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涵宇早就在神识里知道三人的小动作，心里也猜到了大概。只是此刻真的印证了想法，他也不由得轻叹，“何苦来哉。”
“少废话！小子，赶紧老老实实把身上钱拿出来！”为首的魁梧大汉不耐烦地低喝一身，亮出了腰间的尖刀。“你这细皮嫩肉的，要是被划一刀，可是疼得你哭天叫地。”他比划着手上的寒光，眼神不怀好意地在楚涵宇身上打量。
楚涵宇摇摇头，瞧了眼魁梧大汉熟练地姿势，平静问道：“你们这样子，不是第一个干了吧？”这个带头的明显是个老手，唇角眉宇间依稀有一丝阴历。而他还注意到对方腰间分明挂着一块木质腰牌，那是永州城各坊里保的标志。看来还真是白日是兵，夜晚是匪。
“这个问题，留给你下去问阎王吧！”魁梧大汉嗤笑一声，朝几个同伴使了使眼神，狞笑着一齐向楚涵宇包围上来。
楚涵宇轻叹一声，没有动用法术，而是手里捏住三枚铜钱，灵力一灌注，看似随意地向着前方一扔。
哧哧哧，硬物入肉的声音接连响起，其中夹杂着一两声脆响，那是被灵力催动的铜钱以极快的速度穿透了血肉，把里面的骨头打断了。
“啊！”三人手里的刀啪嗒连同着身体摔在地上，抱着小腿干不住地惨叫。血液汩汩地从小腿伤口处流出，眨眼间就把青布裤腿染红，然后在三人身下汇聚成一滩触目惊心的血迹。
惨叫声在安静的夜里惊亮了四周的街坊灯光，但又很快熄灭，黑夜里传来三四声关窗插销的响动。
楚涵宇冷眼看着三人的惨状，心里古井无波。他抬眼看了眼街角的黑暗处，不急不缓地开口道：“兄台跟了我这么久，不如也正好在这里见上一面，把事情当面说清楚？”
他语气虽然平平淡淡，但是手里已经又捏上了一枚铜钱。这个人从他买扇子时就跟上了他，一直到现在。他隐匿身法确实不错，即使在安静的晚上跟踪，也能悄无声息。
可惜他跟踪的不是个凡人，而是修仙者。仙凡之别，光是修仙者本身就记忆力观察力惊人，一点点的痕迹都逃不出他们的眼光。更别说神识一直在身侧，在楚涵宇神识覆盖的方圆一里范围内，这人的一切动作都被他尽收眼底。
他话音干落下，就有个矮小的身影一下子从黑暗中跳出来，慌忙不迭地摆摆手说道：“前辈莫怪，前辈莫怪！我只是奉了我家帮主之命，来保护前辈安全而已。”
“保护安全？”楚涵宇上下把玩着手上的铜钱，听到这话，露出一缕玩味的笑容：“是来监视的吧？”或许也是来试试他的实力。要真是保护安全，刚刚那三人把自己围住的时候，可没见得这个人要出手的意思。
矮小男人微微尴尬地笑了笑，一时间不知道该如何回答。面前这个男人年轻得可怕，而功力却深厚无比，只怕是某些驻颜有术的老怪物。只用铜钱，威力便可以堪比劲弩，看得他眼皮直跳，生怕一不小心触怒了这位前辈，给自己脑袋上来一枚。
好在楚涵宇也没打算揪着这点不放。他一把抓住抛起来的铜钱收回袖子，低头扫了眼还在哀嚎的魁梧大汉，又看向矮小男人，“我们换个地方谈吧，这里太吵。”他想了想，补充一句道：“可以随我一路返回客栈。”
“小人省得省得。矮小男人赶紧躬身谄笑，亦步亦趋地跟上楚涵宇的脚步。只是在路过地上痛苦哼哼的三个男人时，耳边突然传来楚涵宇淡漠的声音，“这三人伤势不算重，只是下半生多半落得些残疾，也算是对他们以前所作所为的报应。不过，你们可不能少了他们的报酬。”
传音入密！这真是顶级高手！自己这些小动作还被对方发觉了！矮小男人身体一僵，又很快恢复正常，他恭恭敬敬地向楚涵宇的背影行个礼，颇为不舍从腰包里取出三锭银子和一些伤药，扔给地上三人，然后轻功一展，快速跟上楚涵宇，落后半个身子慢慢走。
“说说你和你们帮主的来意。”走出一段路程，四周又变得安静，楚涵宇轻声开口问道。
矮小男人一愣，很快反应过来，低眉顺眼回答：“小人飞墙壁虎淳安，属于永州城里的黑水会。帮主就是江湖上赫赫有名的千寒手陇羽。”
他话语顿了顿，偷偷瞄了眼楚涵宇的脸色。发现后者面色平静，看不出什么情绪后，心里更加惴惴。试探楚涵宇确实有帮主的意思，可是要真是因为这个原因惹怒了这位前辈，背锅的一定会是自己。
