里面放着几个笔记本，一本硬皮书，看上去已经放了很久，不过依然很新。几支笔，几张娱乐场所的传单，文件袋，还有一包烟。路晨拿起那包烟，用手指夹出一根，放进嘴里。
随后他拉开了第二个抽屉，第三个抽屉，里面装的都是一些无关紧要的东西，他又翻了翻桌面，可是什么也没找到。他在原地茫然地站了一会儿，然后把烟从嘴里拿出，随手丢到窗外去了。
他的目光又落在了桌面上那个黑色的小盒子上，他用鼻子长出了一口气，又绕着桌子走了回去，用双手打开了盒子。
果不其然，里面静静地躺着一把黑色的小手枪，还附有一个弹夹。枪的握柄和扳机上都贴有胶带，意思是最好还是不要碰其他的地方。路晨第一时间就想到了手套，可是眼下没地方有。
他拿起手枪，先没有把手指放在扳机上，而是搭在扳机护圈前面。他仔细地端详着这把兵器，套筒和枪柄均是纯黑色的，并反射着迷人的光泽。他退出弹夹，弹夹里的子弹是满的，一共17发。他打开保险，向后拉套筒，确认了弹仓里是空的，再轻轻扣动扳机，将击锤弹回原位，再填入弹夹，卡上保险。这是一把十分易于理解的单动式手枪，体积不大，他可以正常使用。
吴东和威肯的脚步声从另一端响了起来，路晨将手枪卡进皮带中，合上外套，再拿起另一个弹夹塞进衣服内侧包里拉上拉链。这样一共就有34发子弹。
“接下来看你的了，”吴东进门之后就立刻说，“我没跟他提到俞红的事，他应该也不知道俞红认识我们，利用这一点。”
路晨点了点头，与吴东身后的威肯对了一下眼神。
“于中正的老鼠是你找出来的？”路晨问。
威肯顿了一下才反应过来路晨在对他提问。
“啊，我也是有自己的眼线的。”威肯平静地说完，便不再和路晨对话，两个人在办公室里收拾着东西，看样子立刻就要出发。
路晨的眼神一直跟着威肯。犹豫着要不要感谢他救了于舒，或者手刃了那个禽兽。
“枪，会用吗？”吴东随口问，他看见桌子上的盒子已经打开了。
“刚刚已经检查过保险和撞针了，都没有问题。”路晨说。
“好小子……”吴东笑道，“可以啊。”
“有备无患。”路晨耸肩。
“说得好。不得已用的时候脑子里想着点，距离啊指纹啊，下雨会让指纹更难保存，但丢掉的时候还是得用衣服擦擦。”
吴东收拾好了东西，又走着来到了路晨面前，露出了一副不舍的表情，但他又立刻收了起来，郑重道：“恐怕今晚不能好好休息了，兄弟。”
“……啊，彼此彼此啊。”路晨苦笑。
“保持联系？”吴东说。
“保持联系。”路晨点头。
吴东张开双臂，兄弟俩简单地拥抱了一下。随后吴东便不再看路晨一眼，和威肯一起快速地离开了。
路晨再次被一个人留在了房间里。他在原地站了一会儿，什么都没想，也什么都没做。仅仅是意识到时间有限之后，才转身离开，朝走廊的另一端走去。
这是一个和另一端完全不一样的房间，虽然入口处也有办公桌作摆设，但依然能穿过没有开灯的房间看见房间角落的牢房。这个房间是用厚重的钢制栏杆圈在墙角的，一个壮硕的人影正虚弱地趴在地上。
不知道是用怎样的手段制服这个人的，不过肯定不会是正面强攻。不然威肯和东哥身上不可能一点伤都没有，应该是用电击或**之类的东西做到的吧。路晨打开了灯，白色的亮光一盏一盏地向深处延伸过去。
楚荣飞虚弱地动了动。
路晨从腰带中抽出手枪，想了想还是放了回去。他不紧不慢地往前走，没有刻意掩盖自己的脚步声。
听到这脚步声的楚荣飞艰难地支撑着自己的身体转过身来，他的样子简直狼狈到了极点，未干的鼻血挂在脸上，脸颊青一块紫一块的。他用右手抓着左肩，似乎那里受了伤。
