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噗嗤噗嗤！”

头颅在我面前碎成花。红色的液体一直在迸溅。

“糟糕！怎么会有这么多？”

斩六的嘴里一直在抱怨，可他的双手和触手没有停。

他的触手比双手更有力量，也要灵活上许多。

只要进入了他的射程范围，他的触手就会将对方的头颅紧紧缠绕。犹如钢索一般的触手，将脸上的皮肤和肉块全都挤在一起，压力还在持续增加，勾勒出头盖骨的轮廓。等到犹如酒杯的头盖骨终于支撑不住。

“咔嚓！”

这是头骨碎裂。

“噗嗤！”

这是骨头里的东西喷出。

然而从门的另一端就像是另一个世界，活尸人不停地从里面出来。就算斩六的动作再快，还是让几个人从他身边走过。

他们远离了斩六，靠近了我。

遭了！我要被杀死了！我要做些什么！

难道我连别人的家人生命也要剥夺吗？

走在最前面的是个眼熟的研究员，头发很凌乱，几天都没有洗。

他的脖子很长，肩膀又低又矮。

可是他们对我没有兴趣，而是从我的身边走过去。

我耳鸣了。膝盖很软，一下子坐到地上。

粗糙的沙子摩擦着我的小腿，可我却感觉很舒服。

我还活着……

“呯！”

我回头看声音发出的源头。

典机身后的双手掐断了人的头颅。

他信步走来，并不着急。可他只要一只手就能掐断头颅。

他本身的两只手还插在裤子口袋里，只有背后的两只手不停地攻击逃出斩六包围圈的人。和斩六不同，犹如黑色丝线汇成的手仿佛以典机身体为土壤长出的树，野蛮生长，自觉的获取阳光和雨露。

而它所需要的阳光雨露就是杀戮本身。

“你来的太晚了！竟然一个人慢慢走过来。”

斩六抱怨，触手和手上的动作还在继续。

“别着急。慢慢来。”

典机加入了战况之后，两个人清理的速度一下子上升了。他们两个配合无间，整栋楼里出来的所有人中，竟然连一个活人都没有。

“这里到底发生了什么？”

我喃喃自语，没有人能够回应我。我面前的是累成山的尸体。头部被破坏的尸体簌簌的留下血液，蔓延成红色的小溪，一直蔓延，流到我的小腿上。

“这一切都只能问陈教授。”

典机的头发盖住了脸，可我还是从他的声音里听出了波澜。

“我爸爸已经死了！”

可是父亲为了复活姐姐做了实验。他对研究确实有一种偏执，如果有一种方法，既能发挥他的所学，又能复活我的姐姐。他一定会去做的。就算要搭上我，就算要搭上其它人，他也一定会去做。

斩六：“敦敦！麻烦你，请你一定要想起来。陈教授一定会把喜欢的东西流传下来。”

我当然想记起，如果连记忆也不确定。我存在的本身也动摇了。

我能想到的只有笼子。父亲称其为神的子宫，它一定能孕育想象不到的东西。比如说无处安放的灵魂。

研究所里一片漆黑，所有支撑它运转的人都已死去，他们又变成了活尸人，又再次被斩六和典机所杀死。此时只有我能够证明这里曾经出现过的，姐姐的意识。

我打开机器，无数次看到父亲输入的密码早以牢记于心。整个观察室灯火通明，宛如倒挂梨子的笼子，还是由黑色的金属丝构成。它将一切秘密都封闭在里面。

典机走到观察室的操作台前。我看过操作台运转的样子，同时有十几个人在操作。可是典机只有一个人，背后的手臂已经收了起来，他只用双手，开始在触摸屏上熟稔的操作。我没有告诉过他操作方法，因为我也不知道。我虽然看到很多人操作过，但是每个按钮对应的功能却早已超出了我的理解范围。

