瞎老刘夫妻见钟夏关了店门,打电话询问钟夏。钟夏怕瞎老刘担心,原本不打算说真话,只是想来事情闹得大,怕是早晚要被瞎老刘知道。

得知李若兰受伤住院,瞎老刘夫妻赶来了县医院。

哑师娘帮着照顾李若兰,钟夏陪着瞎老刘来到楼梯口抽烟。一支烟过半,瞎老刘说道,“兰兰是得罪了啥人吧?”

“嗯……”钟夏在短暂的迟疑之后,又确定的“嗯”了一声。

瞎老刘道,“你咋打算的?”

钟夏沉默着。

瞎老刘又道,“怕是引火烧身。”

“是啊。”钟夏叹道,“只是……”

“喜欢她?”

“倒也不是。”钟夏眉头紧蹙,“朋友啊,把她赶走……唉,怕是良心不安。”顿了顿,钟夏又道,“虽然她不是个安分的,可这件事,说到底其实也不怨她。”想了想,继续说道,“反正那帮人,也都抓起来了,以后不会有事了。”

瞎老刘想了想,说道,“我听说是一帮团伙。就怕没有抓干净。到时候……继续留下她,你考虑到后果了吗?”

“师父觉得,我该撵走她吗?”

“你自己的事情,你自己做决定。”瞎老刘又肃容道,“人啊,都是趋利避害的。为了你自己的安全,撵走她,也无可厚非。毕竟她有手有脚,不会饿死。留下她……至少良心不会不安。”

钟夏抽着烟,没有立刻回话。

许久,他回道,“什么事情,都要权衡利弊吗?”

“不一定。”

又想起跟郑警官的对话,钟夏又问道,“什么事情,都需要辩个是非曲直吗?”

“也不一定吧。”瞎老刘叹一口气,丢了烟头儿,起身道,“她的性子是大大咧咧的,可我听旁人说,她长得很漂亮,身材也好。怕是不会真的能跟你长久了。”

“呵,师父想多了。”钟夏道,“我们……只是朋友。”

瞎老刘没有再说什么,又续了一根烟。师生二人都沉默着,第二支烟抽完,瞎老刘才说道,“你回去休息吧,我和你师娘看一天。明天你再来。”

“不用了,你身体还没彻底好利索,我一个人可以的。”虽然有民警守着,钟夏还是担心那第八人会过来找麻烦。哑师娘和师父在这,怕是会被连累。

瞎老刘又说了几句,钟夏却坚持。瞎老刘无奈,回了病房,跟李若兰聊了几句,带着哑妻离开。

李若兰啃了一口哑师娘带来的苹果,看一眼坐在一旁发呆的钟夏。“苹果吃不?”

钟夏摇头。

李若兰继续啃着苹果,直到一个苹果啃完了,才说道,“刘叔是不是跟你说撵我走了?”

钟夏一愣,又是摇头。

“不用否认,老人的心思,不用问,猜也猜到了。”李若兰道,“等我伤好了,我就走。”

钟夏欲言又止。

李若兰哈哈一笑,道,“没事儿的,我又不是瞎子,到哪都饿不死。等我发财了,再回来找你。到时候,把你家的破房子翻盖一下,再给你开个大店,让你当个正儿八经的老板,再也不用给人按摩了。”

钟夏微微一笑。“等伤好了再说吧。”

伤筋动骨一百天,想好利索,怎么也要这么久。不过,李若兰的体质极好,比之普通人,伤势好的更快。大概是不需要一百天的。只是总也要在医院里住几天的。

连着过了两天,钟夏忙前忙后,晚上只是趴在床沿上睡,整个人就憔悴了许多。第三天晚上,李若兰用完好的胳膊撑着身子往床沿处挪了挪,又拍了拍床,“别趴着了,挤一挤吧。”

钟夏摇头道,“不用了。医生说你体质出奇的好,康复的很快,大概也要不了两天了。”

“让你睡哪就睡哪,哪来那么多客套。”李若兰道,“赶紧的。咋?还害羞啊?”

钟夏脸色微红,迟疑了一下,才躺在了床沿上。

活这么大,钟夏还是第一次睡在女孩子旁边。躺下是躺下了,可浑身都有些不自在,肌肉也一直紧绷着。一直到了深夜,都没能睡着。

“睡不着啊?”李若兰低声问。

“嗯。”钟夏道。

“呵呵……是不是在胡思乱想?”

“你是想暗示我吗?”

“滚!”李若兰笑了笑,又道,“自从变身之后,我还是第一次跟一个男人睡一张床,便宜你这个死瞎子了。”

“说的好像谁不是第一次似的。”

“啧啧,死瞎子,越来越伶牙俐齿了。”李若兰顿了顿,又道,“跟你商量个事儿啊。”

“说。”

“把你的秘密告诉我,我……什么事情都可以答应你。”李若兰把“什么事情”念得意味深长。

钟夏侧身,背对着李若兰。想了想,说道:“我承认,虽然你原本是个男人,但对于我这种从来没碰过女人的雏儿,肯定也是感兴趣的。只是……你觉得我会信你吗?”

