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我叫安渡因。你就是收养我的人?看起来比爷爷还老啊。啥?教皇?那是干什么的?]

[我知道我知道,这次是我下手狠了一点点。但是莱娜骂我是没人要的下层野种诶!没有爸妈怎么了?我哪里比她差吗?唉……好了好了知道了,回头我道歉就是。治疗?不用,这点小伤也没必要麻烦你……诶我都说了不用了!]

[嘿,老爷子,我通过了,那个什么测试也太简单了吧。这样一来我就是史上最年轻的高阶祭司了吧?哈哈,本少果然天赋异……喂!说好了不摸头的!我都几岁了!]

[老爷子,你第一次杀人的时候,是什么心情呢?不,我还能胜任这份工作,只是……唉,你给我手帕干什么,我又没哭!真没有!真!没!有!]

[怎么,明晚就要见到神明本尊了,激动得睡不着了吗?哈哈哈,想不到还有轮到我来宽慰你的一天!不,仪式一定会成功的,月神大人庇护着我们呢。老爷子你一直都是对的,就算有什么事,还有我和拉兹给你撑腰,怕什么!啊啊,关键时刻怎么优柔寡断的,果然是老了吗,教~皇~大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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教皇寝宫,二楼卧室。

豪华的寝室中没有开灯,楼下驻守部队的探照灯从窗口照进来,也把屋里照得亮堂堂的。

有人用扩音魔法在楼下喊话,说的无非就是“立刻投降、不许伤害教皇”一类的废话。要是安渡因肯听这些,就不会单枪匹马杀到这仲裁之地最深处了。

雕花的大床垂下丝幔,华丽的锦缎被褥中,一个枯瘦的老人安详地躺着。

他很高,看得出昏迷前是个高大之人。苍白如雪的头发与胡须打理得很整齐,至少,他的那些贴身侍从还在尽心尽力地工作。

表面上看一片祥和。

但只要轻轻掀开被子,就能看见老人干瘪的胸膛上插满了粗细不一的管子,各色液体进进出出,床单上的咒阵运转不息。

塔都最尖端的科技与魔法相结合,生硬地维持着这具躯体的“生命”。如果教皇有意识,究竟是会感到欣慰还是痛苦呢?

至少安渡因坚定地认为,是后者。

当生命变成维生装置屏幕上的一行行数据时,再坚持已没有任何意义。更何况,这种坚持不过是别有用心之人的工具。

门外传来杂乱的脚步声,有人在猛拧门把手。安渡因无视了它,对着教皇举起右手,握拳,古朴的手套背面弹出三根钢爪,在探照灯的照射下闪着耀眼的光芒。

“教皇大人,我回来了。”

安渡因轻声对教皇说:“抱歉让您等了这么久。很遗憾,我们都错了,现在请允许我来纠正它。”

“您,死期已至。”

铭器“告死者”的钢爪上立刻爬满了血色咒文。被它刺到,生命会消散、灵魂会破碎,那便是完完全全、无法逆转的“死”。

砰!房门被撞开,一队牧师修女鱼贯而入。有人指着安渡因嘶吼道:“审判者!我警告你,不要碰教皇大人!否则……”

“否则什么呢?”安渡因凝视着钢爪,苦笑道,“我早已经,什么都没有了。”

当着众人的面,他毫不犹豫地将钢爪刺入教皇的胸膛。咒文瞬间注入那具衰老的躯体,血色自皮肤衰退;维生仪器上的数值飞速下降,仅仅两秒,它便开始发出“滴”的长鸣。

这一下,彻底终结了安渡因的过去。

“混蛋!!”

