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见官不拜,见君不参。”
这是陈卓给予她们的最高礼遇,代表了皇帝对她们无上的信任。值此杀机四伏的夜晚,也只有她们的守护,才能让皇帝安心入睡。
寝宫内。
龙床之上。
陈卓额头上满是汗水,她眉头紧蹙,拳头紧攥着。脑袋不停的左右摇摆,浑身的肌肉都紧绷着。忽然,她猛然坐起来。口中断喝一声,“李初九!”
哗的一声。
关绍夺门而入。一双妙目,警惕的环顾四周,最终才落在了陈卓身上。
陈卓呼呼的喘了一口气,无力的摆摆手,让关绍退下。之后又擦了一下额头的汗,呆了片刻,竟是双颊绯红。
“田恭!”陈卓喊了一声。
关绍却又进来。“启禀圣上,田总管正在祛毒疗伤。”
“噢。”陈卓又摆了摆手,无力的重新躺下。
看着头顶的床帏,陈卓咬着牙,红着脸,从牙缝里挤出了“李初九”三个字。深吸一口气,又双手捂着脸,拍了拍。
要冷静。
不能因怒下了乱旨。
不论如何,李初九救驾有功。若非是他,自己早已丧命了。
可若是不收拾他,心中抑郁之气,又无从发泄。
陈卓愁了一夜,竟是直到凌晨时分,才昏昏睡去。待到醒来,竟是过了晌午。看到伴在一旁的田恭,陈卓多少安了心,问道,“毒祛了?”
“是。”
“那就好。”陈卓起身,由宫女侍候着更衣洗漱,待收拾停当,打发了宫女离开,才问田恭:“你对玄门,早有了解,是吧?”
田恭不答。
“你一向忠心,却瞒着此事,定有难言之隐。”
“曾经对天起誓,不敢泄露分毫。昨夜说的话,已然是多了。”
陈卓看了田恭一眼,道,“我一直以为,玄门只是谣传,直到绣衣局找到了玄门所在。没想到,我身边最信任的人,竟然早知玄门之事。”
田恭沉默着。
陈卓心里有火气,可却又不忍心对忠仆发出来。闷哼一声,又道,“说说这个李初九吧。你觉得他……实力到底如何?”
“臣不敌,关统领不敌。我二人联手,亦不敌。”
“哈,莫不是天下无敌了?”想到李初九整日里有点儿吊儿郎当的瘦弱模样,陈卓感觉十分可笑。
“天下无敌,天下无不敌。”田恭又道。
陈卓一愣,“何意?”
田恭又沉默了下来。
陈卓叹道,“田卿,昨夜的刺王杀驾,计划周详,更不仅了解朕的行踪,还了解供奉堂和关绍的行踪。此事……很不简单呐。关绍说,对方的策略应该是派出一流高手,阻拦供奉堂和她来救驾。剩下的一些好手,负责伏杀朕。”顿了顿,陈卓心有余悸的说道:“负责谋划之人,应该是很聪明,但又有些托大。他自信这样是最稳妥的策略。如今想想,若是反过来,派出庸手拖延关绍和供奉堂高手,派出高手来伏击朕,猛虎搏兔,朕怕是便活不成了。”
田恭迟疑着,抬眼看了看陈卓焦躁不安的神色,道:“供奉堂供奉和关统领,具是杀伐果断之人,若是派出庸手拖延,应该是没什么用的。供奉和关统领,必然会一击斩杀,并且迅速驰援。对方如此做,应该是不想做无畏的牺牲,把事情做的尽量完美。却没有料到,半路杀出来一个李初九,将他那些好手尽数杀了。”
陈卓点头道:“当是如此。”
田恭又迟疑了片刻,终是叹气,她没有说话,反而面朝门口,背对着皇帝陈卓,伏地拜倒。
陈卓拧着眉,不语。
田恭拜了三拜,说道:“师父在天之灵,请恕徒儿违背当初的誓言。只因玄门不肯罢休,天下将乱矣。”言毕,田恭起身,面朝陈卓,道:“潜光隐耀,厝火燎原。李初九所修炼的,当是玄门第一秘术《潜隐诀》。”
“《潜隐诀》?”
