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我错了。
当我因为实在‘睡不着’而打开我的眼睛的时候,我看见窗外的天空是一种凝结的,带着一种难以言喻的黑色的情绪时,我忽然认识到:我在公共梦境。
大姐头走后我曾向信询问‘进入公共梦境会不会导致睡眠质量不佳?’,信的回答是坚决的,“绝对不会。甚至比你一般情况下的睡眠效果更好;但如果接受不了那些充斥着恶意的情绪的话,你的情绪一定会变得非常低落——这是某些人在进入公共梦境以后反而睡眠不佳的原因。”
我会不会也受不了那些情绪呢?
从梦境里的床上下来,我忽然意识到一个可怕的问题:我们家的那只黑色梦魇会不会因为要迷惑对方,而没有被信清除呢?
想到这,我开始不敢朝着外面走去——虽然我不知道那只梦魇在或不在,而且又会不会被一扇看似脆弱无比的门所阻挡。
当我开始胡思乱想这些有的没的时候,窗外的天空开始慢慢的变红。我感到不妙,小心翼翼的走到窗前,也没敢打开窗,望向外面。
——一处地方,被血红色的天空所占领。
与其说是血红色的天空,不如说,是‘红色梦魇的集体行动’。
那片天空是它们疯狂意志的一种延伸,我不过盯着一两秒,就立刻被一种难以控制的狂躁情绪所侵染——我很快意识到不妙,别过头去,不敢再看那片天空。
“……你果然也进来了。”
忽然,信的声音从我背后响起,我回神转身,看见她蓝色的眸子。
“怎么了……外面?”我强压着惊慌的感觉问道,“能告诉我吗?”
“……红色梦魇们找到了啊。”她摇了摇头,“上原 宁的住址。”
“就在那边?”我下意识想望向那边,但我半清醒的理智叫我不要这么做,“……我们应该去帮她们!”
“……要帮吗?”我只看得到她那平古无波的眼睛,“也不是不可以。”
“唉?”
“你已经看到了:这就是我的梦魇形态。”她闭上眼睛,银白色的头发则进入了我的视线,“还有一件你可能不太清楚的事情:在双方都接受的情况下,我可以把梦魇分给你……‘绝大部分’、供你战斗。”
“绝大……部分?供我战斗?”我一时间退缩了一下,“等会……我要去面对吗?那些奇形怪状的……梦魇……”
“与其说是你要面对。”她慢条斯理的说,“不如说是你迟早要面对的吧:对你这个过去的参与者来说。”
“过去的……参与者?”
我慢慢的咀嚼着这句话,但信并不打算留给我多长时间思考,只是那双蓝色的海洋又一次睁开来。我完全看不懂她到底在思考些什么。
“你不会有事的:当我身上的这只梦魇进到你的身体里以后,虽然说红色梦魇同时对付两只对现在的你而言完全不可能……”她的右手食指轻轻地点了一下我的鼻子,“那么,雫姐姐:做好觉悟了吗?”
“等会,觉悟什么的……首先我就不清楚怎么控制梦魇!”
我下意识的辩解道,“我完全不明白这些事情,你说的这一切……如果我搞砸了,甚至被对方控制了怎么办?”
“这不是问题。”
“这不是问题,那么到底什么才是问题?!”
“我能与你保持联系。”
“就算是保持联系,为什么不是经验丰富的你去解决问题,而是我呢?而且,我相信大姐头即使这样也……”
“——也怎么样?”
她望向窗外的天空,红色的光芒把她的整张脸都照亮了:她面无表情的望着外面的世界,好似这一切对她已不再能产生什么影响。
“也能……解决问题……”
“你真的要这样想吗。”
“唔……”
“红色梦魇就是尽头了吗?”信问道,“如果在红色梦魇之上还有更强力的梦魇,那位姐姐就一定能打得过吗?”
“他们可能也没有……”
“能大量制造红色梦魇却不能产出少量精英吗?倒不如这样问:一个连红色梦魇都敢大规模的放出来寻找仅仅一个人的组织,他们怎么可能只有红色梦魇。”
“咕……红色梦魇之上,也不一定……”
“不要再让这样的感情冲破你的头脑了。”她不耐烦地解释道,“你的大姐头一拳一个红色梦魇,她的梦魇是什么?红色梦魇?”
我彻底哑口无言,而信并没有对此再多说什么:她似乎一点都不在意我的事情,“你接下来绞尽脑汁想的第二个问题是不是‘我去了能够做什么’?很简单,你去就能把那位上原 宁救下来,至于说那位大姐头,你不管也可以。”
“……所以说问题从一开始就是应该是你去——”
“如果我能去的话,那么我早就去了!”
这几天我从未有过看到她说着戴上如此的愤怒感的话。
“总之……”她别过头,情绪一下子回到之前与我说话的平均水平,好似之前的那句话就从未说过一样,“该到你出发了。这就是我的回答。你愿意接受吗?”
“我……”
……她到底知道些什么呢?
我禁不住的想要知道这件事,但她从不说她自己的疑问。
她从来只解答,以至于我从来没思考过这样一件事:她也有梦魇。
而跟着大姐头不过走了一趟,我只深刻认识到一件事:梦魇几乎能毁掉某人对一切的看法。
她也有梦魇。她也有自己的过去……为什么她总不说呢?
但这些疑问还没等我能够更深入的探讨下去,她就开口了,在我刚出现这个疑问的时候,便以‘我的疑问’作问:“你,要不要战斗呢?”
“我……我会的。”我回答道,“我会的。”
“那么。”她的眼睛里,终于带上了一些我看不懂的,别样的色彩,“……去跳舞吧。”
“跳舞?”
“再一次回到舞台。”她轻声的说道,“绽放属于你自己的舞……这可能就是你最大的执念了。”
“我最大的……执念?”
——完全听不懂。
她……在说什么?
“那么。这份力量,现在是你的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