别看他刚才一副胜券在握、舌战群儒的得意相，实际内心慌得一批。他很清楚，布瑞茵这个人识大局，要是他感觉到了威胁，随时可能不多逼逼直接给你宰了，面子什么的是放得下的。
一阵交头接耳之后，炽天使们重新坐好，布瑞茵对安渡因说：
“我们暂时没有得出统一意见。现在有对你现场行刑以及将你压赴第一区两个选项，”
他看看左右：“各位，投票吧，大家各自选择自己支持的解决方案并说明理由，少数服从多数，可以吗？”
见众人都没有异议，布瑞茵点点头说道：“那么从我开始。我支持就地处决嫌疑人。”
安渡因脸上没有什么表情变化，毕竟这也在他的意料之中——尽管他真的很想上去咬布瑞茵那稚嫩的小脸蛋两口。
“我认为，嫌疑人身为幻魔，虽然暂时没有表现出特殊的能力，但谁也不敢保证他不是在伪装。无论其内在是不是前审判者，让一只幻魔踏入仲裁之地都是一种亵渎；更何况他如此极力地编造谎言想面见拉兹瓦尔阁下，莫不是企图对祭司不利？请诸位同胞三思。”
布瑞茵以一句极富暗示性的话结束了发言，无形中为之后的表态定下了基调。被他这么一说，原本持中立态度的炽天使也会倾向于让安渡因去死吧。
布瑞茵一偏头：“天牢。”
壮汉咽了口唾沫，思考了好一会儿才犹犹豫豫地说：“我……也赞同就地火刑，嫌疑人说的一切我无法接受。”
他抬起头，死死盯着安渡因，质问道：
“如果你就是审判者，你说的一切都是真的，那么事故之后你为什么不去补救？不要说什么赎罪之类的借口，那只是逃避罢了，我认识的审判者不是那种人——你还有事情瞒着我们对吧？不然我只能认定你在说谎。”
安渡因低下头，没有应答。
他当然有事情瞒着炽天使，那就是小秋的身份。
这个女孩的存在，本身就是拉兹瓦尔野心的铁证，只要让炽天使们看到这一点，包括天牢和布瑞茵这种听命于拉兹瓦尔却秉承各自正义的人都会当场倒戈——
但安渡因做不到。
拉兹瓦尔独揽大权长达十年，新上任的预言者不可能于其抗衡，教会内部，不知道会有多少是非不辨、只忠诚于拉兹瓦尔的狂热死士。
几个炽天使是保不住小秋的，也不一定会倾尽全力去保。未知的盟友冒着生命危险才把小秋偷出来，要是让她重新被拉兹瓦尔控制掌握，后果不堪设想。
更重要的是，安渡因绝对不会拿小秋去冒险。绝对不会。
见安渡因没有开口补充的打算，天牢哼了一声，做了个“请”的手势，示意自己说完了。
布瑞茵将目光投向安塞尔。这个lyb果然是有意让最可能支持处死安渡因的人先发言！
安塞尔把揉搓了半天的卷烟叼在嘴里，淡淡地说：
“我认为，暂时不宜草率处死嫌疑人。”
安渡因眼睛一亮：没想到这烟鬼老头竟然是隐藏的友军？
面对着布瑞茵迷惑的表情，安塞尔坦然说道：
“首先，部下的牺牲让我十分痛心，我也巴不得立即处决凶手。但是，根据已有的可靠证据证词来看，眼前的嫌疑人已经基本排除作案嫌疑了。不管他是谁，我想，我们关注的重点最好还是放在那个真正的凶手身上。”
“那个凶手，到底是谁？他的目的是什么？为什么他能和幻魔和谐相处？嫌疑人来到奈落城时经历的一系列事件，现在看来似乎是真凶有意想用他混淆我们的视听。他成功了。直到现在，真凶仍然逍遥法外且一丝线索都没有，而我们，六名炽天使和整个营地的战士，都只在关注这个突然冒出来的‘审判者‘。”
“所以，我反对在查明真相前贸然处决嫌疑人。至少，我们应该听听一直在协助凶手的色欲怎么说。”
“听幻魔的证词？很有想象力。”布瑞茵皮笑肉不笑地“称赞”道。
“哦，其实我们不就正在做同样的事嘛，”安塞尔用烟卷指指安渡因，“若是以各位的能力，相信从色欲嘴里套出点什么应该不是问题。毕竟事关重大，谨慎为先。就这样。”
