尽是茫茫绿意的森林也被那毫无预兆的大雨所倾,滚滚燃烧的火焰也被其痛快熄灭。一滴一滴的雨水落在已微微弯下的绿叶,顺着绿叶坠落在帐篷的防水层上,最后就缓缓融进了土地之中。
“姐,这次天气是不是真的有妖物在作乱。”
帐篷的正中心放着一盏油灯,微微地释放柔和的火光。只见公输武盘坐在软垫上,双手还抓着热腾腾的烧饼,微微地皱着眉头,似是心情有些不快,向还在享受烧饼的公输农问道。
她真的好讨厌公输农这样不着调的模样,鸣跃久久未归都还有心情在这里吃东西,要不是顾忌夫竹的心情,早就开始教训她了。
而且,她也知道要不是那时候有她在场,夫竹肯定也会跟着鸣跃走的,而不是护送她这个手无寸铁的人。
余光扫过在一旁看着桌前烧饼却迟迟没有动弹的夫竹,公输武的眉头皱得更深了。
“是呢,而且这妖怪可比上次强了许多,或许连我都对付不了。”
也许是觉得烧饼有些烫嘴,公输农还呼了几口气,想要将嘴里残留的热气给扇走。
“那为什么我们还要在这里耗着?”
公输武仿佛把气都洒在手里的烧饼似的,恶狠狠地把烧饼咬出了一个大缺口,压抑着火气对自家还悠悠哉哉的姐姐质问。
“这自然有大小姐的道理,还请二小姐稍安勿躁。”
此时在一旁缝制着红纱边看管钟堰的织突然发声了,而且还公然为公输农站台。
“织你怎么知道我有道理的,我自己都还不知道呢!能和我说说什么道理吗,我好好参考一下。”
公输农脸色好似带着惊讶,扭过头迷惑地望向织,而且还俏皮眨了几下眼睛。
“……”
正在穿针引线的灵巧双手微不可察地停顿了一下,平静的目光幽幽如深潭却无人发现,织看了一眼公输农许久许久,之后也不再出声,就低下头继续做自个儿的事情了。
公输武见此只能捂额,暗暗地叹气。
“姐姐她什么时候才能回来。”
众人将目光投向已经将脑袋埋在胸口的夫竹,哪怕夫竹已经极力控制住自己的声线,只是那害怕是怎样都无法掩藏下来的。
公输农也消去了那平常的笑容,她站起身子慢慢走到夫竹的面前,并蹲下来看着她,后者迷茫地抬起头,用那显得红肿的眼睛与她对视着。
“别怕,你姐姐一定没事的,她可能只是有些事无法回来,相信她好吗?”
夫竹感受着脑袋上那轻轻的抚摸,以及那温柔的轻语,眼睛逐渐地睁大,心里一直紧绷的那根弦终于断开了,那在心头积累起来的恐惧渐渐模糊了她的眼眶,嗫嗫嚅嚅地公输农说道。
“可、可是……我还是怕啊,三年前就是这样,现在又是这样……”
视线被那几乎要满溢而出的恐惧模糊,夫竹似对公输农倾诉,又像是在自言自语,柔弱的身躯禁不住地颤抖,大氅的温度仿佛给予不了夫竹一丝一毫的温度。
“说不定她一会就回来了呢,要是她看见你不好好吃东西,肯定会很困扰的吧?”
把那还热腾的烧饼拿了起来,公输农笑着安慰夫竹,并把烧饼递给她。
“嗷呜……你不许说谎哦。”
沉默了片刻,夫竹不好意思地接过烧饼,小口小口地咬下,吞吞吐吐地对公输农说道。
“不骗你哦。”
“什么嘛……”
公输农保持着笑容点点头,那温柔如水的目光让夫竹不禁扭过头去,嘴里还嘀嘀咕咕的。
总算吃完了这块烧饼,夫竹也感觉到一丝久违的困意,打了一声哈欠,随后可爱地揉了揉双眼,慢慢侧躺在地上,干脆就把白毛大氅当作被褥盖在身上。
“姐姐回来了的话,你要记得叫醒我……”
“知道了,我会叫你的。”
“嗯……”
听到自己想要的回应后,女孩小声呢喃着边浸入梦乡之中。
“总算让她睡着了,不然还不知道要怎么安慰她。”
公输武那一派严肃的神情随着松了口气的模样垮塌了下来,对于她这种情商不高的人,想要安慰人的难度不可谓不高。
“那块烧饼够她睡一天了,要是过了中午,鸣馆主还没回来的话,我就去找她,织会保护好你们的。”
转头望向帐篷唯一的透光处,可以看见雨势已经开始稍稍减弱,见此公输农就对自家妹妹说出了自己的想法。
“你是不是想要出去,然后直接消失,躲在附近看我担心你的样子?”
“我才没有这么恶趣味,好吧!”
公输农仿佛受到了什么天大的委屈,跟炸了毛的猫咪似的,大声向公输武纠正她的错误思想。
“那请你看着我,再说一次刚刚的话好吗?”
拳头暗暗攥紧,指节都给攥白了,公输武深吸了一口气,睁着死鱼眼看着公输农留给她的背影无力吐槽道。
她感觉自己都要被老姐气得要魂归冥界了好吧?谁家的姐姐会喜欢看妹妹担心她时忧虑的样子啊!!!
“活跃气氛,都是为了活跃气氛,你这么认真做什么嘛,我怎么可能会是那种没良心的人呢,哈哈哈。”
“刚刚二小姐说话的时候,您颤抖了六秒,话语中也有些不平静,眼神的躲闪也像是心虚的表现。”
一直在冷眼旁观织忽然发声,直接说出了公输农刚才的小动作,而且还在最后狠狠地补了一刀。
“织,你、你,竟然……”
公输农呆了好几秒,好半响才缓缓指着面无表情看着她的织,好似在看着最好的朋友成为叛徒,还往她的心口扎了一刀。
“妹妹,你听我解释!这都是织乱说话的啊!”
余光恰好看见公输武低头沉默的样子,公输农赶紧连滚带爬来到她的面前,双手使劲地晃着她的双肩,带着哭腔对公输武慌忙解释着。
“……”
公输武慢慢抬起头来,那仿佛就在看路边垃圾似的死寂眼神,深深地再给公输农扎了一刀。
一切尽在不言中,无声胜有声。
“完了……妹妹嫌弃我了……呜呜呜!”
颤巍巍的双手抱住脑袋,公输农就像被家长骂一顿的孩子在地上撒泼乱闹了起来,还有声有色地哭了起来。
“……”
“……”
公输武和同样看向她的织对视一眼,后者还是毫无起身的意思,少女无奈地摇了摇头。
“起来了……”
“呜呜呜……”
最后公输武把姐姐扶了起来,安慰了好一会儿,再加上一连串的口头保证,才结束了这场闹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