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盈雪坦白后，沉默就转移到了江沉身上。
时间在一点一滴的流逝，江沉的眉毛也越来越皱。
——真不知道该从什么地方入手。
周盈雪说，她通过这件事胁迫苏娴老师，逼她做出选择。当然，选择的内容江沉不可能知道，也无需知道。
而且，就算知道了也没什么意义，如果什么问题都能用“放弃”作为解决方案的话，那世界上就不会有所谓的“未解之谜”了。
苏娴老师的选择内容，不在江沉考虑的范围内。眼下应该把注意力集中在周盈雪与父母的关系上。
江沉撑住下巴，闭上眼。
还是那个东西。
和不久前的自己相同，周盈雪也需要一个“令对方无法拒绝的理由”。
这个理由必须谨慎而巧妙的构建，要是被抓住漏洞，那么所有的努力将付诸东流。
周盈雪的目的非常纯粹。就是让苏娴与自己的双亲见面，相处愉快的同时还要得到他们二老的认可。
如果闹得不愉快，周盈雪就失去了胁迫苏娴老师，逼她做选择的能力。
所以她需要一个让母亲不得不认可苏娴老师的理由。
那问题就来了。想要确保这个理由没有漏洞，就必须得先弄清楚周盈雪母亲对同性恋的看法。
……不。准确来说，是周盈雪母亲对自家女儿是同性恋的看法。
每个人都是双标的。
就好比某款菊花标的爱国智商机——大家都是政治正确般的“你买我推荐，我买我不买”。在其他方面也是那样。万一周盈雪母亲是那种“我理解并认可同性恋，除非同性恋是我女儿”类型的人呢？
万一她嘴上说着认可同性恋，但周盈雪坦白之后却矢口否认呢？
甚至，认为同性恋是某种严重的精神疾病怎么办？
江沉不认为周盈雪母亲是这样的人，但这种关乎未来的事情，必须谨慎而小心。
“大概……得先弄清楚您母亲对您和苏娴老师的看法。”
“可这样就本末倒置了。”
周盈雪捏着下巴，肩膀靠在沙发背上：“我就是因为不知道该怎么跟母亲说明，才会找你来。而你给出的方案，无异于是用问题来回答问题。”
【这道题怎么做？】
【这么做。】
【哪么做？】
【就这么做。】
用问题回答问题之后，问题本身并没有得到解决。周盈雪还是面临着问题，而江沉的思路也绕了回去。
“您的意思是，就算您母亲不认可您和苏娴老师的关系，您也要想方设法的让她认可……？”
“对。就是这个。不能把前提条件考虑，如果她能认可，那最好。如果她不能认可，就说服她。”
“……太难了。”
正因为这条路难度太大，江沉才被卷入了逻辑闭环。思来想去，浪费了半天脑细胞，最后用问题回答了问题。
“我以为你会有什么好办法。”
周盈雪的表情有点失望，但更多的是无奈。
客观来讲的确很困难。
感情又不是化学。化学可以用实验结果来抽对方的脸，但是感情没有什么实验结果，甚至连数据都没有——不认可就是不认可。毕竟同性恋也没有什么所谓“官方”的说辞，宪法里也没写“禁止歧视同性恋人群”。
“好办法没有，但思路还是有一些的。”
“说。”
周盈雪下意识伸手去掏香烟，但是指尖在两只口袋里转悠了三圈也没摸到烟盒。她猛然想起自己已经把烟抽完了，就烦躁的顺了顺头发。
“思路就是……把您的父亲争取过来。”
“什么？”
顺头发的手愣在了半空中。
“把您的父亲争取到您和苏娴老师的阵营。这样就算您母亲不认可，估计也会被强行说服吧。”
江沉面无表情的解释。
“他不会帮我，也不——”
“他会。”
江沉打断周盈雪的话：“他一定会帮您，甚至会不惜为此与您母亲吵架。否则他是不可能发那条短信的。他隐瞒这件事，而先与苏娴老师见面的原因，您认为是什么呢？”
“……”
默然。
周盈雪拨弄着掌心的打火机，打开盖子盯着火苗，随后用拇指合上，聆听清脆的声响。
“为什么？”
“您比我要清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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好累。
从酒店回到家，天才微微亮。
江沉爬上床，已经困的睁不开眼了。
“为什么不实话实说呢？”
坏女人钻出来，轻轻扯他的袖子。
“因为我不知道哪句话是实话。”
“我看你是一清二楚。”
坏女人在江沉身侧躺下，盯着天花板看。
“一清二楚？不，就算正确的概率高达百分之九十九，我也不会将它当做一清二楚。哪怕还剩百分之零点一的可能性，我都不会说出口”
“可你明明知道。把‘因为你父亲想弥补他过往的错误’这句话丢出去，让周盈雪一个人烦恼不好吗？为什么非要这么温柔？明明知道却说不知道。”
“我累了，不行吗？我不想再用胁迫他人的方式，来达成某些目的了。”
江沉烦躁的转动身体，把后背亮给坏女人。
“就算对方心甘情愿的被胁迫？”
“……怎么会有人心甘情愿的被胁迫。”
只有走投无路，别无选择的人，才会为自己那迫不得已的行为赋予“心甘情愿”这个词。
“你还是太温柔了。”
橘子伸手抱住江沉的后背，声音陡然变冷：“而我最讨厌温柔的人。”
“哦。”
江沉把被子拉到身上。
“嗯~不过你对我却很冷淡嘛。所以我很喜欢你哦，世界第一喜欢你~”
冷漠的脸蛋又恢复娇艳的笑容。
“好好，你也是我世界第一喜欢的人。”
江沉展开被子，让边缘恰好盖在肩膀：“手机响了就叫醒我，我要睡一会。”
“嗯嗯~安心睡吧~”
江沉点了点头，侧着身缓缓睡去。
紧接着，橘子就跑到转椅上做好，聚精会神的凝视着江沉。
就这么过了半个小时。
三十分钟刚到，江沉突然开口：“你已经盯着我看了很久。”
“是啊。我还会盯着你看很久。”
“你盯着看的话，我会睡不着的。”
“那怎么样才能在我盯着看的状况下睡着？”
“大概……躺在你的腿上？”
江沉爬起来，拍了拍床边示意坏女人。
然而她却撅着嘴摇摇头。
“现在不想让你躺在我的大腿上？”
“为什么？”
“……哼~”
坏女人翘着嘴角笑：“你比我要清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