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官在左，武官在右，而顾听雨……站中间。
因为他来迟了，上朝来迟了。
这种行为自天乾开国以来真是见所未见、闻所未闻，因此顾听雨成功地在上任的第一天就变成了朝廷中的异类。
不过他本人对这些事情倒是毫不在意，反倒是依旧坦然地直立在中间，抬头凝视着女帝的真颜，嘴角挂着和煦的笑意。
守旧派已经暗中把顾听雨列上黑名单，觉得此竖子不可与谋。
就算新生派也惊叹于顾听雨的胆量，觉得他是真正的狂人，敬他是条汉子。
但也认为顾听雨脑子多多少少有些不灵光，以后还是避开比较好。
诡异的气氛直到高坐于龙椅上的女帝开了口，才终于得以打破。
“朕打算任命顾听雨为大理寺少卿，诸位觉得如何？”
“陛下，老臣觉得不妥！”
周月灵话音刚落下，就见这左侧文官中站出来一个阴鸷的老头来出言阻止。
“这顾听雨上朝来迟，本就该治他大不敬之罪，陛下虽宽恕于他，可这厮明知有罪还敢面带笑容丝毫没有悔改之意，这样的人怎么可担此重任……”
“臣以为大理寺丞李氏空杰，品貌皆优，能力更胜这顾听雨十倍，正是上上之选，还请陛下莫要听信谗言、舍本逐末。”
这边这阴鸷老头刚逼逼完，顾听雨又看见一个长相阴柔的中年男子迈出一步。
“诶，司空大人此言差矣，虽然这顾听雨的确不济，可大理寺少卿一职绝非那李空杰可担任……”
“臣倒认为，我周氏于灵，能力更胜这李空杰十倍，正是最佳人选，还请陛下不要任贤避亲，以至于痛失良才啊……”
顿时间，这朝堂之上的火药味弥漫，唇枪舌战，不绝于耳。
而顾听雨作壁上观，看着眼前两个利益团体狗咬狗，倒也落得个清闲。
无所事事之下，顾听雨只能抬着头再看看这位女帝，回忆一下触景生情的感觉。
却发现这位女帝柳眉轻皱，纤细的手指攥成了拳头被衣袖半掩。
“我说啊，你们这两方咬来咬去的有意思吗？别把女皇的宽容，当做你们放肆的资本啊。”
话音落下，之前还吵得不可开交的两派都不约而同地看向了说出了这话的顾听雨。
首先对顾听雨龇牙咧嘴的依旧是那一脸阴鸷的老司空。
“放肆，这里哪有你竖子说话的份？放在先帝在时，你这大不敬之罪可是要叉出去杀头的……”
“可问题是先帝已经吹灯拔……嗯，驾崩了。”
没等这老家伙说完，顾听雨已经带着淡然的表情说出了相当诛心的话。
顾听雨可不会在意那老昏君如何如何。
先帝？在魔主面前他顶多就算个先弟。
“这位司空大人一口一个先帝，看样子是对女皇很不满啊。”
言辞犀利、不偏不倚，顾听雨本就是冲着杀人诛心去的。
这一顶大帽子扣下来，那边的老家伙直接从司空脸变成了司马脸，气得直发抖。
“你莫要血口喷人，我何曾对女皇不满过？”
“可我分明记得，刚才有人说什么我的大不敬之罪放在先帝时期是要杀头的，你在本朝君王面前提前朝的规矩，不太合适吧……”
面带笑容，顾听雨气定神闲，略有深意地看着了那非得和他开团的司空。
“牙尖嘴利，空逞口舌之快。”
到底是人老成精，见眼看情况不妙，这老家伙也是直接崩撤卖溜。
撤，就硬撤。
不过他想撤，顾听雨却觉得道路还可以继续延伸，还不能让他他们消停下来。
“牙尖嘴利？看样子老人家你还是很有自知之明的嘛，也对，牙口不锋利咬来咬去的时候可连一嘴毛都吃不到啊。”
这话一说完，整的大殿上安静到能听见银针落地的身影，之前的两派人全都对顾听雨怒目而视。
他们自然也是听出了顾听雨的嘲讽。
这顾听雨是在笑他们“狗咬狗一嘴毛”。
最终还是有人没能沉住气，只见那周派之中站出一人来，指着顾听雨的鼻子骂道：
“混账，你这贱民居然敢在大殿之上如此放肆！请女皇命殿前侍卫将这狂徒叉出去，以儆效尤。”
贱民……呵。
再次听到这种称呼，顾听雨那所剩无几的好心情也在此刻烟消云散。
天上魔主顾听雨，最不喜欢的就是这种皇亲贵族身上那种高人一等、颐气指使的态度。
原来的李家就是这副德行，现在的周家也学得像模像样。
都是一丘之貉啊。
真是让他……非常非常的不爽啊。
此时此刻顾听雨已经做好了决定，管他什么李家、周家，他的选择都只有一个——
乱杀！
“这位大人，你又激动个什么劲？女皇都还没说什么呢，就在这指指点点，莫非……你是在教女皇怎么做事？”
杀人诛心，力度极大。
顾听雨这话刚说完，那周派官员的脸色惊恐中带着迷茫，却又不知狡辩，一张脸涨成了猪肝色。
“你！你……”
“你什么你，有话就快说，不需要的舌头可以捐给有需要的人。”
“我……我……”
“我什么我，我说的有哪里不对吗？”
“啊……啊……呃……”
最终这人似乎是气急攻心，如同与马上的王朗一般晕厥倒地。
看着在一片慌乱之中被抬下去的那人，顾听雨含蓄且简短的地表达了自己的看法。
“呵，就这？”
此时此刻，看着依旧气定神闲的顾听雨，周李两派的人气得直瞪眼，却又拿他无可奈何。
人群中，吏部尚书站了出来，不带任何感情地说道：
“既然如此，如何处置这顾听雨还是请陛下定夺吧。”
大殿之上的群臣全都低下了头，等候着女皇发落，而其中不少人已经露出了幸灾乐祸的笑容，因为这吏部尚书正是周家的家主。
女皇的父亲。
可是，有一个人却没有低头。
那个人的名字叫顾听雨。
此时的他嘴角轻轻翘起，凝视少女皇帝眉宇舒展时的容颜，目光纯净。
果然啊，皱着眉头一点都不好看。
不皱眉毛的时候就好看多了。
而女皇也发现了顾听雨那纯净的目光，于是她颇为认真地凝视了回去，就像一只鹅一样。
一只呆呆的、较真的大白鹅。
顾听雨被女皇的这份呆劲给逗乐了，他竖起食指放到嘴前，嘴角的弧度更加明显：
嘘，要保密哦。
他却不知他这一笑，在对面的少女看来究竟有多迷人。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