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醒啦。”我问声看去，是个陌生的医生。

我的头很晕，但我很快意识到现在不是担心自己的时候。“那个，医生，我老婆怎么样了。”

“嗯，家属吗。”医生小声嘀咕，然后很严肃的对我说，“你的妻子现在在重症监护室，半个小时前刚清醒过来。但现在又睡回去了，不过生命体征良好。”

“醒过来了吗，那还好。”

“唉，这位先生，虽然我并不想打击你，但是现在还是认清事实为好。你的妻子已经是胃癌晚期，情况不容乐观。”

我的脑子一瞬间短路。“什么？昨天查出来不是急性胃炎吗？怎么今天就胃癌晚期了。”

“我们也在反思，根据你妻子上次的检查报告来看，是急性胃炎无疑。但是现在的情况，我们只能无奈的断定当初误诊了。”

我的视线变得模糊，四肢冰冷发抖。“误诊？你们还好意思说，你们..”

“你别急，我们也感到十分抱歉，所以经过我们医生讨论，决定在医保之外额外免除你们60%的医疗费。”

“那是钱的事吗!,那可是人命啊！”

“抱歉，我对此事深感抱歉，但也请你认清事实，早在我们误诊之前，你的妻子就已经得了肿瘤，只是没表现出来。或是表现出来但你们没有重视才导致现在这种情况。”他的语气很尖锐，不容他人反驳。

“可...”深深的绝望笼罩着我。我不愿相信事实，以为这一切只是一个很真实的噩梦罢了。“这都是我做的梦，对吧。”我乞求着。

医生看着我，叹了一口气，“是事实。”坚决的态度让我怀疑人生。

“这就放弃了吗？她可是还醒着哦。”我看不清这个医生的眼瞳究竟有多么深邃，就像我看不清命运的方向。医生的话语带给我绝望，又给予我一丝希望。

“她在哪？”

“重症监护室。”

“在哪？”

“急诊4楼。”

“我在哪？”

“住院部2楼临时区。”

“我要去。”

“跟我来吧。顺便在这上面签个字。”

我粗略的看了医生递过来的纸，是关于责任书之类的。我满脑都是朱茵婞，也不管什么多余的事情，直接签字。

来到重症监护室，我透过厚厚的玻璃，看到朱茵婞安静的躺在病床上，身边全是杂乱的管子。她紧闭着眼睛，只有规律的心电图证明她没有离我而去。

我趴在玻璃上，不知道是哭是笑。呼出的气在玻璃上结了一层水汽，我脑子抽了似的想将玻璃砸开，但终究只是无能狂怒而已。

“安静点，也是为她好。”医生在一边安慰我。“一般来说癌症晚期的患者我们是不会让她住在重症监护室的，这次算是例外，就当我们的一丝补救，虽然没啥用。我们专家预估她还可以存活一星期，但不排除恶化的可能。所以请你做好心理准备。”

“没有其他办法救活她吗？”事到如今，我还是不愿相信。

“我见过几位情况和她差不多的病人，最久的一个活了13天。”

“最短的呢？”

“当天自杀。但是第二短的活了5天。”医生看着我自闭的样子，继续说着，“我丑话先说在前面，你妻子现在的状况不容乐观。全球范围的像她这样的有很多，但是就凭我们现在的医疗水平也救不了几个，不用想着转医院这种浪费钱的事了。如果你真的珍视她的话，多陪陪她吧。你想带她走我们不会拦着的。想回来随时都可以，至少这10天，这张床都是属于你们的。反正现在病人不多，ICU的床位有多。你能思考的时间不多了。”

我现在什么都想不进去，我只想找地方发泄一下。

“主任，院长通知开会。”一个中年护士匆匆忙忙的来找我边上的医生。

“好的，就去。”他简单地回应，犹豫了会，对坐在地上的我说，“你现在自己静静吧，想通了就先去前台把相关手续办理一下。”

他，跑走了。我本想叫住他再聊一会，却发现自己发不出声音了。是哭哑得吗？真是没用啊。

不知道我瘫在冰冷的地板上多久了，好像迷迷糊糊的睡了一会，情绪也没那么激动，大脑完全冷静下来。我靠着墙思考人生。就跟医生说的一样，现在不是思考问题出在哪里的时候，关键是接下来的生活怎么办。小芸肯定要叫回来的，反正据她说她现在没什么重要的事情做，课落几天也已经不重要了。老爸那边，算了，那个家伙不知道现在究竟是怎么看待她的，还是回她老家看看好了。岳母她生性要强，不愿住过来，但毕竟是她老妈，岳母在的话肯定早就看出端倪了吧。

光想也没用，我现在手机没了电，但是钱包还在，身份证，银行卡都在，就是现金没多少。得回家一趟，她的医保卡要拿来。

我缓缓起身，心里做着最坏的打算。就在我起身的一刹那，四目相对。

我有一瞬间开始相信神的存在。我用颤抖的手拍打着玻璃，但她的表情提示我着玻璃是隔音的。我做的一切动作在她的视角只是滑稽的哑剧而已。

“医生，医生！”我慌忙跑开，寻找帮助。

“那边的，别吵！”我的举动成功引起一个护士的注意，但是你不是也吼的那么大声吗。

怎么感觉似曾相识。连应我的护士都是同一个。

“怎么又是你啊？”那个护士也认出了我，“再吵吵叫保安了啊。”

“呃，不是，那个，我老，不对，我妻子她醒了，我想跟她说句话。”

“过来，你以为ICU是你想进就进的地方吗，几号床，给你连线。”护士嘴上不饶人但还是挺专业的。

“哦，4号。”

“4号啊，诶，主任特别说明那个。”瞬间她看我的眼神不一样了。她是不是误会了什么。

过了一会，监护室里另一位护士拿着电话来到朱茵婞床前。而我，就在电话的另一端。

过了4个小时，我终于有听到了她的话。

“你，还好吗？”

“还好，肚子还是有点疼。”

“是吗，那，有什么想吃的吗？”

“什么毛病，我肚子痛唉，还问我吃什么。”

“哈，也是，发神经了。那么，想回你老家埠峙岛吗？”

“回去干吗，店还开不开了。”

“不开！没你开什么店。”我一愣，发现说错话了，连忙改口，“区区胃炎，很快好的，再关一两天不是事。我们去旅”

“不行哦，没我也要为了小芸把店开下去哦。”她以极其温柔的语气打断了我，“还有，我想回家看看老妈。”

我都不知道什么时候眼前已经一片模糊，“好，你再等会，等我接你出来，很快。”

“等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