次日 周家村

宽阔的打谷场上堆着一丛丛金黄的稻谷,灿烂的的阳光洒在稻谷上,泛出金色的光。这是要上交给朝廷的粮食,是今年要征收的赋税。

二叔叉着腰望着这批要交上去的粮食,心里有些犯愁,倒不是因为今年的粮食不够了,而是在为明年的赋税而为难。

去年征收的粮食堆在打谷场上,占地也不过今年的三分之二,这还得亏今年天时地利,粮食产量高于往年。若依旧如此涨幅,明年可如何是好?

“是在担心明年的赋税么?”

三叔不知何时来了,还是往常那身打扮,腰间的锈剑也别在身上。

“嗯,赋税一年比一年高了。都说这般征税是因为前线吃紧,可大哥回来时说,京城的豪门大户每日都是酒肉不断的,想必是不用为了些大米发愁吧?何时种地耕田这种闲情逸致的事都成了要为来年发愁的枷锁了。”

“我再想想办法吧,光是种地怕是难再维持村子里的过活了,对了,收粮食的粮队还未到么?。”

“也许是路上有事耽搁了吧,今日应该会来的。”

“嗯,粮仓的粮食也已经备好了,希望今年可以过个好冬天吧。”

两人说话之际,从远处狂奔来一人,是二叔的儿子,二狗子。

二叔皱眉,粗声说,“你不去念书,跑到这来干什么?”

“爹,有…有官兵,已经闯到书堂了,他们好凶。”二狗子惊魂未定,说起话来都有些结结巴巴的。

二叔和三叔对望一眼,心里都有升起些不好的预感。

“走,到书堂去。”

……

周家村 书堂

一伙穿着县衙衣服的官兵围在书堂前,为首的那一位对着书堂里的孩童大声喊:“老子是县衙的徐捕快,今日奉命来查你们周家村,都给老子配合点,不然别怪刀剑无眼。”

一些胆小的小孩已经吓得开始放声大哭,害怕的情绪一弥漫,周围的小孩也跟着大哭起来

徐捕快听着吵闹的哭声,从腰间抽出剑来,“安静,老子说安静点,听不见是吧?”

书堂教书的王先生看着雪白的剑锋晃在脸上,脸色被吓得煞白,“大人…刀剑无眼呐,对小孩可不能动这般凶器啊。”

“你这老小子也跟我叫板?”徐捕快把剑比在王先生脖子上,“信不信我现在就送你入土?”

王先生的脸吓得更白了,但身体里那股读书人的风骨终究还是让他未退却半步,“还请大人放过孩子们,老朽死不足惜。”

“好…那老子就成全你!”

“把刀放下。”

徐捕快瞪着眼睛,手上的刀还未动,却感觉自己脖颈处升起一抹凉意。他慢慢回头,看见一个独臂男人持着一把剑也比在了自己脖颈上。

“你知道你是在做什么吗?敢拿刀对着老子?这是违抗官令,信不信让你脑袋都不保。”徐捕快嘴上放着狠话,可声音里已经有些虚了。

“那也要看你能不能活到我人头落地的那一天了。”三叔的刀离徐捕快的脖子更近了。

“哼,我看你能横到几时,你是这里管事的吧?”徐捕快冷哼一声,抽刀归鞘,拿下巴点了点三叔身后的二叔。

“小人周冲,现任周家村村长,不知大人今日来所谓何事?”二叔微微欠身说。

“喏,这是官府下的搜查令。”刘捕快从口袋里掏出张告示,扔给二叔。

二叔拿起搜查令,看到上面的内容,眉头皱的很深,“张叔死了?可他们明明都还没来过我们村收粮食。”

“没来过?我看是你们把人杀了,把粮食扣下了吧。”

“这村里还有几十口人呢,我们怎么会做如此散心病狂的事。”

“那就让我们查查,给我搜。”刘捕快手一挥,身后的七八名衙役都冲了出去,在村里翻找起来。

刘捕快又对着二叔和三叔说,“其他人可以先走了,你们二人就留在这里,不许轻举妄动。”