“我说真的。”

“那行啊,先让我干了‘什么事情’,我就告诉你。”

“嘁,万一你吃干抹净了不认账我哭去啊?”

“所以啊,万一我说了之后,你不认账,我也只能哭去了。”钟夏忍不住轻笑,“你那点儿小心思,别以为我不知道。”

“啧啧,你……难道会读心术?”

“呵呵……”

这么讨厌的笑声,说明这死瞎子不想说话了。

李若兰很失望,钟夏猜得没错,她确实只是打算骗钟夏说出真话而已。没想到钟夏竟然没有被欲望冲昏了头脑,真是可惜啊。

有钟夏在一旁,李若兰虽然神经大条,可却还是一夜没有睡好。她总担心钟夏会不会趁着自己睡着了而干点儿什么事情。直到早上,同样没有休息好的钟夏起了床,李若兰才沉沉睡去。李若兰刚睡着,胡所长带着礼物来了。见李若兰睡着了,胡所长放下礼物,低声跟钟夏说话。

“老弟,实在是感谢,这一回,我搞不好要升官儿了。”

“提前恭喜老哥了。还要感谢老哥出手,不然兰兰就倒霉了。”

“嘿嘿。”胡所长笑着搓了搓手,又道,“老弟,咱哥俩,就别客气了。以后我要真的升官儿了,可能也就是在县局里上班。是离得远了点儿,不过有啥事儿,老弟尽管开口。对了,县城里,我有个朋友,有家门店。老弟来县城里开店吧,我跟那朋友说说,房租绝对便宜。”

“不用了,在镇上也挺好的。”

“哎,老弟跟我见外了是不?”

“呵呵,不是见外,只是懒得跑了。而且我师父师娘就住在镇上,我去县城的话,师父师娘有个啥事儿的也不方便了。”

胡所长也没有继续客套,岔开话题,道,“那跑掉的,至今还没有消息。老弟能不能给指个明路?”

钟夏轻轻摇头,道,“暂时不能。”那第八人并没有去过华宇大酒店,跟他们“老大”联系,也只是通过电话。要追踪这样一个人,钟夏做不到。

胡所长有些失望,叹一口气,再看钟夏,不免好奇。“说真的,老哥我是真的好奇。我觉得吧,常理而言,那帮人不应该在绑了弟妹之后,还跟你说去了哪里,却又不伤害你。老弟是咋知道那帮人在华宇?甚至还知道房间号的?算卦还能算出这个?”

钟夏点点头,“老哥要是感兴趣,可以研究下‘小六壬’,这种占卜之术,研究透彻了,就厉害了。”

“啧啧,算了,老哥我没这个天分。呵呵……另外……老弟,有个事儿,我得提醒你。那帮悍匪被抓了,之前犯的事儿大,肯定是死刑。我估摸着,他们会交代一些问题。比如……为啥绑架弟妹。”注意到钟夏脸色一变,胡所长又道,“案子太大,县局里我也没有特别熟的人。万一有个啥事儿……老弟跟我说,我一定尽量帮忙。”

钟夏深吸一口气,点了点头,“先谢谢老哥了。”

“别客套了。行吧,老弟,我得走了,所里事情忙着呢。有啥事儿给我打电话,千万别客气。”

等到胡所长离开,钟夏不禁叹气。

胡所长的担忧是很有可能的。

要不要防患于未然?

找胡所长,找郭村镇长,怕是都不顶用了。

任由事态发展下去的话,李若兰肯定是要被判刑了。眼下李若兰还受了伤,让她跑路是不可能的事情。等到伤势养好,怕是一切都晚了。

深思熟虑之后,钟夏起身,走出病房,跟守在外面的郑警官交代了几句,便离开了。

钟夏刚走,李若兰就睁开了眼睛。

大白天睡觉,睡眠质量本来就不好。更何况李若兰睡觉很轻。钟夏跟胡所长的交谈,她听了个一清二楚。

房门打开,郑警官进来了。看到李若兰醒了,便道,“钟夏说是有点儿事情,出去了。”

“嗯。”李若兰答应了一声,回想着跟钟夏从相遇到相熟的过往。

如果钟夏在跟自己相遇之初,就跟胡所长相熟,就跟镇长是“把兄弟”,日子肯定不会那么凄惨吧。至少,肖家沟里的人,是没人敢欺负他的——而且,一个穷瞎子,跟胡所长,跟镇长关系都极好,这显然也超出常理。

还有算命这档子事儿。

就算钟夏真的不知道从哪学会了算命这破事儿,难道还真能厉害到无所不知?竟然能算得出自己在华宇大酒店的房间号?

死瞎子啊死瞎子……

你一定有什么特别的本事!

心念一转,李若兰又有些唏嘘。

她没想到,自己能活着离开华宇大酒店,竟然是钟夏救了自己。

这个死瞎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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