心中竟是有些失落,总感觉还有什么事情没做完。似乎这些天来,习惯了女孩儿每天八点钟之后来这里推拿。
又不甘心的等了一阵儿,没等来女孩儿,却等来了李若兰。李若兰的猥琐计划失败了,崔晓坚决不肯让李若兰去她家借宿,哪怕是车坏了。甚至还很肯定的认为李若兰的车并没有坏。很显然,崔晓虽然性子柔和,但绝不傻。
李若兰没办法,只好把车里的线头接好。原本准备回家,又觉得回去也没事儿,便来钟夏这里看看。
自顾自的倒了一杯水,李若兰喝一口水,道,“有点儿饿了,有吃的没?”
“那边看看。”钟夏道,“应该有馒头,就是凉了。”
“那算了。”李若兰坐在按摩床上,晃着小腿儿,仰着脑袋,有些沮丧,愣了一阵儿,道,“无聊。”
“那就回家睡觉啊。”
“我最近有点儿失眠。”
“主要是累的轻。”钟夏道,“找个卖力气的活儿,每天晚上都能睡个好觉。”
“有道理。”李若兰笑笑,“你这手艺学的咋样了?哪天自己开店,我给你打下手吧?放心,工资不用太高,三五千就行了。”
钟夏苦笑,“这还不高啊?”
李若兰笑了一声,又闲扯几句,道,“闲着也是闲着,给我按按呗?”
钟夏倒也好说话,“行吧,趴下。嗯,趴下!”钟夏强调了一下是趴下。
“哈哈,趴好了。”
钟夏来到按摩床边,又想起了上次的手感,竟是有些心跳加速。自嘲一笑,上手推拿,却又是一愣。眉头一蹙,钟夏道,“把馒头拿开。”
“我去,这么厉害,一下子就知道是馒头啦?”李若兰哈哈大笑。
钟夏黑着脸,道,“馒头大一些,硬一些。”
李若兰的笑声戛然而止,嘴角抽搐了一下,发出一声“嘁”声。等钟夏推拿了一阵儿,李若兰终于忍不住了。她原本以为自己是不在意的,可越想越觉得不舒服。钟夏那言外之意,明显是瞧不起自己啊!这事儿必须得澄清一下,李若兰清了清嗓子,缓缓说道,“其实吧……我……嗯,你可能不懂。女孩子啊,躺着的时候,会小一些。还有啊,躺着的时候,那些看起来仍然很坚挺的,一般都是硅胶。”
“哦。”钟夏随口应了一声。
“真的。”
“我没说假的。”
李若兰张了张嘴,又后悔起来。自己也是缺心眼儿,跟他解释这个干什么?越想越觉得尴尬,偷偷回头看了看钟夏,李若兰岔开话题,道,“你在这伙食不错啊,都吃胖了。”
“嗯,挺好的。”钟夏道,“伙食好,也能吃饱了。”
“还别说,你小子脸上有点儿肉,看起来更帅了。”李若兰道,“要不是瞎子,肯定有很多女孩子追你。”
钟夏微微一怔,想起了常来按摩的那女孩儿,心情莫名有些低落。勉强挤出一丝笑容, 道,“偏偏就是个瞎子。”
“呵呵,对了,下午时候,我闲着没事儿顺便你找了个工作。在超市当收银员。”
“镇上吗?”
“嗯,啧啧,以后每天下班,来你这里按摩一下,挺好。”
“能给钱,更好。”
“嗐,咱这关系,提钱多伤感情。”
钟夏笑了一声,有些感触道,“咱这关系……呵呵,说真的,你是我这辈子的第一个朋友,也是目前为止,唯一的朋友。”
“所以啊,你要好好珍惜我。”李若兰笑道,“每天给我卖卖力气按摩两下,惹我不高兴了,你连个朋友都没了。”说到这里,李若兰也是暗暗唏嘘。她惊讶的发现,自己好像也没什么朋友。以前一起在街上混的那些哥们儿,一个二个的,连酒肉朋友都算不上。如今身在异乡,更是形单影只。“以后我在超市里上班,有内部优惠卡,你要是买东西找我,可以便宜很多。”
“好。”钟夏道。
两人聊的开心,不知不觉半个小时过去了。李若兰起身,穿上外套,道,“时候不早啦,我走啦。明天晚上再来。”
钟夏笑笑,送李若兰出门,之后关了灯,拉了卷闸门睡觉。
一觉醒来,又是崭新的一天。
白天跟着师父师娘忙活一天,晚上时候,有两个女孩儿便会来找钟夏推拿。不同的是,一个给钱,一个不给钱。
钟夏原本想问问女孩儿昨天怎么没来,但话到嘴边还是没有问。后来,女孩儿来的也没这么勤了,大概是颈椎好了很多,只是隔三差五的来。倒是李若兰,每天必到,哪怕是大雪天,也不会缺席。
日子平平淡淡,很好。
钟夏很喜欢。
如果瞎老刘的侄子没再来要钱,开口就是一千块,大概也不会生出那么多事端了。一千块,瞎老刘有,但不舍得一下子拿出来这么多。侄子却是坚持,急了眼,嘟囔了一句,“你一个瞎子绝户,要那么多钱干啥,到最后还不都是我的?”
