体谅他们的心情,安渡因在洗手的同时耐着性子回答他们乱七八糟的问题,小秋则在这时体贴地递上一条干毛巾供安渡因擦手。
因为暴动而胆战心惊地行医,同时又因为暴动而赚得盆满钵满。有点哭笑不得的安渡因明知自己不该卷入这件事中,但他无论如何也没办法无视受伤工人们的痛苦哀嚎。
暴动规模很大,伤者比想象中的还要多出几倍。实在忙不过来的安渡因叫上了小秋来帮忙,结果安雯和斑猫竟然也屁颠屁颠跟来了。
当面对安渡因的责备时,安雯竟然理直气壮地说:“你和小秋都不在,你觉得放我和斑猫两人在家你放心?”
虽然明知道这是安雯不想闷在家里的借口,但仔细想想,好像真是这么回事!没个正常人看着,憨批狗(猫)子和她的二货主人分分钟就能给你把房顶都掀喽——还记得上次安雯和斑猫单独在家的时候,斑猫怂恿安雯搞点吃的,结果差点把房子点着,黑烟弥漫了整条街道。
但是!你一个成年人说出这话真的不害臊的吗?!!
此刻,安渡因还在工人们的攻势下苦苦挣扎,安雯却和斑猫一起坐在人群外围,悠哉悠哉地喝着廉价的饮料。
“近几天不要让伤口沾水,注意预防感染。”
“绷带?不,晶石枪造成的是烧伤,尽量暴露会恢复得快一些。”
“咳,大婶别这样,你的好意我心领了,但……”
安渡因身边,小秋此时受到的也是众星捧月般的待遇。近几天的冲突中工人们受伤严重,又害怕报复不敢去正规医院就医,安渡因和小秋的出现无异于雪中送炭。
大概十几分钟后,大伙的热情才稍稍退却,安渡因和小秋这才得以喘口气。
疲惫地坐到安雯和斑猫身边,安渡因小声嘟囔道:“这帮家伙,搞得我好像不收费一样。”
安雯耸耸肩:“我就说你开价太低了。第四区的经济状况比第六区好很多,你就是把价格抬三倍他们也负担得起。”
小秋掰着手指认真计算片刻,惊讶地说:“三倍什么的,好像太多了点吧!”
“这你就不懂了。如果因伤重而死,那么积分和财产什么的都将失去意义,所以为了活命,这些人是愿意贡献所有财务的,所以现在是榨干他们的好机会呢!”
“诶~?”
安雯说着,低头去嘬自己那杯饮料,杯子却被安渡因给拿走了:“没看出来啊,资本家竟在我身边?”
“你知道我在开玩笑。”安雯抢回饮料,满不在乎地说。
“可别让孩子当真了。”
小秋涨红着脸,支支吾吾地反驳道:“我,我当然知道安雯姐姐不是那种人啦,才没有当真呢!”
“你的表情很没有说服力唉……”
斑猫举爪:“咱也没有当真喵!”
安渡因&安雯:“别把自己也算作孩子啊!”
闹腾了一会儿,几人休息够准备离开,安渡因找负责人结一下工钱。就在这时,一群工人簇拥着一个知识分子模样的男人进入了房间。
那人三十多岁的样子,身穿朴素的西装,提一个四四方方的公文包,看上去谦和而干练。他一边往屋里走,一边和几个领头的工人快速交流几句,见到安渡因,他便热情地迎上来,郑重地和他握了握手:
“您就是安渡因先生吧。我已经听说您的事了,非常感谢!”
“哪里哪里。”
突如其来的礼貌让安渡因有些懵,自己明明只是在养家糊口而已,对方却一副把他当做救民于水火的圣人的态度。
“接下来希望您也能继续帮助我们。”
[原来是想拉我入伙吗?]
安渡因笑着摇了摇头,委婉地说:“抱歉,我只是个恰好路过第四区的旅人,老实说连行医执照都没有,所以……”
对方急忙打断道:“可是您的医术早就赢得了大家的认可。要不是你,很多工友可能已经牺牲了。”
安渡因不易察觉地皱了一下眉。他犹豫一下,还没下定决心要不要摊牌,一旁心直口快的安雯直接替他说出了心声:“不好意思,我们不想站队。抛开修女这层身份不说,从个人的角度来讲我也不认同你们。看看你们都干了啥?打砸抢,破坏公共设施,如果这就是你们反抗剥削的方式,那你们注定失败。”
小秋被这尖锐的话语吓得“咿”了一声,赶紧去拽安雯的胳膊。工人们脸上出现明显的不悦,只是看在安渡因的面子上才没有发作。
出人意料的,那工会代表不仅没有发怒,反而像见到知音一样一脸欣喜,转而双手握住安雯的手说:“您说得太对了,修女小姐。因为前日里骡导制药门口的枪击事件,很多工友被愤怒冲昏了头脑,以至于演变成多起暴力冲突,给许多无关群众的生活带来了极大不便。我们的本意是反抗压迫、为自己争取应得的利益,要是因为不理智的行为侵犯了别人的利益,那就和那些压迫者没什么区别了。”
“嚯,总算有个明白人了。”
安雯扬起眉毛,似乎对工会代表的解释很满意。
工会代表转而面相工人们,大声宣布道:“请各位工头来我这里开个小会。联合工会已就近几日的事件做了充分研究讨论,我们呼吁大家放弃暴力行为,理性地和企业家进行谈判。联合工会已经将许多像我一样的代表人派往各大集会所,来帮助大家处理后续,所以请大家……”
听着代表的话,安渡因的心平静了很多。本来帮助暴动工人时他还有点忐忑不安,安雯的话说到了他的心坎上,只是他不像安雯那么头铁,敢打几百公里每秒的超级直球。
如果联合工会代表的就是第四区广大工人的态度,那么这场罢工应该能很快就顺利平息下来,这样就不会耽误到安渡因他们的行程了。
正暗暗鼓励工会代表“会说话就多说点”的安渡因,此时突然察觉到一丝异样。
是魔力波动,从窗外街道对面的楼上传来,魔力凝聚很快、强度很大——和骡导制药门口那次一模一样!
联想到当日那名工人被当众爆头的景象,安渡因来不及多想,扑上去就把工会代表一把推开!
可他终究还是慢了一步。毁灭性的光束洞穿了背对窗口的代表身体,高温先是引发一股浓烈的焦糊味,随后爆裂的能量将伤口撕成一个骇人的血洞。
前一秒还努力说服工人们克制的代表,就这样在众人惊愕的目光中倒了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