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吧，那么听好……我要告诉你一些过去的事。”吴东说，“今天的这个状况，完全是由过去发生的事件埋下的祸根引发的。”
路晨没有改变自己的坐姿，只是将椅子稍微转过来了一点。
“首先你应该理解，劳古斯身为一个技术工人，在十几年前的当时就算再怎么巧舌如簧，左右逢源，也还是缺少独自承包一整个设施所需的金钱。因为他的身份，银行也不可能提出贷款，所以只有找其他的渠道。”
路晨皱起眉头，看来实际情况与他一直所猜测的不太一样。
“……劳古斯当时受到了某个组织的帮助，它的名字叫……「间界基金会」。”吴东说，“很多年来我一直尝试调查这个组织的资料，可是始终找不到明确的信息和可以接触的人。他们藏的很深，明明在世界各处都有他们活动的踪迹，但却没有留下多少可供逆推的线索……楚荣飞，他就是那个组织的一个手下。”
路晨认真地眨了眨眼睛，仿佛他已有的一些疑虑已经得到了解答。
“无论是劳古斯先生自己还是我，我们虽然在这些年内将这个组织视为伙伴，但从没有真正信任过它……尽管如此，劳古斯先生也一直劝阻我去彻查他们。对他来说，间界基金会对千柱城有恩，我们不能做落井下石的事。”吴东平静地说，“前几年确实相安无事，劳古斯先生不断地扩大生意，基金会对我们也不闻不问，可是大约十年前，楚荣飞这家伙就突然出现了。”
路晨点点头。
“他没有定居在这里，但是常常在城里跑上跑下，对居民们施一点小恩小惠……帮他们解决一些问题，运送一些东西，并慢慢地让许多人都认识了他。楚荣飞是牡丹大学的毕业生，而且俞红是同学。”吴东接着说。
“怪不得他们彼此认识。”路晨摸了摸下巴。
“是啊……他们认识。”吴东点头，“我们刚好又认识俞红，她曾经是神父给我们请的老师。”
他说这句话的犹豫了一下。路晨看出来他在犹豫把这个告诉路晨会不会让他在与楚荣飞作对时产生犹豫。不过既然已经说出口，吴东也就干脆不去想了，既然他说要信任自己的兄弟，他也一样会做到。
“所以，楚荣飞是那个什么基金会派来打探我们的？”路晨也没在意那一点，继续问道。
“我基本上是这样认为的。待会儿我和威肯会去审审他。”吴东没好气地说。
“那么，于中正呢？”路晨问，“为什么他对我们有这么大的敌意？”
听到这问题，吴东也纠结地抹了一把脸，再抹到他的后脑勺上去。
“是关于一个女人，关于他的前妻……”吴东说，“我倾向于不要谈她。她和今天的于中正没有什么关系。”
“你知道多少？”
“我只知道他并非本地人。”吴东说，“他来自外地，来牡丹市做生意，后来做大了。他渐渐变得贪得无厌，一心向上爬……十年前是我们跟政府的关系好，因为我们给他们更多的钱，可现在不再是了。”
“他把他妻子的离开怪罪在劳古斯爷爷的头上吗？”路晨猜测道。
“不……我不知道。但是很多人想让我们消失，因为我们依然卡着牡丹市最大的电子交易市场。我们的本质并非那个，但确实碍了他们的路。我们依然收容着牡丹市大量的难民和流浪者……但这对他们来说又何妨呢？”吴东嘲讽地笑笑，“小偷，流浪汉和罪犯，他从没把他们当人。”
“我猜他们还是缺少一个借口吧。”路晨说。
吴东露出了赞许的目光。
“说的不错，我们还是得感谢你的朋友小林。”吴东说，“尽管他现在赢得了一部分的支持，但指控还是不足，他需要更多的，更坚实的理由。”
“他可以在城里安插可以引发暴乱的间谍啊？”路晨说，“还是你已经除干净了？”
吴东自信地笑了笑。
“威肯在城里跑了一晚上，就是在做这件事啊。”吴东满意地说，“我们之前已经找出了于中正的所有老鼠，现在已经一举歼灭掉了。”
路晨的眼睛虚了起来。
“怎么了？”吴东问。
路晨扬了一下眉毛。
“我该知道这个威肯的事情吗？”
“……我宁愿不告诉你。”吴东的笑容消失了，他咂了咂嘴，不过还是释然地耸了耸肩，“简单来说，他之前是个佣兵，现在是个杀手。之前直属于劳古斯先生，现在也愿意跟我们合作。”
路晨对于这个回答没有显得太意外。
“意思是他现在是我们的友军吧？”路晨说，“我们可以信任他？”
“是的。不过你不需要和他扯上关系，老弟。”吴东从抽屉里拿出一支烟来叼在嘴上，“他的手太脏了。”
“那么……现在需要我做什么？”路晨问。
吴东站起身来，走到窗户前面，点上烟打开窗，把烟吐到窗外去。
“很简单，我们需要棋子。”吴东说，“你现在最大的优势就是行动自由。我和威肯等下会给楚荣飞一点硬货，但这个人一定不吃这套。完事之后我和威肯会去找乔，有线人说他已经来到城里了。”
“那么……我的第一步行动就是给楚荣飞来点软糖？”路晨问。
吴东轻轻地，惆怅地笑了笑。好像对路晨懂这么多东西谈不上多高兴。
“没错。果然我可以信任你。”吴东转身说，“如果能和间界基金会交涉，我们就可以间接抑制于中正的行动。另外，有于中正那边的消息也务必说给我听，我们需要可以用来交涉的筹码，你应该明白吧？”
路晨点了点头。
吴东的笑容静止在了一个温柔的位置上，路晨都有些不适应他露出这样的表情。
“卡卡神父将你留在我身边一定是上天的安排吧，尽管我是不信这些东西的，不过此刻我还是想感谢上苍。”他说，“对了……”
他回到办公桌前面，把墙角的冰箱拖了出来，露出了墙后面的一个小盒子。
他拿出那个方形的小盒子，郑重地放在路晨面前。
“跟我保证，你一定不会和它一起被抓住。”吴东用手指按着那个盒子说。
路晨已经知道里面是什么了。
“我没有手套。”他说。
“这是已经做过处理的，不会留下痕迹。”吴东说，“虽然我希望你永远不要用到它……但，你会需要的。”
他似乎还想说些什么，但最终只是揉了揉路晨的头发，叼着烟向走廊另一端走了过去。
路晨坐在椅子上凝视着那个黑色的小盒子，随后深吸了一口气，将头部慢慢地靠向后方，闭上了眼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