屏幕上出现了迄今为止实验体记录，我在笼子里窒息、难受到流出口水……这些丑态全都投射在屏幕上。

我的身体在笼子里扭曲成诡异的角度，嘴里不停地自言自语。我的眼睛睁的大大，我的鼻子在地上像狗一样嗅着。

典机以快进*5看着，他没有在意我的丑态，而是在寻找特定的内容。

渐渐的播放了前面的实验体内容，实验体68是猩猩，再往前有熊猫，袋鼠，老鼠……

数不清的实验动物，在笼子里表现出各种各样的形态。然而实验记录并不完全，我无法知道这些实验体究竟编制了怎样的意识。

一直到了实验体1。

实验体1是个四五岁的小孩，他在笼子里来回奔跑，手里还拿着一个小球，不时地在地上拍两下。就算不告诉我他是谁，我也不会认错。他笑起来的时候，会露出的虎牙，还有他的眼神。狡黠清澈，却欠缺感性。

“为什么实验体1会是苏熏？”

“神的子宫本来就是为了孕育神之子。但是想要生出神之子，也要抱着可能会生出鬼之子的风险。而苏熏就是鬼之子。是必须要清楚掉的存在。实验体1失败之后，项目不得不中止，为了能够重启项目，老师做了很多努力，其中就包括详细的实验计划，先从和人类关系远的东西来实验。但是还是出现了问题。”

典机称父亲为老师，怪不得他也会操纵神的子宫。他也是研究所的一员。

“神的子宫是为了造就神之子，老师调整了项目的目标，将重构人的意识当做了最终的目标。可是老师不再满足于复原人的意识，而是想要复活某个人。”

姐姐死了，父亲再次变得激进了。

“敦敦。”

典机揉了揉我的头发，他的身材极高大，他的刘海因为运动而整个掀了上去，长相和我想象的完全不一样，眼睛很明亮，让五官柔和了不少，非常的可爱温柔。

“我和老师有过约定。如果有一天老师失控了，我一定会将他的错误纠正。”

“到底什么是错误！是从父亲想要唤回姐姐的意识开始，还是从母亲开始砸东西开始，还是在更早之前，姐姐死去开始。到底是哪里错了？我根本什么也不知道……”

大人的话里总是充满了陷阱，他们只会跟我说“小孩子就按照大人说的做”，可却不肯告诉我，如果真的出了问题，我到底该怎么补救。

“老师被人利用了，如果他还保持着理性，他一定会发现当时努力的方向是错的。”

“为什么大家都会变成活尸人？”

“这也是老师的失误。他让本应在实验室里存在的活尸人跑出来了。”

典机告诉我，活尸人的出现是一次偶然。父亲将苏熏安置好后，曾经又一次将人类作为实验体。然而此次试验彻底失败，失败到甚至没有人敢去记录。如果真有有这份记录，那么研究所就不能存在了。

实验期间实验体意外发生了死亡。在讨论如何处理尸体的时间里，尸体复活了，并且杀掉了和她关系亲密的朋友，让朋友也变成了活尸人。

令人惊讶的是，只要距离足够近，就算是一般人也能分辨出活尸人和活人的不同。就像人绝不会把人和狗认成同一种生物一样。

“老师本来想引咎辞职。但是研究所极力挽留，因为即使是最优秀的研究者，也无法理解，到底为什么会复活。首先这是一个不可再现的情况，人想死而复生，需要先去死一次。此次的死亡完全是意外，总不能为了试验，故意让人在里面死掉。可是老师还是想到了测试的方法，他重新放入了动物。真的有动物出现了死而复生的情况，可是动物也因此变得非常有攻击性。考虑到被动物攻击到不知道会发生什么变化，竟然让几只蜜蜂从研究所逃了出去。”

已经知道是错误，还是一错再错，听起来就是父亲的风格。如果是其它方面的研究，父亲百折不挠的性格可能会获得成果，但是这却给父亲带来了毁灭打击。

“研究所不能再纵容老师了，为了保住老师，我只能辞职，代替老师承担责任。老师为了继续研究，只能终止关于人的实验，而用神的子宫进行其他方面的研究。今天的混乱，一定是有人刻意制造了活尸人。”

“这种事也能做到吗？”

我不敢想象，如果能任意的制造活尸人，那么全世界的人可能都被又有能力，寿命又长的人所取代。而且他们只喜欢不停地制造自己所爱之人。

“有一个人可能做到。能够和神的子宫对话的人——苏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