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门没有锁。”房间里传来了李清耀的声音，“直接进来吧。”

楚荣飞打开了门，病房并不算大，不过配置齐全。窗户可以看见外面的夜景，床前坐着一个有着柔顺黑色长发的女孩，正微笑着朝他招手。

“伊琳？你不是去千柱城了吗？”楚荣飞说。

“乔也过来了，现在在上厕所。”伊琳说。

“是这样啊。”楚荣飞左右看了看，最后走到了清耀的病床侧面站着，这样不会堵住门，也可以预留一个人的位置，“关于约翰的事……我很遗憾。你的伤势怎么样？”

“只是有点轻微脑震荡，而且不是你的错。”李清耀消沉地说，他虽然躺在病床上，但是没有穿病号服，看样子是随时准备再次外出，“于中正那边呢？”

“被最想接见的目标放了鸽子，肯定很难给我好脸色吧。”楚荣飞苦笑着说。伊琳朝他投以抱歉的笑容。

“约翰·劳古斯……”李清耀喃喃道，“他到底在想什么……当着乔的面不好明说，不过他的行为除了求死完全没办法解释了，”

“你的意思是……他知道杀手在他家里吗？”楚荣飞说。

“也许……也许不。这个问题除了他本人和杀手本人之外没人能回答。”李清耀说，“总之，任务算是失败了。接下来一定要看好乔，不能让他再出事。”

其余两个人都赞同地沉默着。

“你那边的事呢？处理的如何了？”李清耀转头问。

“唔……关于这个嘛……”楚荣飞摸了摸下巴，“比我想象地还麻烦。”

清耀和伊琳都看着他。

“我的那个老同学邹正禹，”楚荣飞说，“似乎是猜到了我在从事和千柱城有关的工作。”

清耀皱起了眉头。

“你没有说漏嘴吧？”他问道。

“也许有哪里让他顺着想到了，这个我现在不敢保证。”楚荣飞低下头说，他深知自己没有和李清耀一个级别的信息和情报的敏感度，脑袋有时也跟不上他的节奏。

“那么……然后呢？”李清耀接着问。

“以一个记者的身份，他想要我带他进入千柱城去调查取材。”楚荣飞说。

“嗯？那你是怎么回答的呢？”

“我还没有回答。”楚荣飞说，“我跟他说我去问问看方不方便。不过也许，记者这个途径……也是我们可以利用的点？我自己想不太明白，所以来找你商量一下。”

“记者的信息渠道还有舆论操纵，也许确实可以派上用场。你跟他说你现在的工作是什么？”李清耀一边思索一边问。

“帮人跑腿，送东西的杂活。”楚荣飞说，“这么说没问题吧？”

伊琳微笑着轻轻叹了口气。

“应付其他人够了……应付记者也难怪会被猜到。因为你的身材，看上去经常跟人打架不是吗？”李清耀说，“跑腿，送东西能养活自己，还需要练一身硬邦邦的肌肉，还有神情间带着的历战气息……换给你来猜应该也能猜到吧？”

“唔……”

“不过，可以先答应他。不过要确定他没有别的背景，是彻底的局外人。”李清耀说，“于中正近期之内肯定是想动千柱城的。昨天在牡丹学院附近死掉的他的两个手下也非常难办，武器被拿走了，现场几乎没有留下什么证据。警方正在调配附近的监控录像。”

“已经抓住的那两个人，那就应该也要开庭了吧？”楚荣飞问，“到时候他们一旦把千柱城供出来，时间就会变得非常紧迫了。”

李清耀难过地点了点头。

“真是辛苦啊。”全程都没有插嘴的伊琳，也发表了总结性的话语。

楚荣飞低着头，一言不发地看着自己的脚尖。

“你还有什么话想说吧？”李清耀看着楚荣飞。

“啊……”楚荣飞没有察觉到自己的情感流露地这么明显。

“想说就说呗，我们彼此都没有把任务做到尽善尽美啊。”李清耀不无自嘲地说，伊琳也配合地叹了口气。

“那个杀手……真的……戴着面具……还穿着斗篷么……”楚荣飞断断续续地把这个问题问出了口，因为这件事真的太奇幻了，“就像蝙蝠……”