“这《潜隐诀》的性质,比较特别。修炼者,若是心平气和,便不过尔尔。莫说高手,便是一般力大的女子,亦有不如。若是怒极、悲极、喜极,甚至……性之所极,便会势不可挡,天下无敌。”
陈卓目瞪口呆,“竟至于此?”
“是。”田恭道,“奴婢以为,昨夜里李初九欺君……或是不得已而为之,需要一女子,来……来……嗯,圣上明鉴。”
陈卓哑然,感觉极为荒唐。
若真是如此,自己反倒是要感谢李初九为了救驾而亲了自己不成?
皱着眉,陈卓盯着田恭,道:“当时你也在,他为何不亲你?”
“这个……”田恭想了想,回道:“奴婢蒲柳之姿,大概是入不得李初九之眼。圣上天姿国色……嗯……奴婢不敢与圣上相提并论。”
“你……”陈卓黑着脸,气的说不出话。
照田恭这意思,自己还要感谢李初九能看上自己了?!
真……
真是气死朕了!
陈卓平复了一下情绪,道:“传旨:召刑部、大理寺、户部,御书房议事。昨夜之事,必有内应,当严查!”说罢,带着田恭往外走。“你再与朕细说说那玄门之事。”
“奴婢自幼入宫,常受人欺辱。我师父怜悯我,授我玄门心法。只是,我乃阉人残躯,不可修炼秘术……师父说,玄门秘术,大致分为七系,为金、木、水、火、土、暗、风……”
“李初九的《潜隐诀》是哪一系?”
“火。”田恭道:“怒火、心火、**之火……”
“嘶……潜隐,潜龙?李潜龙……李初九……初九,潜龙勿用……这李初九,莫非是……说起来,关于‘潜龙’的谣传,似乎是近几年才流传开来的吧?玄门行事,一向隐秘,这些谣传,竟是有板有眼的,颇为诡异啊……”
主仆二人,聊着关于玄门的事情,一路到了御书房。
刑部、大理寺、户部,还有关绍等人,相继觐见。聊了聊昨夜刺王杀驾的事情,陈卓依旧心火难平,要求刑部严密彻查,更要求户部调查那些死尸的身份。
等到大臣们各自退下,已经到了申时。
陈卓出了御书房,远远的看到两个宫女凑的很近的在说话,侧影看去,像是在亲吻。不由的又想起了昨夜之事,脸一红,眉头紧蹙。“田卿,你说……朕要不要召李初九进宫?”
“这个……”田恭有些为难,“圣上有意的话,自是可以的。但最好还是避一避耳目,毕竟,人言可……”
“你想什么呢!”陈卓涨红了脸,怒道:“朕是想问问他关于玄门的事情!更想知道,他在京城做什么!”
“奴婢有罪。请圣上……”
“行了!”陈卓有些不耐烦。她发现今日里自己的心情特别烦躁,很容易动怒。“玄门既然与前魏供奉局有关,这个李初九,不得不防。以他这般身份,竟是愿意入赘了徐阳……”想到徐阳,陈卓忽然想到一件事来。
田恭说了那《潜隐诀》的特别之处,若是李初九与徐阳同塌而眠的时候,岂不是……岂不是“很厉害”?那徐阳,不过普通人,如何能承受……
脑海中不由的浮现出一脸死板的徐阳求饶的模样,陈卓觉得好笑。想跟田恭分享一下自己的猜测,刚张嘴,又把话吞了回去。
还是算了吧。
真说出来,田恭肯定又要胡想八想的以为朕对李初九感兴趣了。更何况,作为君主,也不好有那般龌龊的臆想。即便有了,也不能让人得知,毕竟有损龙威。
又想起徐阳被革职查办的事情,如今应该已经被押入了大牢。倒是委屈徐阳了。不过——朕也是为你好啊。把你关进牢里,“休息”一下也好啊。
……
安平侯府。
最近天凉了,生意不太好。安平侯正在府中发愁,泡好的上好茶叶,竟也喝不下去。王鹏匆匆过来。“侯爷,侯爷!李官人来了。”
端着茶杯的安平侯一惊,手抖了一下,差点儿把茶杯给摔了。
“这狗日的!”安平侯低声咒骂了一句,“不知又有什么破事儿!”
