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淅淅沥沥……”
持续不歇的雨势终于开始明显的回落,温柔的淅沥声令饱受折磨的众人放松了下来。
“我要求你们赶紧放了我。”
已经苏醒过来的钟堰向坐在她身旁的公输武说道。她就算明白自己处在敌营中,可依旧不改淡然之色,还反过来要求公输农。
“你可是学礼仪的,不可能不知道俘虏的本分就是等你家的主子把你赎回去,而不是在这里坐地还价。”
公输武瞥了一眼坐在桌前的钟堰,只见她还悠闲地喝着茶吃着糕点,一点都没有身为俘虏的自觉,似乎还把这里当作自己家似的。
“只要我死了,周饶国就能名正言顺地不在我们的庇护之下,族长也看不上你们那些贡品,还要费时费力地帮你们驱逐飞禽,要是我死了能帮族里减缓压力,我很乐意吞毒自尽。”
钟堰似乎完全不在乎自己的生命,平静地为公输武陈述了接下来她死去后引发的一系列后果。
“你……”
公输武顿时被钟堰说得哑口无言,瞪了好几秒就扭过头不再与钟堰做无谓的争论。
她觉得这人就不应该抓回来,就好像请了个老祖宗回来。
“大宗伯,您似乎忘了很重要的事情呢。”
此时心态恢复过来的公输农,正面坐在了钟堰的对面,淡然地笑了笑,对钟堰提出了问题。
“什么问题。”
钟堰稍稍皱眉,仔细回想之前所说的几句话,都没有什么遗漏,转而向公输农问道。
“请问汝国的粮食来源来自于哪呢?”
主动给钟堰那已被喝完的茶杯满上,公输农笑眯眯地询问。
“来自每三年向各国收税所得。”
钟堰抿了一口有着浓郁香味的绿茶,看着像谜语人藏着掖着话头不说的公输农,心里莫名有些添堵。
“那大宗伯可知那些小国的耕种技术与工具,皆从周饶国流传开来吗?”
“自然明白,可那又有什么用?既然技术与工具可复制,那么你们就没有绝对的优势。”
“谁说没有的?要不是没有周饶国,光凭你们这些连锄头都拿不稳的妖怪,还想着可以三餐温饱不成?光是你们孟舒国就得来我们这里采购四到五次,那些小国就更别说了,除了君子国,尽皆是豺狼虎豹之辈!”
被姐姐点醒的公输武当场气得拍案而起,凛然地对被其的举动差点吓得跳起来的钟堰大声抗议道。同时少女的语气与表情还带着对那些小国的不屑。
虽说她们周饶国的技术与工具都是免费公开给所有国家,可是那些白眼狼不光是没来答谢,反而还对她们隐隐透露吞并的倾向,要不是第一代及时去寻找孟舒国来进行调和,估计得与那些小国进行大规模的战争。
能不战争就不战争,这就是一心求安稳的周饶国的基调。
钟堰一听这话后,顿时眼神有些迷茫了起来。在对面仔细观察她的微表情的公输农嘴角微微翘起,与老狐狸不是一般像。
“看来大宗伯是没有亲自接触民生过啊……嘛,也是,毕竟也不能强求大宗伯能了解国民的生活,毕竟您是搞高贵礼仪的,不是负责民生这一项的,是农一时不明白汝国详情,在此先向大宗伯谢罪了。”
公输农摇头晃脑地叹着气,仿佛在遗憾什么似的,还摆出一副我懂你的正气仪表向钟堰恭恭敬敬地道歉,全程没有说任何大不敬的话语。
“大宗伯怎么了,您的脸色看上去不怎么好呢。”
“……无妨,多谢周饶君关心。”
钟堰不知为何气息有些急促,脸色都被憋得红彤彤的,嘴唇蠕动了好几下,手里的茶杯都要被手掌捏得粉碎。少女足足缓了好一阵子,才缓缓吐出一口气,平静地回答道。
“毕竟汝国也是我国的重要合作伙伴,一点微不足道的关心没什么,来来来,喝茶喝茶。”
“嗯……”
钟堰喝进那温度经久不衰的绿茶,滚烫的温度第一时间就传遍了她的口腔,可她却毫无感觉。
即使茶水再怎么灼热,可她的心里却是天寒地冻的冷。
“妹妹去叫织过来吧,也不能光让我们喝。”
闻言,公输武乖巧地点了点头,少女立刻就把正在制衣的织拉了过来,只是后者那还在穿线的双手并未因为公输武的拉扯而有丝毫的变动,可以说这双手是稳如泰山了。
“织,你说话啊。”
公输武悄悄地与织咬着耳朵。要知道现在可是与他国使节进行交流的时候,在负责礼仪的大官面前如此失礼,双方关系不恶化也会僵持的。
“没什么话好说的。”
织依旧垂着头缝制那件好似永远织不完的红衣,余光瞥了钟堰一眼后,就不再应答公输武的任何话。
“所以什么时候放我走。”
“这个不急,这不是要等人嘛。”
将茶杯轻轻放在桌上,钟堰盯着依旧笑眯眯看着她的公输农,暗暗皱眉。
“唔……”
角落处,有一道梦呓声忽然响起,众人望去果然是正在睡着的夫竹发出声的,她似乎正处于半睡不醒的状态,只要有几声响动就会醒了。
“还请稍等,先办点事。”
“嗯。”
公输农对钟堰说了一句,从放在地上的斗笠中掏出了一个黑乎乎的东西,站起身子直往夫竹的方向走去。
只是脸上那充满恶意的表情,可能会让人有些误解。
“夫竹……夫竹~”
在夫竹的面前蹲下身子,公输农轻轻晃着小女孩的肩膀,轻唤着她的名字。
“哈啊~怎么……呜呜!!”
夫竹迷迷糊糊地睁开了眼,打了一声哈欠,正想询问却猛然被捂住了视线,夫竹瞬间慌了起来。就在她想惊叫的同时,嘴里忽地被塞进酥软的长扁事物,还一直往里头硬塞。
“呜呜……哈啊……”
夫竹憋了许久,最后迫于无奈只能咬下这似乎是吃食的事物,生硬地将其吞咽了下去,那黑暗终于被往两侧翻开,模模糊糊的一个人影就是夫竹最后所看到的东西。
只听见扑通一声,夫竹躺在了地上,眯着双眼继续安稳地做着她的美梦,只要忽略刚刚的过程就更好了。
“好了,我们继续吧。”
公输农坐回原本的位置对现在已经眼皮直跳的钟堰微笑说道。
“……”
望着后面不知何时已经坐到她的右后方的公输武,钟堰只觉得自己可能要成为下一个受害者。
“里面有人吗?”
忽地,帐篷外有一道透露朝气的少女音传了进来,而且声音还有些熟悉。
姐妹互相对视一眼,经过了短暂且精炼的交流,最后由后者前去打开帐门。
“你是……”
“是我啊。”
公输武疑惑地打开帐门,从云间刺下的阳光直射到面前的草地上,第一眼只看见了黄色的裙摆,只听见那声音就望上看去。
“鸣、鸣跃!”
“抱歉,让你们担心了。”
“快进来快进来。”
鸣跃像是许久未见般,不好意思地挠了挠头,还没等鸣跃说话就被公输武拖进了帐篷里。
一直都没回来可让她担心死了,瞧见正主了能不急嘛,万一她跑了怎么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