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亦心中起疑,转头看向紧闭的青铜大门,道:“福缘不要了,怎么出去?”
指间传来颤动,陈亦冷笑道:“你说不取走里面的福缘出不去?”
陈亦动用拘剑之法,将三尺飞剑捏成剑丸,收入袖中,此前他神不知鬼不觉地拿走邵杨的一道剑气,也是这个法门。
陈亦仔细打量青铜门,自然不会贸贸然出手,然而门上纹路玄妙生僻,不知出处,近一炷香时候,仍是无从下手。
稍阖上眼睛,一阵头晕目眩,陈亦心神紧绷。
没想到连一直看这门都会出事。陈亦心悸不已,把袖中剑丸取出。
三尺飞剑展开剑身,乖巧地趴在手心,唯命是从。
刚才三尺飞剑被捏成剑丸时毫无反抗,加上飞剑一物虽有灵性,未蕴剑灵前灵智最多如五岁孩童,陈亦信任多了几分,冷冷道:“你说的那个百年前破阵进入这里的人,是怎么破阵的。”
飞剑殷勤颤鸣。
陈亦惊道:“那人还在这里?”
飞剑继续交代缘由,八十前其主寻到此处洞府,无意中捕捉到一缕逃逸的残破剑意,奈何境界低微,无力参悟,更何谈炼化,故将残破剑意敕封到它身上,灵智亦与剑意合二为一。其主为独占此处秘境,有朝一日进内寻觅传承,将洞府修到此地之上。
而自受敕剑意后,剑意告诉它,曾有身着玄青官袍的老人带着位道童来到此地,强行破阵入内,至其主身死坐化时,亦未从中走出,距今已九十七年。
“玄青官袍?”陈亦大为诧异。
玄意指天之本色,其于黄昏之后,日已落,月未出,天地将静未静,阴阳相和,精怪无日魄月精可取,道人有天人合一可悟,又因天现玄色多为酉时,酉时又乃地支属金,金为义,主杀伐,此间时分,是多数练气士杀力最大之时,而之于剑修,更是剑气高涨如大浪穿崖。
而青,上“生”下“丹”,五行属木,而前朝盛黄,黄为土色,有“黄武”之称,武数三百,天数已尽,齐取武而代之,为木克土,衣盛青色,京中多见青衣。
如此一来,陈亦自然明白:“钦天监的人。”
陈亦松开飞剑,它晃动剑身,剑尖指向深处。
飞剑小心翼翼地告诉陈亦,由于它受残破剑意敕封的缘故,故而受深处的某物牵引,将一位道行高深的剑修带入此地。
陈亦冷笑道:“怎么这么像元婴修士以秘境诱人夺舍。”
飞剑急忙颤鸣解释。
“深处里面的不是活物?”陈亦动用拘剑神通,把它捏成剑丸,指尖剑气侵入,折磨得它颤抖不已,如蚂蚁啄心,审讯过这灵智简单的玩意后,陈亦又将它放出。
飞剑差点跌落,剑尖下垂,蔫蔫模样。
审讯后,陈亦信了一半,威胁道:“若遇什么不测,我拼死也碾碎你。”
飞剑哐当落地,好一会才缓缓飘起。
“带路吧。”尽管其中或许凶险,陈亦不放心殷听雪一个人呆在这里,拉起她。
少倾,闻到血腥味。
陈亦拉殷听雪急停。
陈亦扔出洞明符,手指捏住飞剑,随时将它碾碎。
令陈亦意外,这回洞明符并没有泥牛入海感,反而通畅,以心念牵动符箓前行。
一里后符箓停下,陈亦脸色泛白。
符箓悬空轻抖,三丈宽的地下暗河,不见流水,河床已枯,幽冥气息丝丝缕缕,河道中立木廊桥,木桥高耸,曲若对半切的十五圆月,锈迹斑驳的青铜剑悬挂桥底。
桥下赫然躺龙骨,从中硬生生断成两截。
“斩龙剑...”陈亦喃喃道。
三洲之地,除去早已破碎的北洲,常有蛟龙走江造孽,每每有水患,洪水滔天,百里江河,沿岸数十里不聊生。传说数千年前,西洲一国深谙佛道两家的古僧悟透玄机,铸剑悬京城廊桥底,夏末雨夜,雷声轰鸣,第二日蛟尸曝晒于野。
自此水患多发之地,大多有桥下挂剑的习俗。而京城等繁华地,更会讨要远近闻名的道长的修行法剑。
陈亦两世来,所见斩龙剑,大多为假,起不了用处,少数几柄,不过为惊蛰、小暑所用法剑,至多消弭少许蛟龙走江的滔天水气。
然而此剑,却如数千年前传说般,真正地斩蛟于此!
并无别路,陈亦领着殷听雪万分小心的走向廊桥。
陈亦踏上桥,肩上兀然重压。
殷听雪蒙着眼睛,紧紧抓住陈亦的手,听到句前面有桥,抬高些脚,轻轻踏上廊桥。
她要轻松得多,恍然看见银台寺的积雪抖落薄薄一层,景象一闪而逝。
她心念银台寺,念得更勤了。
外放剑意,顶住这无形重压,陈亦缓步前行,十米廊桥走完时,大汗淋漓,脸色惨白。
过廊桥后,景象开阔明亮,然而亦是寒碜。
眼前一片空旷地域,立有两座石碑,一根木条,以及矮小的古树。树冠全是枯叶,却仍未落地。
远远可以看见,官袍肮脏的老人身旁跟着小道童,细细观察石碑纂刻的图画文字。小道童**拇指,吃鸡腿。
他转过身,瞪着大大眼睛,瞧向二人一剑。
“怎么了,”被道童拉了拉袖子,老人回过神来,瞧见来者,疑惑道:“你们是?”
过百年依旧不见生机衰竭,陈亦望气后,估算老人境界在芒种。
见老人似乎无敌意,陈亦在三丈外停下,拱手礼道:“在下陈亦,一介散修,无意间得知此地有秘境福缘。”
“噢,原来是道友,老夫乃钦天监曹勤,受兴王府所托,于此寻物。”曹勤执平辈礼道。
曹勤拍了拍脑门,笑道:“老夫平素好黑白,此碑刻的死活棋甚妙,琢磨了个把时辰,差点忘了大事,此棋谱妙不可言,道友可以看看。”
陈亦正准备去瞄一眼棋谱。
殷听雪俄而听见银台寺落下瓦砾,冥冥中有所觉察,惊声道:“莫看啊。”
陈亦猛然惊醒,闭目侧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