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然了,这只是小事,解决起来并不困难。
比如在京城立足的陈家,得罪了京城内一位举足轻重的勋贵,不得已,只能远远避开。而陈若彤在永乐城开的铺子,也不再是商业拓展,反而成了为陈家迁徙打前站。
这样,也算是为了将来陈家有麻烦,而安乐施救,打下了伏笔。
“所以呢,我一直觉得,讲故事的时候,任何设定,都不要太过绝对。任何剧情,都应该有回旋的余地。这样的话,才可以随时根据需求而改变设定,并且不会显得太过突兀。甚至,这种合理的转变,反而会给观众一种故事曲折离奇的错觉。”新编剧自信满满的炫耀着自己的理念。
导演报以微笑,称赞了两句。虽然对新编剧这种类似水泥浆一般的糊弄水平并不看好,但至少,新编剧是来认真做事情的。不像之前那个编剧,就是为了混日子。
“当然了,陈家到底得罪了什么人,也不用交代清楚。这样的话,京城内的任何一个勋贵,都随时可以在需要的时候成为敌人。甚至我们还不必刻意的去刻画这个敌人……”
导演没心情继续听新编剧讲述他引以为豪的“套路”,只是笑着招呼工作人员,开始上演京师陈家的家主陈仲云忧心忡忡的镜头。然后通过管家,交代一句,“得罪了这位勋贵,怕是陈家想在京师立足,不容易了。”
“我们还怕了他不成!”陈仲云有些底气不足的恨声道,“京师是讲王法的地方!”
管家叹气,“王法这个东西……呵呵,陈家到底只是商贾之家,纵然与一些权贵有些交情,但真若是出了事,没有人会为了一个商贾之家而得罪了那人。到最后,我们怕也是以卵击石。”
陈仲云沉默了下来。没有外人,终究是不再色厉内荏。他叹一口气,道,“辛辛苦苦杀入京师,如今又要灰溜溜的离开!我不甘心啊!”
“留得青山在,不怕没柴烧。”管家道,“小姐在永乐城,也算是站住了脚。那里是南陈旧部聚居之地,情况十分复杂。那人虽然在京城有些手段,但绝不敢轻易去永乐城生是非。毕竟,当今天子,最重名声,不会想落个欺辱降臣之名的。”
陈若彤去永乐城,便是陈仲云安排的。他虽然万般不愿离开京城,但也早就做好了事情无法收拾的准备。思来想去,他无奈点头,“若彤来了书信,说是在永乐城中遇到了心仪之人。我先去看看再说吧。馨儿不是早就嚷嚷着要去看她姐姐了吗,便带她一起去好了。”
……
永乐城。
换下了粗布衣服,穿一身锦衣的安乐,又是一副翩翩贵公子的模样。只是,不同于在太平府时的日子。此时的安乐,多少有些寄人篱下的感觉。
从妹妹的房间里走出来,安乐脸上的笑容渐渐收敛,浮现出一抹焦虑来。妹妹的脸色苍白的厉害,说话都有些费劲。虽然这几日没有消瘦,反而还微胖了一些,但郎中说,那不是胖,是浮肿。
现在,安乐要去给妹妹抓药。
抓药之前,她要先去一趟陈氏商行找陈若彤。
陈若彤百忙之中抽出了时间,看安乐一脸为难的模样,问道,“需要银子?”
安乐面红耳赤,不敢看陈若彤的眼睛,只是点了点头。
“直接去柜上支钱好了。”陈若彤道,“以后,你就是陈家的姑爷,些许银两的事情,不必跟我说,我已经交代了老掌柜。只要不是太多钱,你自取之。”
安乐答应了一声,柜上拿了钱,匆匆离开。
银子是拿了不少,可只是几服药,就花了个干净。安乐不懂药,也不知这几服药到底是有多好,竟然这么昂贵。
回到暂住的客栈,安乐将药交给丫鬟小菊,又陪着妹妹说了会儿话,才回了自己的房间里。
这两间房,都是陈若彤出资。
房钱、饭钱、药钱……
安乐以前以为自己的脸皮足够厚,就算是吃软饭,也不会觉得有什么大不了的。可真的到了这一步,她才惊讶的发现,自己竟然还有些不值钱的自尊心。
作为一个“男人”,竟是需要女人来养活……
唉……
她无力的躺倒在床上,绞尽了脑汁,琢磨着发财大计,幻想着将来突然暴富,之后拿钱把陈若彤砸晕,把丢掉的“尊严”,一点点的捡回来……
可惜,幻想总是美好的,现实却是残酷的。
各种穿越者“发明”,安乐都不会。甚至,吟诗作赋这种动动嘴的事情,也是够呛。当年背过的诗词,早就还给老师了。
住在隔壁房间的陈若彤过来的时候,已经是傍晚时分。在桌边坐下,陈若彤说道,“我已经知会了小二,等会儿送饭菜过来。”
安乐答应了一声,陪着陈若彤坐着,却不再吱声。
“过两日,我爹大概就会过来了。”陈若彤道。
安乐知道,京城距离永乐城,并不算远。两城之间,更有江河连接,一路乘船,自是不慢。
