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郊西路。
清晨的街上很安静，隔壁冯大爷哼着小曲，去早点铺子坐下，点上一份白粥油条加鸡蛋，一共不过三块钱。
早点铺子二十年没有涨过价，街坊邻居也乐意去吃。
“呦！这不小夜吗！起这么早？”
冯大爷热情地打招呼。
“是啊，出来买早点。”
夜未艾笑着应道，点了两笼包子，打包带走。
他问秦蓁要不要吃。
小萝莉苦恼地摇了摇头，说家里还剩好多蛋糕，不赶紧吃怕是吃不完了。
夜未艾先是笑，忽然又忧心忡忡。
“你昨晚没回去，家里人不会训你吧？”
和人家闺女去旅馆睡了一晚，这要是让人家里知道了，怕不得打断他的腿。
“没事，我爸天天喝酒，都不管我的……”
秦蓁说着，眼神黯淡下去，马上又强行振作精神，
“我先回家，晚上见！”
“嗯。”
小萝莉的影子从夜未艾身上划过。
与此同时，他的脑海中忽然浮现出一行字，莫名其妙又意义不明。
‘空洞躯壳。’
甚么东西？
少年困惑，下意识地叫住对方。
“蓁蓁。”
秦蓁回头，歪着脑袋，眨着眼睛问道：
“怎么了？”
夜未艾嘴唇微张，却忘记想说什么，顿了顿道：
“我一定会查清楚秦姐姐的事。”
小萝莉扬起脑袋望向他，眸子洋溢着崇拜与信任，脸上露出释怀的笑容，仿佛在漫长夜晚过后看见朝阳高升。
“嗯！”
送走蓁蓁，夜未艾走在路上，回想刚才脑海里忽然冒出来的奇怪名词。
但怎么也想不起来了。
仿佛起床前的梦。
你清晰记得做过梦，但内容半点印象也没有。
算了，想不起来就算了，还是吃早饭要紧。
夜未艾拿出包子，塞进嘴里。
因为之前歹徒闯入，徐宁儿这几天晚上都会回家住，但白天还是要上班的。
趁白天她没在家时回去，晚上再溜走，不和她打照面，也就避免遭到训斥的命运。等过几天她气消了再谈其他。
计划通！
这就是严谨的科学思维，将损害控制到最小化。
他解开绷带，底下肌肤洁白细嫩，宛如婴孩。
昨晚还又疼又饿，恨不得死掉，今早就感觉神清气爽，甚至想问天再借五百年。
四肢百骸充斥着前所未有的力量感，宛如大力水手吃下三十吨菠菜。
咦？为什么是三十吨？
夜未艾之前为了测试力量，偷偷掰断旅馆围栏上一根三指宽的钢管，轻松得像是在玩橡皮泥。
不仅力量增强，反应与协调性也极大提高。
路过篮球场，里面飞出一记快球，又准又狠，直奔他的脑门而来。
就当众人都以为少年要就此交代之际，他竟瞬间抬手接住球，然后随手一抛，越过几乎整个篮球场，划出一道优美的抛物线，精准穿过对面篮筐。
一个漂亮的三不沾，宛如天神下凡。
教练连同球员一齐惊呆，面面相觑。
巧合吧？绝对是巧合吧？
人类怎么可能做到这种事情！
夜未艾潇洒离去，挥挥衣袖，不带走半点云彩，但嘴角勾起的微笑出卖了主人。
——他并不像表面看上去那样淡定。
身怀如此力量，他觉得自己可以做到一切。没有谁可以击倒他，没有悲剧能够追上他。
保守估计，他百分之一万可以守住可儿的幸福。
事实上，夜未艾已经初步做到了这一点，他端掉那伙混混的老巢，斩断赵氏集团一根触手。
他们应当会收敛些。
谁能想到，一个不过十五岁的小男生能做到这些？
徐家武馆门前，几辆黑色高级车野蛮地拦在路中央，完全不把交通规则放在心上。
什么家庭这么嚣张？
夜未艾正疑惑呢，忽然有个人影笼罩上来。
‘赵君临。’
莫名其妙的词语又在脑海中浮现。
看起来像个人名。
莫非这也是低语给他的力量？
夜未艾抬起头，看见一个二十多岁吊儿郎当的青年，手戴劳力士，身穿巴黎世家，脚上踩着新款典藏版AJ。
这些奢侈品虽然看起来就很昂贵，但凑在一起，却有种莫名的不协调感，像是地主家傻儿子，脖子上挂了个狗屎造型的黄金吊坠。
嗯，是个暴发户富二代呢。