他犹豫着把后半句话咽了回去。

“呵呵呵，”李清耀干巴巴地笑了两声，“古典，但有效，不是吗？”

楚荣飞闭上了嘴。

“而且，最令我在意的是……”李清耀犹豫地说，“他的行动……”

楚荣飞和伊琳看着他，李清耀正眼神迷离地看着窗外。

“我父亲告诉我，这世界上有一种人，”李清耀低沉地说，“他们的思维和行动完全由当下最直接的目的性主导，因此能够在理论上完全排除杂念，甚至在某种程度上可以解锁大脑对自己的保护机制……这种人是非常难缠的对手。”

楚荣飞和伊琳以严肃的表情静静地听着。

“在遭遇这家伙之前我都没有遇到过这样子的对手。他的行动，他的判断，他的动作，当然还有他选择的着装，”李清耀回忆着战斗的细节，“都传达出了无比坚定的决心和信仰。”

“信仰么？”楚荣飞喃喃道，他没想到李清耀会给予那名对手如此高的评价。

“我也找不到其他的词语了。”李清耀把双手放在脑后，“不过，有一件事起码我可以肯定。”

“唔？”楚荣飞抬起头。

“那个人绝对没有认为自己的所作所为是‘错误’的。”李清耀说，“坚定，不动摇，毫无犹豫，而且背后一定有其他的势力支持。”

“我听调查组提到了那个人在使用着某种高科技的武器。”楚荣飞说。

“啊。电磁短刀，可导电可加热，甚至还有弹射装置……真是适合一名准备完全的刺客的装备啊。”李清耀不无肯定地说，“在离开房子之前就打开了煤气阀门并埋下了引线……”

“说起来他到底是怎么引发爆炸的呢？”楚荣飞问。

“……似乎是把纸张塞进了烤面包机，真是聪明的延时引爆手段。房间内，还有劳古斯的身上都被事先倒上了易燃液体。”李清耀服气地叹了口气，“虽然本质上是为了毁尸灭迹，不过我还真是完全被算进去了。”

“听说爆炸发生的时候你就在门口。能在这种距离上几乎毫发无伤地生还，你也真是值得敬佩啊。”楚荣飞恶狠狠地笑了笑。

“嘛……毕竟我用的东西也不简单嘛。”李清耀耸了耸肩，“总之，对这件事提高警惕，你在带你朋友进城的时候，也不要忘了多加调查。”

“了解了。”楚荣飞点头。

“我们也要到城里去吗？”伊琳问李清耀。

“嗯，肯定的。我们要和荣飞分头行动，所以会晚一点再出发。”清耀说，“你现在去看看乔的情况，我可不希望他像他老爹一样偷偷跑了……”

楚荣飞点点头，转身离开了房间。

伊琳回过头看着李清耀，后者开始已经尝试从床上下来了。

“听力也没问题了？”伊琳关心地问。

“都是小伤……”清耀淡然地说，“别担心啦。”

“你没有太怪罪自己吧？”伊琳轻轻地，温柔地问。

清耀的动作停下了，他背对着伊琳，面朝病房的窗户，窗外是璀璨的夜景。

“……那怎么可能啊……”他说。

伊琳的眉头皱了起来，但她什么也没说。

“我还不够强啊……”李清耀把手放在窗子玻璃上，“如果我在那里快速地击败他，制服他，就不会有接下来的这些事了。我还远远不够成熟呢。”

伊琳叹了口气，看着李清耀消沉的背影，什么话也说不出口。

“你总是把这些事情都往自己的身上揽呢……”伊琳最后只能类似于抱怨地说，“虽然我说过很多次了，不过你还是会这么想的吧？”

清耀苦笑着耸了耸肩，他的确无力反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