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都趴下!”

安雯一声暴喝,还没明白发生了什么的工人们也几乎是本能地爬到了地上。

刺杀者并没有继续攻击——对方的目标很明确,只有工会代表一个人。

安雯唤出枪刃,能量槽拉满,一边往窗口处冲一边对安渡因吼道:“狗牧师,报点儿!”

“街对面三楼左数第四扇窗!”

安渡因头也不抬地回道。他刚把工会代表拖到安全的地方,正手忙脚乱地替他止血。不过凭经验他一眼就可以判断,这个人绝对没救了。

安雯箭步上前,突然一记滑铲,与此同时竟又有一道光束从对面打过来,擦着安雯的身体轰碎了地面!

“嚯?中门对狙是吧?怕你老娘就不姓安!”

枪刃上挑,刀锋斩裂了窗台一角,锵地一声架在窗口,紧接着枪口就爆发出炽烈的光芒,空气都为之灼热起来!

看似瞄都没瞄的一枪,却像手术一样精准地炸开了安渡因刚说过的房间,一个人影狼狈地摔落下来,挣扎着爬起身向远处跑去。

“看好小秋,我去追!”

没等安渡因反对,安雯便翻身跃出房间,眨眼便不见了。安渡因正用力按压住代表的伤口,可鲜血还是喷泉一样往外涌。他帮代表避开了要害,却没能帮他逃过死亡的命运,反而在死前徒增一段痛苦挣扎。

鲜血很快灌满肺部,刚开始的几秒内工会代表还不断往外咯血,慢慢地他的呼吸就由急促变微弱,后来几乎消失。到最后,他就像只离水的鱼,双目无神,嘴巴无意识地一张一合。

整个过程,不过就是一分来钟而已。

有人捂着头,不敢相信地喃喃自语:“怎么会这样,先生他……这到底是……”

有人则在安渡因耳边大吼大叫:“医生!求你救救他!要是代表牺牲,整场罢工都会受到很大打击啊!”

更多的人,则只是茫然无助地原地哭泣。

[可恶!到底怎么办才好……]

安渡因眼睁睁地看着鲜血从自己指缝中渗出,生命飞速流逝,可自己根本无能为力,连此时堵住伤口的动作都是毫无意义的。

十年里,再加上血月之前的人生中,安渡因见过很多生命在自己眼前消逝。但他并没有因麻木而感觉好受一些,毕竟这种事是没办法习惯的吧。

斑猫手脚并用,悄无声息地从人群下方钻了过来。她几乎把脸贴到代表的脸上,格外认真地看了一会儿,然后伸出戴着手套的爪子,轻轻把代表的眼睛合上。

“干什么呢,人还没死!爬爬爬,一边玩去,别添乱。”

安渡因烦躁地赶斑猫,后者却没打算离开,而是相当严肃地摇摇头说:“咱能看到哦,这个叔叔的灵魂已经散了。被师傅收拾掉的坏人也是这样的,他们都没再动起来过。”

“你会看个屁。”安渡因嘴上说着,心里却没有完全无视斑猫。黑豹说过,这孩子和常人不太一样,确实有种能准确判断生死的奇特能力。既然她都这么说了,那就说明这个工会代表真的已经彻底凉了。

可是,也不能因为二哈的一句话就放弃治疗吧!

安渡因大声喊道:“小秋,准备手术!……小秋?”

叫了好几声,小秋却一点反应都没有。安渡因抬头一看,却发现她就站在离自己不远的地方,正看着自己的双手发呆。

安渡因粗略地在衣服上蹭干手中血迹,轻轻拍了拍小秋的后背,关切地问:“怎么了?吓到了吗?”

“听到了。”

“听……什么?”

“祈愿。大家的心里充斥着各种情感,只有一种是一样的,那就是……不想让代表先生死去。”

小秋梦呓一般自言自语道:“‘告死者‘已发出黑色的消息,大家的祈愿已然落空。接下来,就是希望破灭后的悲伤……我不喜欢。”

[这就是,所谓的伪神人格吗?现在明明是大白天,血月也过去好久了,怎么会……]

安渡因轻轻揽过小秋,小声安慰道:“别这样,清醒一点,这不是我们的错。”

“无关对错,吾,只是不愿见到羔羊们落泪。”

小秋说着,朝工会代表走去。她本来没多少力气,此时却仿佛有某种力场保护而变得不可阻挡,轻而易举地就挣脱了安渡因的怀抱。

她半跪在代表身旁,鲜血沿着她膝盖的裙摆向上浸染;稚嫩的小手拉住代表的手,这孩子庄严地宣布道:“回到大家身边吧。汝,时间未到。”

众人不明所以地看着,奇迹就这样简单地出现了——染脏小秋衣服的鲜血突然回退地面,又从伤口处涌回代表的身体,仿佛录像回放一般。紧接着,所有血迹消失后,代表身上的伤口开始愈合,最终竟没有留下一点痕迹,甚至连衣服都修补如初。

斑猫惊讶地说:“诶~灵魂重新凝聚了喵?咱还从来没见过这种事喵。”

当这一切结束后,小秋叹了口气,轻轻松开手。人群中的议论声越来越大,大家都怀着一丝渺茫的希望忐忑等待着神迹降临,即使带来神迹的只是个不怎么起眼的小姑娘。

议论声在代表睁开双眼的一刹那变成一声热烈的欢呼。有人甚至当场跪了下去,对着小秋膜拜。

有点头脑的人都看得出,这孩子做的绝对不是治愈术那么简单。她刚刚,真的改写了生与死的规则。

而牛逼哄哄的当事人小秋,此时看上去却不太开心。她默默站起身,低着头若有所思,直到安渡因走近时她才开口说:“安渡因先生,我刚刚,是不是又说了什么奇怪的话?”

“如果你指的是讲话逐渐文言化的话……是的。”安渡因开了个玩笑,“不过从结果来看,你是他们的英雄。”

“我是……什么?”她的声音小到几乎听不见。

“英雄。”安渡因重复道。

小秋吸了吸鼻子,像是马上要哭出来:“我想问的不是这个。”

[你是“神”,刚才亲眼所见让我更确定了。不依靠本能的“回溯”,仅凭借别人的祈愿之力就能起死回生;这个世界上,能够如此程度践踏常理的,只有那一个存在。]

安渡因沉默一小会儿,笑着捋了捋小秋头顶的呆毛:“你当然是咱家最乖的小保姆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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