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喝多了就会吐,在意识不清楚的情况下,吐的满身都是也是情理之中的事情。迫不得已之下,帮她脱了衣服也很合理——所以,陈芳没有吐,更没有到吐的满身都是需要脱衣服的地步。这很不合理。

严冬时节,把床和被子让给了陈芳的钟夏在按摩床上蜷着身子躺了一夜,感冒了——这件事倒是很合理。晌午时候,钟夏正在帮一个女顾客推拿,陈芳从隔间里出来了。看到钟夏,陈芳有些尴尬,“那个……早啊。”

钟夏微微侧耳,笑道,“醒啦。”

“嗯。”陈芳答应了一声,又看了看那客人,欲言又止。

钟夏也是有些尴尬,沉默着。

陈芳道,“我去吃早饭啊。”

“嗯。”

待陈芳离开,女顾客笑道,“可以啊钟夏,换女朋友倒是挺勤的啊。”

钟夏苦笑,“别开玩笑了,谁能看上我啊。上次那个,也不是我女朋友,就是想骗你个优惠。”

“哈哈。”女顾客笑了笑,又问道,“你师父咋样了?”

“还行。”钟夏道,“这病得养着。”

“那倒是。”女顾客叹道,“就是难好利索了,怕是就算能走动了,再干这行,也够呛。唉,瞎老刘和他哑巴媳妇,就靠着这手艺活命,要是干不成了,可咋弄啊。”

钟夏道,“没事儿,我养着。”

“噫,真的假的?”

“师父师娘,就是我的再生父母。”钟夏道,“有我一口干的,就不让他们喝稀的。”

“好样的,赶明儿我给你介绍几个客户。”女顾客道,“让你多点儿生意。”

“谢谢姐了。”

“客气啥。”女顾客看了看时间,道,“到点儿了吧。”

“没事儿,我再给你多按会儿。”

“不成,我得去趟县里,难得歇班儿一天,不能老在你这耗着。”女顾客起身,穿上羽绒服,付了钱,又看看钟夏,笑道,“可惜了,这么帅个小伙子。唉。”

钟夏只是笑笑。

“走了。”

“嗯。”

一辆救护车打着警报从大街上穿过,却让钟夏想起了警笛声。呆了片刻,他关了店门,拄着盲杖朝着镇派出所走去。

一直来到胡所长的办公室,钟夏也不客气,直接在椅子上坐下来。有了上次的经验,钟夏明显淡定了许多。

胡所长面色阴沉的盯着钟夏,“老弟,你是无事不登三宝殿吧?”

“胡所长说的是,确实有件事想请你帮个忙。”

“这不合适吧?”胡所长隐忍着心中的愤怒,“不能没完没了吧?把人逼急了,可不好。”

钟夏点了点头,“胡所长说的很对,所以,这次其实是想跟胡所长做个交易。”

“哦?交易?”胡所长有些诧异,之后大笑。“行嘛,什么交易?说来听听。”

“三十五年前,胡所长家里,应该有一只碗,是个古董。后来这碗丢了,胡所长还被父亲打了个半死,对吧?”

胡所长脸上又一次浮现出诧异神色,盯着钟夏的墨镜,沉吟道,“这件事……你又怎么知道的?”

“那只碗,是被胡所长藏起来的,对吧?”

胡所长沉默着,没有回答钟夏的问题。

钟夏继续说道,“只可惜,胡所长那时候太小,跟小伙伴儿玩得兴起,竟是忘了那只碗丢在哪里了。对吧?当时没想起来,被打了一顿。后来年岁大了,再想,更想不起来了。”

胡所长摸出烟,想让钟夏一根,又想起钟夏不抽烟,便自己点上。他狠狠的抽一口烟,迟疑了一下,试着问道,“你知道在哪?”

“嗯。”钟夏道,“我知道。”

胡所长一只手敲打着桌面,想起了老父亲临死前都恨自己恨得不行,只因为那只碗被自己弄丢了。老父亲说过,那只碗,很值钱。斟酌片刻,胡所长道,“你想让我做什么?”

“帮我抓个人。”钟夏道,“我师父的侄子。”

“那小子……”胡所长显然知道那人,眼珠转了转,道,“无辜抓人,不好吧。就算寻个由头,那也关不了几天。”

“胡所长总有办法的,能关多久尽量关多久吧。要是能稍微教训他一下,更好。”钟夏道,“仔细算算,这笔交易,很值得。毕竟,你自己的碗,不算贪污。就算是上头查下来,那也不好因为这事儿把你怎么样。而且,那只碗的价值……胡所长心里应该有数。”

胡所长笑了笑,又盯着钟夏,“我很好奇,你是怎么知道这事儿的?”说着,端起茶杯,拧开盖子,喝一口茶。喝茶的时候,眼睛还盯着钟夏。

钟夏没有回答胡所长的话,只是嗅了嗅,道,“茶叶不错。”

胡所长一愣,心思转了转,笑道,“朋友送的,还有一包。你喜欢的话,送你一包。”紧接着就是拉抽屉的声音,再然后,有东西碰到了钟夏的手臂。

“多谢。”

钟夏接过胡所长递来的茶叶,起身往外走。刚走两步,又听得胡所长说道,“老弟,哪天有空吃个饭啊。”