富二代瞥了他一眼，露出极不屑的表情。
“喂，你挡路了。”
夜未艾正想让开，富二代身后却窜出来一个贼眉鼠眼的男人，一把推开他，狐假虎威道：
“没听到赵公子的话吗？好狗不挡道！快滚开！”
夜未艾不得不承认，这一出直接给他整懵了。
他一向讲文明有礼貌，接触到大概也都是类似的人。这种蛮横不讲理的家伙突然出现，乍看起来，竟有种猎奇的新鲜感。
赵公子从鼻子里挤出一声轻蔑的哼声，带着小弟坐上车，扬长而出。
黑色高级车带着烟尘，连闯七八个红绿灯，嚣张异常，搞得和平小街鸡飞狗跳。
“啊这。”
夜未艾挠挠后脑勺，觉得非常离谱。
这帮家伙道德水平极低，不像是阳间能出现的人，活脱脱一副不入流都市小说反派的嘴脸。
太怪了吧？
他有点接受不能，赶紧想了想灵灵姐的美妙身材压压惊。
想了大概五分钟才缓过来。
好，可以回家了。
夜未艾深呼吸两下，尽力露出活泼的笑容，推开武馆大门，伴着阳光走进屋内。
“我回来啦！”
这他的家，他在这里长大。
踏过这扇门，仿佛船入港湾，能够得到片刻安宁。无论他是刚扣动扳机，还是变成超能力者，在这里都可以是无忧虑的孩子。
屋里很黑，门外光线犹如利剑刺入，尽头是徐可儿一家。
徐父坐在桌旁，扶着脑门，嘴里叼着烟，烟头在昏暗中发出刺眼的血红。徐母低着头，小声啜泣，可儿半蹲在旁边安慰她。
夜未艾笑容凝固，手足无措起来。
他本以为家是坚不可摧的港湾。
然而事实并非如此。
港口也是会风暴肆虐的。
安宁并非常态，动荡才是永恒。
万幸，他现在身怀力量，足以保护好所珍重的一切。
赞美低语。
“怎么了？”
少年踏光而来，表情肃穆又自信，犹如踩着红毯觐见国王的骑士，随时准备临危受命、扶大厦于将倾……然后迎娶公主，继承王位，走上人生巅峰。
“小艾回来了啊。正好，你和可儿上楼去吃饭吧。”
徐父勉强挤出笑容。
显然，他并没有意识到，眼前这位少年已经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还认为对方是小孩，将其排斥在‘大人的事情’之外。
夜未艾想说什么，最终还是乖乖闭上嘴，跟着可儿上楼。
除了巧合，你没法向家人解释为什么能一拳打垮钢铁擂台。
人不能，至少不应该如此强大。
可能暗中将事情解决，才是最好的方式。
少年终于意识到，此时此刻，或许他才是家庭中最强大的人。
他将独自行事，不必再和谁商量。
上楼梯时，夜未艾听到底下传来徐母哭泣和埋怨声。
他忍不住问道：
“可儿，到底发生什么事了？”
少女浑身一颤，露出一个比哭还难看的笑容。
“没什么，爸爸会解决的……”
她抱着肩膀，无助得像是风中浮萍。
夜未艾忽然发现，可儿腰肢真的很细，细到似乎随便用点力就会折断。
他斟酌着词句，声音温柔地问道：
“我是外人，所以不能说？”
“不是这样的！”
徐可儿猛然抬头，音调高升，旋即低沉下去，嗫嚅道，
“我爸上当了，欠那些人很多钱……他们说要拿我抵债，不然就毁掉我家……”
女孩说罢，感觉一个温暖的胸膛靠了上来，还能听到有力的心跳。
她伸手抱住对方的腰，再也压抑不住委屈和泪水。
“会没事的，我保证。”
夜未艾眼底金光闪烁。
他没有意识到，周围事物的影子竟诡异地微微颤抖。
女孩的描述可能并不准确。
唯一可以确定的，就是敌人身份。
是赵氏集团。
但这就足够了。
买凶闹事，又下套逼债，还和秦姐姐的死有关。
阴魂不散咄咄逼人。
不干掉你们，日子是没法过了。
夜未艾从心底感到疲惫，只想快点结束这一切，然后回到普通平和的日常生活中去。
他拥有毁掉敌人的暴力，为什么不用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