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家的蛋糕店大门紧闭，并没有开始营业，这种情况已经持续不短的时间了，好像从秦姐姐出事后，店门就再也没打开过。

至亲去世的打击太过沉重，从阴影里走出来需要时间。

可以理解。

夜未艾敲响玻璃门。

“蓁蓁，是我。”

“来啦来啦！”

二楼蹭蹭蹭跑下来一只小萝莉，身穿牛仔背带裤，头顶粉红小花帽，像只可爱的猫咪。

她走过来打开门，微微娇喘，手里还端着东西。

房间深处，隐隐约约传来些许臭味，仔细去闻，又好像没有。

一定是长时间没有打扫的缘故。

夜未艾问道。

“你爸呢？”

“又喝醉了呗。”

秦蓁苦笑着。

摊上这么个不负责的爹，搁谁谁都受不了。

孩子能长这么大，应该是吃过不少苦头。

夜未艾心中微微刺痛。

如果不是姐姐们的悉心照顾，他可能过得远比现在悲惨无数倍。

说不定早就死在哪条阴沟里了，腐烂发臭，不为人知。

秦蓁只是有点不开心，都可以说是十分乐观了。

不过孩子就是孩子，情绪来的快，去的也快。

她只是晃晃脑袋，便将负面情绪驱逐出去，递过来一块蛋糕。

“小艾哥哥，尝尝吧！我亲手做的！”

蛋糕上点缀着可爱的兔子图案，包装纸上满是褶皱，像是被人攥在手里，攥了一整个白天。

恍惚中，小萝莉和某个大姐姐的身影重合在一起。

夜未艾一怔，旋即笑道：

“那我就不客气了。”

这回他们不再是漫无目的闲逛，而是坐上公交直奔金玉门。

那里是一切因果纠缠之地，有解决所有问题的钥匙。

夜未艾靠在窗边，静静望着外边天空。

秦蓁在旁边，默默看着他。

少年侧脸在夕阳映照下蒙上一层血红，眼神里含着淡淡忧伤，孤独得像位流亡的君主，倔强地扛起一切。

叫人心疼不已。

让人忍不住想要去……爱他呀！

怪不得姐姐会喜欢他。

秦蓁想道。

如果姐姐能见到他最后一面就好了。

她又有点难过，像是刀在心上挖去一块肉，留下个血淋淋的空洞，需要用什么来填满。

夜未艾似乎察觉到什么，转头问道：

“蓁蓁，你不吃蛋糕吗？”

他留下一半没有吃。

“我在家里吃过了。”

秦蓁笑着回答说。

走下公交。

夜未艾站在路上，抬起头，仰望着不远处的金玉门。

全泪城最大的豪华酒店、娱乐会所和夜总会，横跨许多领域的庞然大物，此刻正静静地矗立于夜幕之中，仿佛一头上古凶兽，随时暴起择人而噬。

他攥紧拳头，心中生出不知是紧张还是兴奋的情绪。

赵氏集团给徐家的还债期限是一周，一周后他们就会像野狗群似的一拥而上，将徐家武馆撕成碎片。

这七天时间，无论如何是不可能凑齐欠款的。

没办法，只能选择先下手为强，毁掉赵氏集团了。

“救命！”

路边小巷子传出奇怪动静。

夜未艾与秦蓁对视一眼。

小萝莉揪住他衣服袖口，仰着脸，眨着水汪汪的大眼睛，看起来并不愿意他去冒险。

他轻笑一声，揉揉秦蓁的小脑袋。

“我就去看看情况，你在这等我，不要走动。”

权力越大，责任越大。

不管旁人承认与否，在某种程度上，夜未艾的的确确拥有了审判的权力。

他将独自审判赵氏集团，且无人可以阻拦。

自然也对社会有一份责任，况且见义勇为也只是举手之劳。

少年心中仍怀着朴素的道德观，可做可不做的好事最好去做。

巷子里发生的事情并不新鲜。

不过是一个姿色尚可的女人，遭到几个流氓地痞骚扰罢了。

是文娱作品里写烂了，却又切实会发生的事情。

“住手。”

夜未艾站在灯光照不到的阴影里，轻声说道。

声音明明不大，在巷子里众人耳边却犹如惊雷。

女人和流氓齐齐看过来。

一个彪形大汉露出狞笑，踩着沉重的步伐走过来，像坨小山一样，几乎将灯光遮蔽。

“你算个什么东西？也敢管爷的闲事？！嗯？！”

其余混混都在笑，笑来者不自量力。

金门北路一条街打听打听，谁不知道我龙哥是位爷？

灯光底下，女人面露绝望——站在黑暗里的人影肩膀瘦削，分明还是个孩子，腰估计都没龙哥胳膊粗。

有胆子是好的，可没有力量的勇敢和自寻死路没有区别。

“你别过来，我和他们闹着玩呢。”

女人点起一支烟，叼在嘴里，故作镇定道。

唉，罢了罢了，就当是被狗咬了，不能连累人家孩子。

“吴姐讲究！”

混混们猥琐地笑了。

“哼！”

龙哥从鼻子里发出一声不屑的轻哼，

“今天爷心情好，暂且绕过你，你可以走了。”

他说完，便转过身。

夜未艾拍拍他的胳膊，歪着脑袋，露出人畜无害小白兔般表情，淡淡地说道：

“可是，我没说你可以走了。”

“哈？”

龙哥怒极反笑，心想这家伙莫不是在找死。

他站立原地，铆足了力气，打算给这人来一下狠的——然后自己肚子上就狠狠挨了一拳。

那一拳带着可怕的力量，像台失控大卡车，势不可挡。

只见小山般魁梧的身躯从昏暗中飞出，越过两三米的距离，砸在地上，蜷缩成一团，仿佛大虾。

众人惊骇，瞪大眼睛，张着嘴巴，好似缺水的青蛙。

两个混混从震惊中恢复，第一反应竟是拔出匕首，呜哇鬼叫着冲了上来。

倒是比当初赵氏集团雇佣的家伙讲义气，没有作鸟兽散。

夜未艾高看了他们一眼，觉得这两人并不是无恶不作的底层人渣。

比那要稍微高级点。

算是无恶不作的中层人渣。

与此同时，他一拳一个将混混们撂倒，送他们去陪老大。

三团大虾整整齐齐蜷缩在地上，从姿势到哀嚎声都一模一样。

这是凡人绝不可能抗衡的力量。

被称作吴姐的女人，此刻心中除去感恩，更多的是惊骇。

她平日能说会道，动不动能颠倒黑白、指鹿为马，并以此为傲，这时却连话也说不顺溜了。

六分钟憋出五个字。

“你是……人类吗？”

“当然。”

夜未艾耸肩轻笑，

“只是个路过的普通市民罢了。”

赤金色的眸子，在黑暗中绽放。

恍如神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