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是，各种奇怪的情绪在我的心头翻滚。我不太吃的下饭，也没尝出来什么味道——或许是我没有想要吃出什么味道——肚子就饱了。
“那个……”我最后还是开口问道，“所以，家里的那个梦魇……怎么了？”
“不急。”名为白雪信的，我的表妹回应道，“那件事不急。我们先吃饭。”
大姐头轻笑了一下，“还是开口说吧？”
“……为什么？”
“她都吃不下饭了。”
啊……被注意到了吗？
“……这样、行吧。”
她犹豫了一下之后，缓缓地说道，“那个梦魇和最近都查到过的红色的梦魇……不出意料，都是被人为制作和驱赶出来的。”
也就是说、有人在利用公共梦境和梦魇吗？
“我毫不意外。”她露出一种很明显的厌恶的表情，“……我以前见过一次红色的梦魇……我毫不意外。”
“是与你的那位朋友有关的事情……对吧？”
信问道，闭着眼睛，面无表情，看不出来她在想什么。
“嗯……我要对那帮人……复仇。”她丢下这句话，然后把空空如也的碗放在了桌子上，“做这件事，我绝不会有任何怜悯和愧疚的想法。”
“具体的、‘为什么红色梦魇刚好就是人造的……’”
“不必说了。这不是重点。我信任你。”
信的眼睛睁开，打量了大姐头好一会，最后低下头去，“好的。接下来就是第二个问题：他们最近在干一票很大的事情。简单来说，他们在对这个镇子的每家每户都放了至少一只梦魇进来……你知道这意味着什么。”
“这……不会导致很多人诞生梦魇吗？”我不由得出声问道，“真的没有问题吗？”
“这不是诞生梦魇的问题。”信摇了摇头，“这是人们的灵魂是否会被吃掉的问题。”
“唉？”
“强大的梦魇可以吞噬别的梦魇。”大姐头脸色越来越难看了，“把你的一半给吃掉、然后占据你空缺的一半……这个是外来梦魇寄生于某人身上的最糟糕的一种情况。”
“……这会导致什么？”我的心脏正在狂跳。
“毫无征兆和理由的迅速的性格巨变。”信回答道，“或者我可以这样说，从一个三好市民变成一个一天对十个以上的人做一些会造成重伤的暴力行动的罪犯，对完成了这件事情的外来梦魇来说……最短只要一天。”
“一天？”大姐头皱起眉，“你上一次……”
“上一次的预测是10天，对吧？这个数字是根据平常在梦境里游荡的普通梦魇计算出来的。”
“也就是说，那种、红色的？”
“红色梦魇，没错，根据大姐头的经验和一些实验……它们非常强力，只要一天就可以了。”
大姐头站起来，狠狠的锤了一下桌子，“不要再说了！到底那帮人在哪里？！”
“……不知道。现在还不知道。”信又一次摇了摇头，“但是现在有一件麻烦的事情。”
“什么？”
“上原、宁。”
大姐头的瞳孔猛地一缩，杀气腾腾的望向了信。我坐在旁边，看着她的表情、整个人也吓的寒毛耸立起来。
“现在。”信就好像是没看到她的表情一样，慢慢悠悠的说道，“在家里静养。”
“……怎么知道的？”她的声音从牙缝里挤了出来，“可以告诉我吗？”
“用了点拷问的手段。”她轻声说道，“从好几个梦魇的口里盘问出来一些信息碎片、再经过调查，就知道她的家在哪里了。”
“我【哔——】！”
她愤怒的、用力的往桌面上锤了好几下，手都锤红了，却完全没有感觉一般，整个人都因为某种特殊的情绪所控制，愈发的让人感到害怕，“他们已经知道了？这明明没什么所谓的不要紧——”
“他们的确不知道。我不是说了吗。我是调查出来的。”
信的语气带上了一点不耐烦的感觉，“你要不要继续听下去？”
她愣住好一会，最后深深的吐了一口气出来，平复了一下自己的心情，“你……继续吧。”
“很简单——梦魇是找人用的。”信冷酷的说道，“他们派出的梦魇是用来确定你那位朋友的位置的。你的朋友，曾经被红色的梦魇所侵占了。”
“唉？”我惊讶的喊出声来，“大姐头的朋友……？”
她的眼神里面的杀意越来越止不住，“……没错。她的确被红色的梦魇侵占了。”
“所以，只要根据红色梦魇之间的一种联系方式来定位不同的红色梦魇的所在的位置。”她掰了掰手指，“我把那种联系的原理给‘找出来’了。所以，我注意到——有一个梦魇的行径很不自然，但与其说不自然，不如说——”
“……不要，在雫面前说，好吗？”
她无力的坐了回去，揉了揉自己的头发，“……你已经知道到哪里了？”
“我还不太清楚过去发生了什么。”她闭着眼睛说道，“但我至少明白你那股强大的能一拳把红色梦魇给打的四分五裂的力量，到底是怎么来的了。”
“等会，我完全听不懂！”我眨了眨眼睛，“你们两个到底在说什么？”
“雫。”大姐头先开了口，“看在我的面子上，能不能不要深究呢？”
“唉？”
“她说了，不要深究不是吗。”信摇了摇头，“总而言之，对你而言，你只要清楚一件事：一个叫做上原 宁的女孩现在正在被那个制造出大量梦魇的人追查着。”
“……上原 宁？”
