殷听雪急道:“我没说你把我拐走...”
“可你想了。”陈亦道。
“想了...又没说出来,怎能算呢。”
“我可不管这么多,今晚等着就是。”陈亦戏谑道。
逛了一圈,塔外山市无甚有用的,这处山市里的练气士修为不高,一圈下来没见一位惊蛰境,大多是小门小派的练气士。
塔前看门的两伙计装扮得体,不怎么像个下人,有些轻蔑地打量四周练气士。
陈亦领殷听雪走到塔前,朝那二人出示官符,山市是在虞咏城地界办的,好歹也得给城隍面子,两伙计却不多理睬,随口说塔内茶座很多,眼里的居高临下依旧。
陈亦只是惊奇,并不在意。每逢山市必有塔,外形仿的是西洲的寂色塔没错,里子却是各显神通,不尽相同。此塔内是一层茶馆,其中茶座十几桌,仅有几桌有人落座,陈亦望气番,其中有位惊蛰练气士。
二人在靠楼梯处的茶座落座,半盏茶功夫,便有茶女缓缓上前点茶,手法迟钝,陈亦心觉有异,细望一遍,俨然看见茶女没有三魂七魄,仅有一片气数画成的符箓位于天灵盖,啧啧称奇,原来是符师的符偶,虽说手法迟钝,但眼中已初具神意,因这点神意,这茶女符偶可远比那些专司搏杀甚至匹敌白露的符偶来得精巧。
这办下山市的塔主来头看来不小,难怪门外两伙计看人这般轻蔑。
茶女点好茶,施下万福道:“公子,炷香后便开二楼了,都是老爷精挑细选的上乘灵物,届时公子喝完茶后,便可上楼挑选有眼缘的物件。”
“挑了不付钱会怎么样。”陈亦有意试探茶女符偶,笑道。
“那可由不得公子。”茶女符偶笑盈盈道:“楼上的物件就是老爷九牛的一根毛,公子若是同老爷交好,低价卖你也成,可公子要白拿走,那就是脱裤子往老爷脸上放屁了。”
陈亦愣了愣,倒没想到茶女符偶如此粗俗。
不过,也证明这茶女符偶底子不差。
茶是名茶,可是符偶究竟是符偶,点茶手法比不得人,茶水滋味只能说凑合,茶女点完茶后又送上吃食,陈亦没动,小狐妖倒是在一边吃得欢快。
陈亦耐心候着时间,快一炷香了,塔外又有来客,陈亦侧眼看去,心中顿时诧异。
来者一男一女,夫妇模样,寻到远处的空茶座坐下,男子相貌堂堂,只是略显瘦弱,女子则是那日所见的林家小娘,那惊鸿一瞥,林家小娘石壁下羞着脸捂眼不愿见马尿,陈亦自然记得。
她怎么会来到这里,难道她也是练气士。陈亦望气后,全然不见一丝痕迹。既然林家小娘不是,那么应是她的丈夫。陈亦转眼看向男子。
男子果真有修为,境界低微,不过练气而已。
如此,他们是怎么进塔内的,许是林家同哪家山头有什么关系,陈亦猜想道。
想到她丈夫境界低微,陈亦性子又无赖,旋即直勾勾地盯起林家小娘,她仍无梅花妆,姿容单薄得直教人心觉可惜。
林家小娘哪里没发现,看出是那天相遇的过客后,被盯得脸红,恼恼地心骂登徒子,挪挪椅子半躲丈夫身后。
殷听雪也瞧出陈亦盯人家看,心觉丢脸,扯了扯他衣袖。
“莫看啦,莫看啦。”
陈亦笑问:“我看人家关你何事?”
殷听雪道:“丢脸的。”
“我脸皮厚着呢。”陈亦不要脸道。
盯腻了,陈亦总算转过头,看见殷听雪尴尬地埋头喝茶吃点心。
“不看了,我看腻了。”陈亦摸了摸她的头,笑着说起情话:“身边有美人,再看别的美人,大多是欣赏,若她投送怀抱,便腻了。”
“意思是...”殷听雪半懂不懂,毫无情动,想到贴切的形容:“饱了吗。”
见她无情意的模样,陈亦自知对牛弹琴,白讨了个没趣。
此时一位婀娜女子走进塔内,陈亦侧头看去,愣了愣。
女子有三目。
“怎么这里碰上她。”陈亦犯嘀咕,阿修罗女子亦发现靠楼梯处的王文王道长,往那里走去。
“见过王道长。”阿修罗女子双手合十简单行礼。
阿修罗族自古奉佛法,乃佛家天龙八部之一,然其不是禅宗一脉,没有双手合十在家人受不起的忌讳。
陈亦还礼道:“见过天人,还不知天人姓名。”
“天人”二字百年前为以真天人许齐为首的道门所夺,此前九回天人之争,皆是佛家压下道门,“天人”被无数出家人视为禁脔,然而百年前天人之争已盖棺定论,佛家这百年来只能吃下苦果,逞口舌之利。
因此这时阿修罗女子听到陈亦以天人称呼,心情自然好,柔笑道:“本名在道长听来或许太过拗口,我取了个化名:秦非业。”
“其中佛理不少吧,只可惜我无此慧根,看不通艰深佛理,只能神往。”不是真正的王道长,陈亦自然不怕落下贬道崇佛的口实。
这样一番奉承,秦非业尽管嘴上说着言重,心里耐受得很。
“王道长这次也是为了那明光寺的六环锡杖而来么?”
“明光寺?”陈亦疑惑道。
明光寺是南洲天地西北侧的古寺,名声不显,仅在那一亩三分地小有名气,古籍上仅出现过寥寥几次,陈亦听起来有些耳熟,然而一时又想不起来。
秦非业微勾媚笑道:“明光寺虽说是名不见经传的古寺,然其于武朝开国时,曾有高僧转世天子的传闻,其中真假,自有人知,然而,明光寺曾有位证得金刚的方丈,却极为可信。我听小道消息,办下这山市的塔主访明光寺后,得下一份不小的机缘,只因不肯弃道从佛,故只能将之转手。”
“那机缘便是六环锡杖?”
秦非业摇头不语,不肯道破天机。
陈亦不修佛,对锡杖全无兴趣,小狐妖一旁听得入迷,只是陈亦不肯让她修行,至少现在不肯,连修佛都不愿。
秦非业告辞,寻到别处坐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