路晨迎着楚荣飞那从他肿起的眼睛里射出的目光靠近了他，却看见在牢笼的门口有两剂注射药，其中一个碎了，另一个还完好无损。他注意到楚荣飞的目光也跟了过去。
路晨捡起了那一支好的，在手上翻转着查看，上面迎着难以看清的小字：“……静脉注射……复杂性失神发作、肌阵挛发作和全身性强直－阵挛发作（大发作）。对复杂部分性发作也有一定疗效。”
他抬起头，楚荣飞正靠在墙上，右手扣着左肩膀，从他衣服上的褶皱波动可以看出他正忍受着巨大的痛苦。
路晨想了想，伸出手将那剂注射药从栏杆之间的缝隙递了进去。
楚荣飞机警地看了看他，却还是伸出了手，接过了药剂，并立刻将其打开，用左手捞起右手的袖子。
路晨看着他，楚荣飞怎么也不像是左撇子。
“你的身体有什么问题吗？”路晨提问，他的声音在空旷的房间里回荡。
楚荣飞叹了口气。
“老毛病了，看来被电击会触发这种肌肉痉挛痛……”
果然是电击的。路晨看着楚荣飞将药水推入了自己的静脉，站起身来，隔着铁栅栏看楚荣飞的感觉更像是一条丧家之犬。
“吴东……那个光头，他走了？”楚荣飞试着提问。
“走了。”
“威肯也是？”
“是。”
“你跟他们什么关系？”
“如果我告诉你，可以交换间界基金会的情报吗？”
楚荣飞狠狠地瞪了他一眼，然后又像个气球一样泄了气。
“恐怕不行。”
“我想也是……”路晨说。
两个人一阵沉默。
“你们的目的呢？”路晨说，“知道这个，我们才好进行交涉吧？”
楚荣飞沉默了很长时间，似乎在考虑这一点能不能说出去。
“……减少伤亡。”最后他说，“这就是我们的目的。”
路晨用鼻子出了口气。
“为什么不能协助我们？”楚荣飞问。
“因为你们现在表现出来的减少伤亡的手法，是不让我们反抗。”路晨说，“我错了吗？”
“确切来说，我们希望的是不要让冲突开始。”楚荣飞纠正道。
“那么你们打算怎么阻止于中正？”
楚荣飞深吸了一口气，再呼了出来，没有回答。
“那个女孩的事……吴东知道吗？”楚荣飞问。
路晨背上的汗毛竖了一下，几乎将要把他汗湿的衣服撑起来了。
“女孩？你在说什么呀？”
说这句话的时候，路晨看着楚荣飞的眼睛很慢很慢地摇头，并拼命用眼神提示他不要失言。
楚荣飞愣了一下，却还是立刻反应了过来，用眼睛围绕房间扫了一圈，并会意地低下了头。
“不，那就没什么了。”
路晨走了两步，靠在了牢房边上的墙上。
“所以你和李清耀，都是间界基金会的人？”路晨说。
“为什么连他的名字都知道？”楚荣飞无奈地说，“应该不是我说的吧？”
“呵，还真可以说是你说的呢。在于中正的晚会上，你没注意到我吧？”路晨说。
楚荣飞拍了拍脑门，咂了咂嘴。
“我老是坏事呢。”他说。
“是啊。”路晨完全没否定，“反正你跟他不一样。”
楚荣飞不解地看向路晨。
“你和他不一样。”路晨肯定地说，“某种信念在支撑他的行动，给了他强大的决心和力量……但是你却没有那种东西。”
楚荣飞默默地听着，没有肯定，也没有否定。
“不然你也不会在这里听我说话了吧。在这种关头应该会有不得不去做的事才对。”路晨说，“你会想办法让我放你走，或者想办法联络李清耀……而不是等在这里，等他们来救你吧？”
房间里一时只听得见外面哪里的空调运转的嗡嗡声。
“你是为了什么目的才加入基金会，并为他们提供情报十年之久呢？”路晨说，“你想保护的东西现在是否已经安全了呢？”
楚荣飞的呼吸明显停了一下。
路晨的眼睛朝他转了过来，“我没猜错吧？间界基金会笼络埃里克，绝对不是一个巧合。那酒吧里，有你真正在意的东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