“你不认识她。”大姐头解释道，“我没跟你介绍过她……明天我会带你去的。”
“唉？”我愣住了，“等会，这些事情难道不是你们两个就可以……”
“我还没暴露。”信回答了我的疑问，“但是大姐头已经暴露了。她今天要处理的不刚好就是红色梦魇吗？红色梦魇……很有可能，会给大姐头植入一些东西，以便持续追踪。”
“……那这样子的话，这里不就已经暴露了吗？！”我捂着脑袋，“因为大姐头来这里很多次了吧？大姐头如果——”
“具体的原理你懂吗？”
“唉？”
“你知道是什么道理追踪的吗？”
“不知道……”
“你觉得我不会考虑到大姐头可能会被追踪码？”
“呜……”
“我已经考虑过了这个可能性，所以才说不要紧，听懂了吗。”信叹了口气，“而且，红色梦魇们可不知道他们具体的联系方式啊。”
“唉？”
“你要不要问一问你的大姐头，那帮造出来梦魇的人能锁定她在的位置吗？”
大姐头扭过头去，“除开有一次，有一个‘刺客’刚好联系到我‘解决梦魇’以外，还没有与他们直接见面的情况。”
“你的大姐头少说做这行两三年了。”信皮笑肉不笑的望着我，“但是即使是她，在我来之前，可完全只能靠有人委托她、她要不嫌麻烦的在工作时间立刻进入梦境看一看这位委托人有没有梦魇，然后再回到现实去解决问题……”
她咳嗽了几声，“是的……总之那段时间是挺麻烦的。”
“对方的方式，与其说是依赖红色梦魇之间的联系，不如说是依赖谁有红色梦魇、谁没有红色梦魇解决的……”
“……唉？但是我们家的那个不是红色梦魇啊？”
“那个是……过度的状态。”
“……等会，这所谓的过渡我都没有听说过。”
“红色梦魇，本质上是游荡在公共梦境的灰色梦魇的一个未来。”信解释道，“灰色的梦魇积攒了足够的欲望、拥有一个强力的肉体以后，将会持续不断的……‘升级’、然后，慢慢的变成黑色梦魇，也就是雫姐姐你看到的过渡状态，再变成最后的红色梦魇。”
“……好复杂。”我挠了挠脑袋。
“总之，也就是说那只梦魇，附身某人之后再过一阵子就是红色梦魇了……”信叹了口气，“我甚至不知道他们怎么弄来这么多的梦魇的？”
“……总之对方到底是怎么搞的？还是找不到？”
“很简单……如果有一个地方有了红色梦魇，那么其他的红色梦魇、或是准备变成红色梦魇的黑色梦魇，那么梦魇就不会去那个地方。”信吐了口气，“然后他们再笨笨的一次又一次的检查谁家有没有梦魇……就这样。而那位叫做上原 宁的女孩，曾经被红色梦魇占据过……现在的话，她的身体里，还潜藏着一些‘红色梦魇’。”
“……是的。”大姐头点了点头，“……原来是这样的模式吗？”
“那么只要检查的次数够多，总是可以找得到的——那位叫做上原 宁的人。”信长长的叹了口气，“终于说完了……能明白了吗？”
——那么，为什么上原宁很早之前就已经被红色梦魇寄生了？
为什么……信会说，‘怪不得大姐头可以一拳打碎红色梦魇’？
一个问题的解决又伴随着一堆新的问题，我刚想问，就看见大姐头那副失落无比的表情。
……还是，不要问为好吧？
“……总之，首先先搬到我们家住，这就是为什么要跟雫姐姐你说明这件事的原因。”信的视线不知道为什么让人很不舒服，带着很复杂的情绪，“很简单，因为这里的黑色梦魇已经被对方检查过了。很幸运，雫姐姐来之前，这座破屋子就已经被‘检查’过了。如果说还要再次寻找一遍的话，他们会相当的花费时间的。”
“……让宁搬到这里、果然，我想的跟你一样。”大姐头点了点头，“……我不太放心，如果她到酒店或者是其他的地方的话。”
“总之。”信总结道，“我今天晚上会在公共梦境里面再一次观察一下情况，大姐头你今晚去她家里面睡怎么样？以防最糟糕的情况发生。”
“……那个，什么是最糟糕的情况？”
“他们已经确定了宁的位置，今晚将会袭击那边。”大姐头无力的叹了口气，“至少我真的真的真的很希望……宁今晚是晚睡的。只要能等到我去接她就好了。”
“总之，就是这样了。”信站起来，“雫姐姐？”
“嗯？”
“收拾桌面吧。”
“啊……”
“大姐头的话。就赶紧回去比较好，对吧？”
“好。”
大姐头勉强打起精神，缓缓地往外走去，只留下我和信两个人。
“那么，雫姐姐。”她慢慢的收起我们三个人的碗，“从今以后……请多多指教了。”
“啊……”我挠了挠自己的头，“……总感觉住在这里很不安心呢。”
“为什么这么想？”
“我完全……对梦魇哪些东西啊、无能为力嘛。”
“很难过吗？”
“难过。非常难过。”
“这也没什么办法啊。”
信叹了口气，“……不过，也并不是这么说的。”
“唉？”
“很快。”她对着我笑了笑，“甚至，或许是今晚……你就可以跟大姐头一起战斗也说不定了。”
“什么？”
她并没有作答。
而我，则怀揣着一种难以言喻的恐惧、难受和迷茫的情绪，进入了这个我从未想象过的广阔舞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