七点半。

电话响起,橘子就拍了拍江沉的额头,把躺在腿上的他叫醒。

“喂?”

“您好。是江沉……先生么?”

电话那头的声音有些沙哑,似乎是个中年男人。

“是的。请问您是?”

“周溢华先生,您认识吗?”

电话那头的声音顿挫了一下,在江沉开口之前又补充:“就是周盈雪小姐的父亲。”

“我认识周盈雪。”

“好的。那么她应该已经跟您说过,今天上午会有医生联系您。”

“嗯。好像是……”

江沉刚睡醒,脑袋还有点迷糊。坏女人就悄悄在旁边提醒:“是敲定检查项目和约定具体时间,你忘啦?”

“差点。”

江沉把坏女人的提醒复述了一遍,也得到了电话那头中年男人的认同。

“看来我接到的通知没有问题。实在抱歉,医院出诊的流程很严格,必须要确认好彼此知道的信息才行。”

“没关系,我能理解。毕竟信息交流是很重要的。”

私人医院要保证口碑,那么良好的医患关系肯定要放在第一位。想要做到这点,就必须让医生与患者,以及与患者家属保持信息交流,而且得是及时且通畅的交流。

“您理解就好。关于地点,直接在患者的家中如何?我拿到的消息是,患者似乎不方便移动,处于昏迷状态。”

“是的。地址我会通过短信发过去,十分钟后在那里见面可以吗?”

“可以。患者的各种资料也请发过来,我会在路上查阅。”

和逻辑清晰的人打电话就是舒服,三言两语,江沉就和医生讨论好见面时间与地点,并附上了橘子体检报告以及CT扫描图。

十分钟后,江沉拿着厚厚的文件夹,在坏女人家门口见到了那位医生。

实际容貌比江沉想象的要老一点,年龄大概在四五十岁。身材纤瘦,带着黑框眼镜,不秃顶但是发际线有点高。

“……是你。”

看到江沉的脸后,那位医生惊讶的皱起眉毛。

“额、额?”

江沉茫然的对上视线:“不好意思,您怎么称呼?”

“我姓徐。你可以叫我徐医生……另外你父亲是不是江罂?不是影子的影,而是罂粟花的罂。”

从他嘴里听到了父亲的名字,江沉也不禁皱起眉毛。

“您认识我父亲?”

“……是。我和他是同期。他现在还好吗?听说去南方某个医科大学研究脑外科了?”

“啊——”

江沉刚想回答,然而徐医生又话锋一转:“你母亲怎么样?身体还健康吗?她好像和你父亲离婚了?是真的吗?去当模特了?满世界到处跑?”

“……”

为、为什么又突然关心起自己的母亲了?

“啊呀,这不是就所谓的那个什么嘛~”

坏女人在江沉脑袋里模拟出一个影子,然后捂着嘴笑:“这位徐医生,当年是你父亲的情敌吧?”

“原来如此。”

江沉恍然大悟。

所谓的“那个什么”,指的不就是“败犬”嘛。不然也不会那么急切的询问母亲的身体健康,然后还问父亲有没有跟母亲离婚——如果只是普通打招呼寒暄的话,哪有提离婚的。

“这个,当然没有。父亲和母亲只是分居了而已。各自都有各自的事业,两人身体都还健康,谢谢您关心。”

“是、是吗……分居了啊……”

徐医生挠了挠头,也不知道脸上那微妙的表情究竟是失望多一点,还是难过多一点。

“您和我的父母都很熟吗?”

“我是你父亲大学的同期,也是舍友……算兄弟吧。哦,对。还是你父母婚礼上,你父亲的伴郎。”

徐医生露出一副“往事如烟云”的表情,提到这件事,仿佛人生只剩下虚无。

“那您是怎么跟我母亲认识的?”

“你父亲介绍给我的。”

……搞什么?

这下坏女人也茫然了。主动介绍……那意思就是说,这位徐医生在当年,并不是江沉父亲的情敌?

“这样啊。”

“当年我还劝过你父亲。说不要跟你母亲结婚,她是个很危险的坏女人。不光长得漂亮,还擅长玩弄感情,结婚之后肯定到处溜达不顾家。但是你父亲当年被她迷得神魂颠倒,听不进去我的话……”

徐医生一边“你父亲真是不争气”的摇着头,一边连连叹气。

“沉沉,你跟你父亲好像啊~”

坏女人借此来挖苦江沉。

“啊?”

“你看嘛,都被坏女人迷得神魂颠倒~”

“……我哪被你迷得神魂颠倒了?”

江沉在脑袋里咂了咂嘴,不再搭理坏女人:“闲话就说到这里吧。徐医生,我——”

“稍等。”

徐医生的电话突然响了起来。他露出了紧张的神色,慌忙从口袋里取出手机,按下接听键。

“喂、喂?”

小声说了几句后,徐医生挪开电话,冲江沉尴尬的笑了笑:“抱歉,突然有点急事。能给我几分钟吗?”

“当然没问题。我不着急的。”

父亲大学时代的同窗——就算江沉不想给这个面子,也必须得给。

“多谢。”

徐医生捧着手机走到不远处,但就算这样声音也隐隐约约的传了过来。

“……不是,我真没跟女护士说话啊。真没有!”

短暂的沉默。

“哎哎哎……别,没有没有。真没有……对对对,我现在出差呢……患者?是个昏迷的女性……没有没有,我没撒谎……你看这样,公司马上就排休了,年假有十五天,咱们去欧洲那边看看怎么样?没有没有,真没有!什么?大洋马?什么大洋马……我才不喜欢骑大洋马……等我回去详说啊,不然病人等太久,院长知道了要扣我工资……不是,院长是男的!我怎么可能和院长有关系……哎哎,不是这个意思啊。我和院长没关系,和护士也没关系……我和护士能有什么关系……一天天都忙得要死……”

又断断续续解释了好久,过了十分钟徐医生才垂着头朝江沉走回来:“实在抱歉。”

“没、没关系……听起来好像是很要紧的事情,您没事吧?”

“没事。”

“周盈雪小姐打过来的?”

江沉旁敲侧击的询问,顺带还装了个傻。

“不。”

徐医生苦笑着摇摇头。

“是我前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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