当场的!
为了报仇!
就算是付出些许代价,也是值得的!
嗯,值得……吧。
或许还有别的办法可想。
先不要冲动。
……
苏景行终于消停了。
虽然可能不会真的就此罢休,但李初九总算是过了几天安生日子。而且,其他玄门弟子没有对自己出手,李初九怀疑苏景行可能是担心被自己说出了“详细经过”而没有告知别人。
这样就最好了。
若只是一个苏景行,倒也不足为惧。
每日里依然到处闲逛,企图依靠撞大运找到厉无咎的李初九,没能找到厉无咎,却又遇到了陈七月。
绵绵细雨,城北湖畔的凉亭下。
李初九看着陈七月,笑道:“真是天涯何处不相逢呐,没想到竟然在这里也能遇到你。”
陈七月脸上挤出一丝笑,又忽然横了一旁的田恭一眼。自己本来是想去城南望月楼的,田恭说什么城北的丽天湖的景致也很不错。这狗奴才,定然是因为李初九在这,才故意引自己来此。
“你在这做什么?”陈七月问李初九。
“避雨啊。”李初九道。
“我是说你来城北做什么。”
“等你啊。”李初九开了句玩笑,又道,“哈哈,就是闲逛。出来时天只是有些阴沉,没想到竟是下雨了。”
陈七月看了看天,天地间灰蒙蒙一片,秋雨淅淅沥沥,短时间内,怕是停不下来了。再看衣着单薄的李初九,陈七月心中竟是有些自得。还是自己有先见之明,多穿了一件衣服,不至于冻着。笑了笑,陈七月道:“许久不见你了,最近在忙什么?”
“我可忙了,很多事情要做。”
忙着到处闲逛,还是忙着跟苏景行争执?
陈七月心中嘀咕着,也是好奇。她的绣衣使者不敢靠得太近,所以一直不明白李初九当初为何忽然对苏景行出手,又对苏景行做了什么,以至于苏景行屡次三番的偷袭他。
还有那个叫“木姐”的异女,跟李初九,又是什么关系?
“你这大忙人,还有时间闲逛?甚至从城南逛到了城北?”陈七月问。
“我就是忙着闲逛啊。”李初九道。
“你……嘁。”
“我闲逛也是为了那些监视我的人好。”
陈七月心头一紧。身为帝王,她极为沉稳,不露声色的说道:“监视你的人?”
“是啊,有几个人,一直在监视我。”李初九笑道,“监视的活儿,很容易犯困的。我要带着他们满城遛哒提神。”
陈七月笑了笑,问道:“你是得罪了什么人么?为何要监视你?”
“我哪知道。”李初九道,“管他呢,又没招惹我。长得帅,还能不让人看了?”
“嘁。说实话,你长得,也很一般。”
“咋?你看不上我啊?”
“我……”陈七月想起了被李初九强吻的事情,脸一红,啐道:“自然是看不上的。”
“那就好。”李初九叹道,“没办法,我身为赘婿,是不能纳妾,更不能养外室的。你若看不上我,我也就安心了。真怕你对我有情,我却无以为报呢。”
看着李初九那一脸感慨,又自我感觉良好的模样,陈七月喉咙里发出一声沉闷的哼哧声,强忍着笑。“你的武功很厉害,师从何处啊?”
“这事儿说来话长了。”李初九笑道:“我很小很小的时候,家门口来了一个要饭的。非要讨口饭吃,我不给他,他说我骨骼惊奇,是什么练武奇才。”
明知李初九是在胡扯,陈七月却是兴致盎然。“后来呢?”
“后来啊,他拿出一本武功秘籍,要跟我换馒头。”
“什么秘籍?”
“《如来神掌》。”
“听起来好像很厉害。”
“一般,我不喜欢。”李初九道,“他又换了一本,叫……”
“三分归元气?”
“呃……你怎么知道?莫非你是我的师妹?”
陈七月终于忍不住笑起来。“净胡扯。”
“真的,那乞丐说了,我若是练成了这《三分归元气》,就成了天下第一高手。可撼动天地,可搅动风云,可……反正什么都可以。”
“呦呦呦,你继续吹。”
“说起继续吹,我给你唱首歌吧。叫《风继续吹》:我劝你早点归去,你说你不想归去,只叫我抱着你。悠悠海风轻轻吹冷却了野火堆,我看见伤心的你……”
陈七月安静的听着,看着李初九那一脸深情唱歌的模样,嘴角一直带着笑。一曲终了,陈七月撇嘴道:“不好听,一句也听不懂。调调也是奇怪。”
“这是粤语。”
“越语?百越人的语言么,我是知道的。朝中……城中也有百越人,越语我是听过的,倒是与你唱的有很大不同。”
“不可能,我唱的很标准。”
“行吧,便是标准的好了。”陈七月笑道:“你是百越人吗?”
“那倒不是。”
“缘何会越语?”
“我还会英语呢,我也不是英国人嘛。”
“英国?是哪里?”
“很遥远的地方。”李初九道,“往西,很远。”
“蛮族西边吗?”
“是的,一直往西。当然了,一直往东也可以。”
“为何?”
“因为地球是圆的嘛。”
“地球?”
“就是我们脚下的大地。因为是圆的,是个球,所以叫地球。”
陈七月眨巴着眼睛,看着李初九,片刻,哈哈大笑。“行行行,你继续胡扯。反正闲着也是闲着,我便听你胡扯解闷好了。嗯,地是圆的,那天便是方的咯。哈哈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