王鹏不解,还有些敬佩。“侯爷料事如神,那李官人似乎很焦躁,必然有事。”
“如神个屁。”安平侯气道,“他李初九要是没有什么破事儿,能来找本侯吗!”
正说着,李初九便到了。来侯府的次数多了,李初九从来不会等人通报,总是直接就闯进来的。
“小安,你这话说的可不讲究。”李初九竟然听到了安平侯的话。“那冷饮铺子,难道也算是破事儿?”
安平侯是惧怕李初九,可打交道的次数多了,倒也不至于怕得要死。她哼一声,道,“也难得有一件好事。说吧,你又找我干什么?”
李初九在一旁坐下,拿起安平侯的茶杯,喝了一口茶,道:“你认不认识刑部的官员?赶紧帮我问问。我媳妇是犯了什么事儿?怎么就被革职查办了?”
“有这事?”安平侯也是意外。
“本来想找钱忠帮忙的,钱忠不在京城。没办法,我也不认得别的人了,只能来找你帮忙。”李初九道,“你赶紧帮我打听一下。”
安平侯想了想,问王鹏:“你不是跟刑部侍郎家里的管家相识吗?去问一问。”
“是。”王鹏道,“李官人,我这便去,您稍安勿躁。”
“有劳。”李初九客气了一句。
待王鹏离开,李初九又道:“小安,手里宽不宽?给我拿几百两银子。”
安平侯黑着脸道:“你要银子做什么?吃喝不愁的。”
“我有个朋友,日子不太好过。身子也不太好,干不了重活。我想给她开个店,谋个生计。”
安平侯愣了一下,眼中一亮。“什么生计?初九的办法,定然是极好的。”
李初九似笑非笑的看着安平侯。
安平侯有些尴尬,不过,脸皮厚起来,倒也无所谓了。“呵呵呵,几百两银子,还不就是小菜一碟。需不需要做点儿别的?帮人帮到底嘛。我手头上,刚好有店铺。冷饮生意也不好做了,不得不将生意收敛一些,倒是闲了一些铺子。”
“你先帮我打听了我媳妇的事情,生意么,好说。”看到安平侯那红润双唇,李初九又想起了昨夜香泽,不免有些嘴馋,舔了舔舌头,凑了过去。“小安,许久不见,想我没有?”
安平侯往一旁闪了闪身子,干声道:“也没有许久吧。”
李初九忽然伸手,抓住了安平侯的手,在手心里**着。“离那么远做什么?天儿好像凉了,要不要我给你点儿温暖啊?”
“爹!”这个时候,安平侯的儿子竟是来了。看到眼前状况,一时愣了。
李初九虽然厚颜无耻,可当着安平侯的老儿子的面儿,也实在是下不去手,赶紧把手松开了。
安平侯趁机起身,道,“找我有事是吧?来来来,跟我说说……”安平侯说着,带着儿子匆匆离开。
李初九有些唏嘘,叹一口气,喝一口茶,不免自嘲。
以前在山里的时候,见不到女子,虽然忍得辛苦,但习惯了,也就无所谓了。如今在京中,整日里与美女相伴,竟还是不能随心所欲的做点儿什么——感觉自己真的快要憋坏了。
体内就好似憋了许多火药,只要一点星星之火,就足以轰然炸开。
就像昨夜,只是跟陈七月亲了亲嘴儿,竟然就“爆发”了。当初被厉无咎气得要死,也没这么厉害。
不行啊,必须想办法稍微舒缓一下压抑的火气。
不然的话,真的是很担心哪天干出什么天怒人怨的事情呢。
说起来,小安那老儿子也真是来得巧!
就不能晚来一会儿?
啧啧。
徐阳如今身陷牢笼,橘子太小,慕容非的脾气执拗,陈七月的背景似乎不简单,雍王是个带刺儿的,不能招惹,钱忠不在京中……
左看右看,好像也就安平侯这家伙,比较好欺负。
要不……
还是算了。
媳妇出了事儿,自己竟然还想着别的,实在是不合适。
这徐阳也真是的!
就不能给为夫省点儿事儿?
脾气那么差!又不懂得变通!肯定又因为什么破事儿得罪了皇帝,不然怎么就能不问青红皂白的抓起来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