众人怒吼着扑上来,却被冲击波轰飞出去。在安渡因精确的操控下,这场魔力爆炸碾碎了整个房间,打通了门外走廊和外界,而他本人和面前的大床却毫发无损。

弯腰抱起教皇,一根根管子噼啪断裂,不明液体与鲜血一并洒在安渡因胸前。

遗体比安渡因想象的还要轻。他轻松走到原来是“窗”的位置,居高临下地睥睨几十名精锐战士,其中有个白衣男子,让他的视线多停留了几秒。

“教皇已死,”安渡因抱着教皇的尸体,大声宣告,声音在魔法的加持下可以传遍整个仲裁之地,“我,将降下最后的审判。”

他说着,把尸体向前一抛。

众人争先恐后地扑上来想要接住教皇,那尸体却在半空中爆燃成一团明亮的火球;待到落下时,只剩纷纷扬扬的灰烬。

白衣男子始终没有动。他阴沉着脸,直勾勾地与安渡因对视。

食指与中指指向白衣男子,安渡因冷冷地说:“接下来轮到你了,拉兹瓦尔。”

高阶祭司,纯洁者拉兹瓦尔反应平淡。

他冷静地对身边不知所措的下属命令道:“所有人,防守教堂外围,没有我的命令不要进来送死。那个人,不是靠人数优势可以战胜的对手。”

他抬起头,冲安渡因招了招手:“来正殿吧,那里还算解释。你也不想牺牲几百无辜信徒吧?”

于是安渡因轻盈地跃下,跟着拉兹瓦尔,一前一后往正殿走去,其他人果然没有跟来。

“既然你在这里,那么奈落城那个,就是‘长子‘吧。恭喜,你最终还是从伪神的诅咒中挣脱了。”

“恭喜?这就是你的遗言吗?”

“当然不是,但它是发自真心的。”

拉兹瓦尔说着,挥了挥手,不远处半掩着的正殿大门闷响着打开,黑洞洞的入口出现在二人面前。

“虚伪。我恢复天赋者的能力,对你来说只能是噩耗吧。要不是当年伪神被封印前满足了我那个愚蠢的愿望,当时你就该死的。”

“哈哈哈哈,其实我一直挺好奇的,你当时心里到底在想什么?”

“大概是‘如果我只是个普通人,没有这种力量该多好。如果没有力量,这场灾难或许就不会发生了‘。只是心里闪过这么一个念头,鬼知道那个疯子伪神为什么会诠释成这样。”

拉兹瓦尔若有所思地点点头:“于是伪神回应了你,以自己的血创造了长子,夺取了你身体的控制权,并以长子为蓝本,创造了世上诸多幻魔。我就说,那一战之后你突然变得优柔寡断又软弱,简直不像你。”

他轻轻拍了拍手,正殿里顿时亮起无数魔法灯盏。

赤红的地毯从两人脚下延伸,一直到正殿尽头的讲台。讲台后,八米巨大彩绘玻璃幕被灯光照亮,月神颔首祈祷的面容温柔而慈祥。

“那家伙,我已经送到你们手上了。除了窃取我的记忆、封印我的能力,他就是个废物,怎么处置随便你们。顺便,你做的新容器也在。我相信你死后,下一任高阶祭司能比你更好地处理她。”

拉兹瓦尔掰着指头数道:“先是利用长子吸引我的注意,诱使我把驻守的炽天使全部派到下层;然后乘坐抢来的空艇直击教堂,打算杀死我和教皇大人从而使教会高层彻底换血。大胆而有效的计划,这次真是被你摆了一道。”

“拖延时间没有任何意义,我做了一定措施,奈落城的六人回不来的。其他炽天使接到通知需要多久?赶来需要多久?你觉得你又能撑多久?”

安渡因张开双臂,十余个大小不一的咒阵轰然扩展开,几乎占据了整个空间;仅一秒,它们又收敛回安渡因体内,只剩磅礴的发力波动弥漫在正殿中。

真正的高手,都会舍弃花哨的声光特效的。

拉兹瓦尔仰天大笑。他伸出一根手指:

“第一,我等的不是奈落城的他们。”

他紧接着又伸出一根:

“第二,这十年,你的自大还是一点没变。还记得最初是谁教你魔法的吗?”

耀眼的咒阵在拉兹瓦尔脚下展开,转眼间已扩散十米。

二人接连施放的魔法在正殿内造成了短暂的魔力真空,魔法灯盏忽闪几下便熄灭了,取而代之的,是咒阵明亮的光芒。

全塔都,乃至全人类最巅峰战力的决斗,即将开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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