这算是戳到瞎老刘的痛处了。瞎老刘当时就急了,举着盲杖要打侄子,哑妻急忙拦下。侄子没打到,瞎老刘却是气倒了。
当时可是吓坏了哑妻和钟夏,侄子见状,也不知是出于什么心理,直接就跑了。哑妻惊吓的阿巴阿巴的叫,还是钟夏拿了瞎老刘的手机,急匆匆的给李若兰打电话。
好在送医及时,命是保住了,可瞎老刘却是中风了。
医院走廊上,钟夏双手抱头,痛苦不已。他想起了爷爷去世前,心慌的不行。
“别担心。”李若兰坐在一旁,拍了拍钟夏的肩膀,“就是中风偏瘫,能锻炼好的。再说了,你师父才五十来岁,还年轻着呢。不要紧的。”
钟夏应一声,“谢谢你啊。”
“跟我客气啥。”
“这里也没啥事儿了,你回去上班吧。”
“不急,我请了假的。”
“刚上班没几天就请假,不合适的。”
“你别管了,反正我在那干的也不开心。”
“又咋了?”
“你是不知道,一天到晚站的脚疼,胳膊也疼,浑身都疼。”李若兰道,“工资又不高,上个厕所还得找人替班儿,多上两分钟还要挨骂。奶奶的!要不是看店长是个小美女,我直接就撂摊子了!”
钟夏苦笑,也没心情管李若兰的这些事儿。
师娘从病房里出来,让钟夏进去。
钟夏赶紧起身,进了病房。来到瞎老刘病床前,钟夏喊了一声,“师父。”
“钟夏,你别在这守着了。”瞎老刘说话有些不太清楚,医生说情况不严重,但还是有些影响说话。“回去看店。”
“您这样,我咋走啊。”
“有你师娘嘞。”瞎老刘很倔,“本来生意都不咋好,再关几天门儿,房租都交不起啦。让你回就回,墨迹个啥。”
到底是个急性子,看钟夏不想回,登时就要急眼。
这种情况下,自然是不能急的。钟夏无奈,只好赶紧答应下来。
医生正好在,说是瞎老刘的状况不算严重,挂几天针,就能回家修养了,没必要守在这这么多人。之后还很委婉的表示钟夏在这里其实也帮不了什么忙。
确实如此。
钟夏是个瞎子,在陌生的环境里,走路都费劲,自然帮不上什么忙。
跟着李若兰回到店里,钟夏呆坐了一阵,有客人上门。钟夏收拾了心情招呼客人,也让李若兰回去上班。
晚上的时候,早早关门,又去了医院里看望瞎老刘。
有哑师娘照顾,瞎老刘的状况也还算好。只是,看到钟夏这么早过来,瞎老刘有些不乐意。“这才几点儿?就关门啦?”
“呃,师父别生气,我就是担心你,来看看,以后就不关门这么早了。”
“放心,死不了。”瞎老刘闷哼一声,又问道,“生意咋样?”
“还行。”钟夏说着,从口袋里摸出钱来,“今天下午一共按了七个,一百二十块钱。傍黑儿我吃饭花了四块钱……”
“你拿着吧。”瞎老刘道。
“还是师父拿着吧。”
“让你拿着你就拿着,我这不一定哪天能好利索。”瞎老刘道,“你攒起来,下个月要交房租的。”
钟夏犹豫了一下,知道瞎老刘的脾气,便拿着钱,碰了碰一旁的哑师娘。哑师娘接过钱,却塞进了钟夏的口袋里。
钟夏欲言又止。
“没事儿就回吧。”瞎老刘道,“过两天我就出院啦,别再来啦。把店看好了就成。对了,还有个事儿。原本想着带你一起去看你师爷。我这样儿,怕是去不成了。到时候,还是要关两天门儿,你代我跑一趟。”
“行。”
“好啦, 走吧。”
钟夏又回了按摩店,李若兰却等在门口。
开门进屋,钟夏道,“这才几点,你就下班了?”
“不干了。”
“啊?”
“我们店长一定是嫉妒我的美貌,整天找我麻烦!”李若兰气道,“我是打工的,又不是她的佣人,端茶倒水的活儿都让我干,凭啥啊!”
钟夏苦笑,“行吧,那……有啥打算?”
“再找工作呗。我看到有家卖衣服的在招店员,就是关门儿了,明天我问问。”李若兰道,“你师父没事儿吧?”
“嗯,还好。”
“养养就好了。”李若兰笑道。
又聊了一阵儿,李若兰开车回家,钟夏又呆坐了一会儿。也没什么生意,心情也不太好,便打算关门休息。偏偏这个时候,常来按摩的女孩儿来了。女孩儿满脸通红,还一身的酒气。看到钟夏,呵呵一笑。“钟夏,来二十块钱的。”
聊得多了,女孩儿知道了钟夏的名字,钟夏也知道了女孩儿名叫陈芳。
“喝酒了?”钟夏问。
陈芳打了个酒嗝,道,“烦,听说一醉解千愁。呵呵呵……”陈芳说着,脱去外套,直接躺在了按摩床上。“头痛。”
“头痛就回去休息吧。”
“嗝儿……不行。”陈芳嘻嘻一笑,却是有些哀伤,“我男朋友在宾馆门口堵着我呢。快点儿,二十块钱儿的。”
“又吵架……咳,你……趴下,别躺着。”
“呵呵呵……等下哈……嗯,好了。嗯……难受……等会儿……等会儿我要是吐了……嗝儿……对不住啊。”
“没事儿,想吐就吐吧。”钟夏拿来垃圾桶,放在床头。
陈芳笑了起来,“使点儿劲啊,嗯……好……你虽然看不见,垃圾桶摆得很正啊。”
“熟悉的环境,也就还好了。”
“嗯……”陈芳也不知喝了多少,整个人好像有点儿短路,嗯了半天,却不说话了。
钟夏苦笑,也不再说什么,继续给陈芳推拿。片刻,竟是听到轻微的鼾声。愣了愣,钟夏道,“别睡着了啊,醒醒。”
陈芳癔症了一声,不清不楚的嘟囔道,“别吵……”
“感冒了咋办啊。别在这睡啊。”
陈芳没了反应,竟是睡的很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