“我们留在这里可以,只怕有人会做些手脚啊。”三叔剑指那几个冲出去的衙役。

“放肆,官府的人也是你们能质疑的?如果清白,我们自然会走,如果没有…哼…”

不到半个时辰,书堂外几个衙役就拿着些农具回来了。

“徐捕,我们在粮仓的谷堆里找到了这些。”

几把锄头和铲子被扔在地上,这些锄头和铲子上都带着分明的血迹。

“二位,这该作何解释?”刘捕快像是扬眉吐气般,指着地上疑似凶器的农具,“报案的人可是说了,凶手拿的就是农具做案。”

三叔冲到刘捕快跟前,“不到半个时辰就直接去了粮仓找到了这些东西?莫不是当旁人都是傻子?”

“小弟!回来。”二叔拽回脸涨的通红的三叔,大喊道,“冲动救不了大家。”

“还算有个明事理,来人,把这两个人给我带回去,再留两个看住这里。”

刘捕快手一挥,带着得意的笑率先出了书堂。

……

当日 青州城 县府衙门

夏冰凝侧卧在床榻上,面前的桌上摆着一罐上好的竹叶青,隔着很远,也能闻见飘散出的酒香。她嘬了一口这马师爷送来的竹叶青,入口甜棉悠长,醇厚的香气溢满口腔,这让她觉得此刻心情分外不错。

每日下午,只要这样一壶酒,一个酒杯,她就能在天暗下来前喝的熏醉。再借着微醺的昏沉,她可以很快的睡去。再一睁眼,就已经是第二天了,一天就这样过去了,这正是她想要的。

门外忽的响起敲门声,马师爷的声音传了进来,“夏大人,张叔那个案子有了些进展了,大人要看看么?”

夏冰凝放下酒杯,从侧卧变成了正坐,垂下的衣摆遮住了她侧卧时乍泄的春光。她平日里很讨厌别人在她喝酒时来打搅她,但今日这竹叶青着实合她心意,姑且就做个样子听听吧。

“进来吧。”

“是,大人。”

“大人,这是嫌犯的画像。”马师爷心里微微有些激动,推开门进了屋内,低着头把手里的几张画像呈给了夏冰凝。他不敢抬头看,他怕他看的久了,眼睛就挪不开了。

“有何进展?”夏冰凝随意的翻看着那几张画像,嘴上问道。

“大人,我们先回来的探子说在张叔收粮的周家村那里找到了行凶的农具,大概是证据确凿了。”

“那把人抓了便是,何必来向我报这些。”

“据城门的守卫报,前几日那周家村里有位少年进了青州城,小的怀疑,会不会是被派进来报信的奸细,也是这次案子的凶手之一。”

“少年?”夏冰凝看了看手里的画像,一张清秀的脸被画在了画纸上,让她微微一愣。

也许是画师技艺高超,叶轻尘那清秀文弱的容貌被活灵活现地刻在了纸面上。青州城这种偏远的小城,有着股能滋养人的灵气,俊男美女并不少。在其他本地人看来,叶轻尘不过是身上灵气多了点,看起来更俊俏些罢了。

但除开容颜上的清秀,画像里少年眼睛里那股清澈是他人模仿不来的。

在这种乱世,怎么会有这样干净的眼神。

不该有,也不能有!

不知不觉间,夏冰凝手上的那副画像不小心被她揉的皱巴巴的了。

“大人?”一旁马师爷小心的问。

“我没事。”夏冰凝深呼一口气,眼睛还是放在那张画像上挪不开,“这个少年…我要见到本人,越快越好,手上的案子都可以先放着。”

马师爷慢慢退出房间,合上了门,“是,小人这就去办。”

马师爷走后,夏冰凝把叶轻尘的画像平放在桌面上,一点点地把刚刚揉皱的纹路磨平…像是在擦拭某件珍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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