他犹豫了下，继续说道：“帮主除了让我保护前辈安全，同时也是让我用黑水会的身份，帮前辈在一些牵扯到官府和当地大户的事情上，给予方便。”作为永州城里的地头蛇，这也算是对楚涵宇很重视了。
楚涵宇点点头，并没有多少感觉。修仙者会贪恋俗世里的权力吗？他不知道，但是至少他自己不会。权力，财富，美人，不过都是转瞬即逝的云烟。唯有大道才是永恒。
“还有，帮主希望明日午时能在望花楼宴请前辈，无关其他，只是吟风听云，闲聊武林趣事而已。”淳安又从怀里掏出一封制作精美的请柬，双手呈交给楚涵宇。
楚涵宇翻开看了看，里面做的倒是精致巧妙，笔墨带着淡淡的香气，是上好的墨料。而书写请柬的字迹苍劲有力，笔锋大开大合，一看便知写请柬之人的自信豪放。
这应该就是那个黑水会帮主陇羽亲自书写的了，一般人很难有这种气势。楚涵宇打量上面的字迹若有所思。
作为一个修仙者，他本想拒绝这种明显是招揽拉拢的邀请。可是他转念一想，想到了今晚使出乌玄雷的不知名修仙者，心里一动。
在淳安期待的目光中，楚涵宇把请柬收入袖子，点点头说道：“我明白了，一定赴约。”
淳安大喜，这前辈的态度，是不会生自己的气了，回头他也好向帮主回报，免于被迁怒的命运。
楚涵宇摆摆手，示意他直起身，想了想问道：“你可知今晚河岸边之事？”
淳安怔了怔，回答道：“小的正好在附近吃饭，大略是河里的河神发了脾气，掀起了巨浪。小的后来也去看了看，那冰冻的巨浪着实骇人。听说官府里正准备祭祀。”
“你当时就在附近，可有看见一些武林高手或者行踪诡秘之人？”
“前辈这是什么意思？”淳安有些茫然，“当时去看的人不少，自然也有不少会武功的人，可是高手却是少的。至于这行踪诡秘的人。。。”
淳安低头沉思片刻，摇摇头说道：“小的还真没注意到，只光顾着看河里去了。”他识趣地没问楚涵宇为什么要问这些，但也隐约察觉到什么。
楚涵宇也没想着通过淳安来找出那个修仙者来，只是碰碰运气而已。按理说，那时候情况紧急，对方肯定来不及收敛灵力，必然只能选择伪装成习武之人的内力。这也是楚涵宇询问有没有武林高手的原因。
见无法从淳安身上得到线索，楚涵宇摇摇头正要说话。就在这时，他忽然听见淳安一拍脑袋说道：“前辈，说起武林高手，我倒是忘了一个人。这个人可真是顶尖的武林高手，不过一直在修养身心，一来二去也就忘了。”
不待楚涵宇询问，淳安就如同竹筒倒豆子一般说起来，“这人就是银刀门供奉的太上长老，号为‘老祖宗’的春秋剑，何老前辈。”说起这个人，淳安脸上一脸羡慕和隐藏的恐惧。“今日就听说何老前辈出关，在附近画坊上休息吃茶。只是当时他们的船也不在河神出现的河边。”
“老祖宗？”这是楚涵宇今天第二次听到这个名字了，第一次，还是那个银刀门的人想强行带走自己时，嚣张地报出的名字。
第二次，就是从淳安口中说出来了。两件事都和自己有关，这不由得让楚涵宇心里生疑。
“老祖宗很厉害吗？为什么看你们都是很忌惮的样子。”楚涵宇和淳安转过拐角，走到柳街附近。这里挂着满街灯笼，光线一下子亮堂了许多。作为夜间唯一的消费场所，这里自然还未打烊，正是热闹的时候。莺莺燕燕推杯换盏之声不绝于耳，充斥着靡靡气息。
淳安偷瞄了眼临街的一栋雕楼，吞了吞口水，又迅速收回目光，低头说道：“何老前辈既不是黑水会的也不是银刀门地，只是接受银刀门的供奉，保护银刀门安全罢了。不然，我们黑水会早就把银刀门灭了。”
他不忿地撇撇嘴，似乎只是针对银刀门，继续说道：“当初，何老前辈受到重伤奄奄一息，就是被银刀门门主救下。为了报答恩情，何老前辈在银刀门当了供奉的太上长老就是十年，十年里保护了银刀门数次灭门之祸，也对外展露出何老前辈的实力已经达到先天之境。”
“有次山贼围城，还是何老孤身一人一剑，夜袭贼窝，一举斩下贼寇首级高悬城楼楼顶，震慑住了宵小，让一场祸事平息，不可不谓是侠之大者。”说起这些事，淳安仿佛是自己做的一般，满面红光，眼神发亮。
楚涵宇却微微眯起眼睛，心里对这个老祖宗愈发好奇和怀疑。这个他刚刚来到永州城，就要带走自己的老祖宗，是不是。。。就是今晚偷袭自己的修仙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