安渡因在心里苦笑。安塞尔这个老油条，竟然借着调查的名头怂恿炽天使们帮自己搞定色欲，这从逻辑上讲还真没什么问题。
安雯要是有这个脑子，就不会二不兮兮地找色欲单挑去了。
布瑞茵转向影魔。
没等影魔开口，雷霆的合成音就响了起来：“我支持让安渡因去上层。”
她已经意识到，再由布瑞茵主导下去对安渡因极为不利，于是便抢着开口：
“阿拉相信他的人品。要是没有黑幕，拉兹瓦尔也不会害怕对质的是吧？”
布瑞茵刚想反驳两句，雷霆便一扭头，对赵静聆说：“静聆怎么想？”
正走神的赵静聆被这么一叫，不觉“啊”了一声，搔搔乱糟糟的头发，尴尬地说：“我，我随便啦，嗯对，就和你一样好了。”
简简单单就结束了发言的赵静聆双手枕在脑后，往椅子里一躺就想别的去了。
目前的形势是三比二，反对处死安渡因的占多数。雷霆向布瑞茵投出一瞥，颇有点挑衅的意味。
［这姑娘，够义气啊，唐吉诃德那家伙眼光真不错。］
默默感慨中的安渡因，甚至没有听见影魔紧接着的发言。
“杀。”
他用嘶哑的声音，只说了这一个字。事实上，在他参与的所有审判中，他也只会说这一个字。
“三比三。看来有必要重新讨论了。”布瑞茵遗憾地宣布。
西莉卡蹭的一下就跳起来了，很快啊。她高举着手，连蹦带跳，就差上桌了：
“等等，我还没发言呢！”
天牢疑惑地看着身边：“你是……哪位来着？”
“大叔侬就别再秀幽默感了……”雷霆捂脸。
“哦，抱歉……”天牢用手势示意西莉卡继续，同时小声嘟哝道，“这姑娘到底是谁来着？”
西莉卡站直身子，清了清嗓子，俨然一副获得全国性大奖后发表获奖感言的样子。
毕竟，像这样成为众人焦点的机会可不多。即使自己存在感再低，暂时也不会从众人眼中消失了，所以一定要好好珍惜。
“其实呢，人家超想看前审判者和拉兹瓦尔先生对线的说！男人间宿命的对决，从地狱归来的幽灵于高高在上的大祭司碰撞出激情的火花……哎哎想想就好兴奋呢！”
她雀跃着，做少女状，众人皆是一头黑线地看她表演。
“不过呢，火刑什么的也很有趣啊。罪人的身躯与燃烧物一同作响，污浊的灵魂在尖叫声中重归纯净然后消散。嗯，很有诗意呢。”
安渡因不禁皱起了眉——教会究竟是从哪找了这么一个女变态！
本来因为存在感太低还觉得她人畜无害，结果这家伙还是逃不出那个著名定理：粉毛切开都是黑的！
西莉卡的脸上泛起异样的红晕。她仿佛沉浸在巨大的幸福之中，连呼吸都变得急促了起来：
“哎呀哎呀，两种选择都很难割舍呢！究竟要怎样抉择呢？安渡因先生，你不想死对吧？不然在你被烧的时候，我在一旁帮忙治愈你怎么样？状态好的话，可以让你多活一整天哦，而且保证感觉始终敏感呦。”
“唉不对不对，还是看你去和拉兹瓦尔对质然后被他亲手碾碎吧。好久没见那位大人生气了，真的很怀念那种让人颤抖的杀气呢哈哈哈。”
布瑞茵对此已经见怪不怪，仍忍不住敲了敲桌子，提醒道：“西莉卡姐妹，请克制一下。”
“嗯？哦哈哈哈好的好的。”
西莉卡从逐渐癫狂的表情中挣脱出来，又换成了平常人畜无害的样子。她摸出一枚魔晶石，用指尖捏着向众人展示：“还是交给月神大人决定吧，我可是很虔诚的。如果魔晶石碎成双数片的话，就送安渡因先生去见拉兹瓦尔大人好了。”
说罢，她闭上眼睛，猛地向魔晶石中注入大量魔力。
脆弱的魔晶石立刻就爆裂开来，叮叮当当地掉落在桌面上。众人不觉往前探了探身子，屏住呼吸，看西莉卡一片片将魔晶石拼回原样。
“一。”
“二。”
“三。”
“四。”
……
她抬起头，面带微笑看着安渡因，温柔地说：“祝福你，前审判者。愿你的灵魂在烈焰中永生。”
她移动手指，把最后一块碎片拼了回去。
“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