钟夏停下脚步,道,“再说吧,我师父还在医院里,店里没人。”说罢,直接离开。离开派出所,掂了掂手里的茶叶,钟夏脸上难掩笑容。

希望胡所长官运亨通啊。

茶叶也好。

师父喜欢喝茶,这包茶叶,闻着就好,师父一定喜欢。

往回走的半路上,竟是被李若兰叫住。

这家伙,还真在一个服装店里干起了营业员。

钟夏跟她简单聊了两句,就匆匆回了店里开门儿。

忙的时候招呼客人,不忙的时候,钟夏便开始有些胡思乱想。连续两次成功跟胡所长成功“打交道”,钟夏的心情似乎难以言喻。隐约着好像有些自我感觉良好的兴奋劲儿。如今按摩推拿的手艺虽然还不算精通,但总算是有了一技傍身。再加上“异能”的眼睛。或许自己的未来,会变得一片光明。

晚上时候,陈芳又来了。

这次她不是来按摩的,而是把昨天的账结了,有陪着钟夏聊了一会儿。陈芳是个很单纯的女孩儿,跟钟夏熟稔了,有些以前不愿说的事情,也会多少提及一些。大多跟她的男朋友有关。陈芳纠结着要不要跟男朋友继续发展下去,对于爱情的担忧和纠结,是她最烦心的事情。

钟夏没有这方面的经验,自然也给不了什么建议。他能做的,就是做一个合格的倾听者。他也喜欢这样,听着陈芳悦耳的声音,嗅着她身上淡淡的香水味儿,便是一种享受。

他不是没有七情六欲,不是对漂亮女孩儿没有想法,只是不敢奢望罢了。最现实的奢望,或许就是期待着将来有一天,有那么一个不漂亮的残疾人,愿意委身下嫁给自己。

天晚了,陈芳走了。

钟夏竟是有些失落,正准备关了店门儿,李若兰却来了。

“喂,小子。”李若兰很认真的说道,“跟美女聊得挺嗨啊。”

“呵呵。”

“呵什么呵。我警告你啊,可别有什么想法。”李若兰口气不好,却是善意。“我拿当朋友,才跟你说这些。就你这条件,最好不要癞蛤蟆想吃天鹅肉。没戏!自讨苦吃!懂吗?”

钟夏点点头,呼出一口气,道,“我懂的,谢谢。”

李若兰看钟夏神情沮丧,叹气道,“你呀,这辈子……同样是瞎子的,也不能娶。俩人都看不见,生活上也是困难。大概运气好呢,碰到个哑巴,还得跟你师娘一样毁了容的,才会愿意嫁给你。就是缺胳膊少腿儿的,都别想了。正常人,更不可能。”

“是啊。”钟夏自嘲一笑,“你担心的也多余,我有自知之明。陈芳……就是刚那女孩儿,人家一个正常人,不可能看上我。我就算有想法,也白搭。”

“知道就好。”李若兰笑了笑,怕钟夏受打击,又开导道,“也不一定。说不准哪天,遇到个缺心眼儿的货会看上你呢。”

“缺心眼儿的也看不上我。你就是个例子。”

“嘿!给你脸了!”李若兰笑骂了一句,“死瞎子!”

钟夏跟着笑笑,“新工作咋样?”

“凑合吧。”李若兰道,“先干着再说。你这里有啥要我帮忙的吗?”李若兰说着,四下里看了看,起身走到墙角,拿了扫把,一边扫地,一边说道,“认识你也是我倒霉,跟照顾儿子一样。”说罢,又掐着腰,好奇道,“我就奇怪了,我以前啊,啧,要说是个十足的混蛋吧,可能有点儿过了。啧啧,怎么我就变成现在这样慈悲为怀了?看店的时候,还担心你磕着碰着了。”

“难道说你爱上我了?”

“那我得多缺心眼儿啊。”李若兰哈哈一笑,之后又道,“嗐,别说,我发现你最近开朗许多。人逢喜事精神爽,你这,手艺到手了,还有艳遇,心情好得很呐,竟然会说笑话了。”她干活也是毛糙,很快扫完了地,直接把扫把丢在墙角,又来到门口,注意到钟夏的领子没有翻好,直接上手,帮钟夏正了正衣领,“啧啧,真他妈帅。”李若兰的眼睛里,尽是羡慕。“说起来,你真该去大城市里干点儿特别的工作。”

“啥工作?”

“牛郎。”李若兰哈哈大笑,“反正那工作也不需要眼睛。”

李若兰大笑着走了,留下哭笑不得的钟夏。睁开眼,看着李若兰的背影,钟夏叹气。这家伙,真是越熟越暴露本性啊。

说不准哪天,这个心里藏不住事儿的家伙,到底会把她最大的秘密说出来。

“钟夏,其实我以前是个男人!”

钟夏心里琢磨着,万一哪天李若兰终于忍不住跟自己说出这个秘密了,自己该怎么回应。是不是该多少表现出来一些惊讶?还是投桃报李的告诉她自己的秘密?

还是算了。

自己眼睛的“异能”,绝对不能告诉任何人!尤其是李若兰!以她的人品,肯定会让自己利用“异能”干坏事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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