“哦。”安乐又答应了一声。
“妹妹的事情,你也不用太过担心了。”陈若彤道,“虽然咱们是假成亲,但你的妹妹,我亦会当做亲妹妹一般照顾。”
“谢谢。”安乐的兴致显然不高,一副没精打采的模样,如同一直蔫儿鸡。
陈若彤是个心思聪慧的女孩儿,终于看出安乐不开心的原因。微微一笑,她说道,“之前说好的,你给我打工,我开你工钱。咱们就是雇佣关系,你不用有什么心理负担。”
“呵呵,没啊,我……我就是担心妹妹的病情。”安乐嘴很硬,又故作轻松道,“小二怎么还不端菜上来?我都有些饿了。”
正说着,小二敲门进来,摆上来四个小菜。
陈若彤道,“多吃点儿,你这两天都瘦了。男子还是稍稍胖一些比较好,太瘦了,总感觉少些男子气。”
说一个女孩子少些男子气,陈若彤自己都觉得好笑。再看安乐娇嫩的小脸儿,陈若彤心里便是一阵羡慕。不明白安乐为什么会“变成”一个女孩子,但她的肌肤,是真的好啊。婴儿一般水嫩,就算是这两日有些憔悴,看起来依然让人很有“食欲”。
陈若彤承认,自己虽然对女孩子没什么兴趣,但每每看到安乐的脸,也总会有想要捏一把的冲动。
或许旁人并不相信安乐是变身“产物”,甚至是作为《大魏驸马》的演员,陈若彤也是有些怀疑的。毕竟,变身这种事,太过匪夷所思。相比于此,说是徐总和导演故意搞事情制造话题,反而更容易让人相信。
但陈若彤有些好奇的是,如果是刻意制造的话题,为什么却并没有大肆的宣传呢?与陈若彤一样,抱有这种心理的剧组演员们,在茶余饭后探讨的结果,就是不宣传反而更好。
很多时候,不明状况的“神秘感”,反而更好。
大概是这样吧。
作为一个演员,只需要演好自己的戏。至于运营方如何运营,并不需要自己去操心。甚至,这种事情,都不需要导演去操心。
作为《大魏驸马》剧组的导演,他也对于“变身事件”充满了疑虑。甚至是安乐的那杆长枪,他也曾偷偷的取出来研究过——当然是一无所获。
导演有些怀疑是不是徐总背着自己偷偷的玩儿的什么套路。
徐总的影视公司太凄惨了,为了盈利而干出点儿匪夷所思的事情,似乎也很合情合理。而至于徐总,则怀疑是不是导演搞的鬼。毕竟,导演导了不少作品,没有一部成名作。在娱乐圈里,为了成名,干出什么事情都不稀奇。
相互之间,各有心思。
所以,安乐的“变身事件”,不论真假,都被忽视了。
所有人都可以凭借强大的心理或是高超的演技来忽视的事情,安乐却无法忽视。因为最近两天,她总感觉小腹处有些不太舒服。
一种不祥的预感,笼罩在安乐心头。
更神奇的是,已经许多天没有睡觉,甚至毫无困意的安乐,既然突然间困意来袭,吃过饭爬上床,竟是很快睡着了。
安乐做了个梦,梦到自己落了水,然后差点儿被淹死。
醒来时候,已经日上三竿。
迷迷瞪瞪的坐起来,安乐呆了呆,感觉到不适,掀开被子查看,不由的脸色惨白。心慌意乱的安乐,一时间脑子都抽了。她匆匆换了衣服,之后做贼心虚一般把换下的衣服和床单都塞到了床底下。又在房间里乱转了几圈儿,不停的绞着手指,竟是不知该如何是好。
这个时候,陈若彤来了。
“跟我去趟铺子吧,我爹大概快要到了。”说罢,看到安乐神色有些不自然,陈若彤狐疑道,“怎么了?”
“没,没什么,走,走吧。”
两人出了客栈,朝着陈氏商行的铺子而去。
客栈里,店小二和几个房客,匆匆进入安乐的房间,把安乐塞到床底下的衣物和床单都取了出来,又给她铺好了新的一模一样的床单,再摆放一套崭新的亵衣。
……
导播室里,新编剧捏着下巴,不经意的点了点头。
原来女孩子初潮时,是这般慌乱啊,要记下来,以后写作的时候,说不准用得着。
“不要乱动圆凳什么的!”导演气恼的冲着那些收拾房间的工作人员呵斥。“除了衣服和床单,别的什么都不要动。对了,摄像,刚才安乐换衣服的画面,没有出现在直播里吧?”
“没有。”
“那就好。”导演松了一口气,“算好了日子,一定要避开这些镜头。男人啊……怎么能有初潮呢。”
……
陈氏商铺里暂时没什么生意,陈若彤跟安乐坐在一旁闲聊。陈若彤道,“以后你虽然不用帮我做事,但陈家到底是做什么的,你也该了解一下。陈家是以跑商起家,早年经营布匹、山货之类。后来弄了客栈,酒楼,甚至是印刷作坊。这些产业,虽然都还在经营,但已经不是陈家的主体。如今陈家最主要经营的,便是瓷器、布匹和一些日常用品。”
安乐原本对此并不在意,但此刻,却听得很是认真。她觉得,自己或许该学点儿东西了。说不准哪天,自己也可以做点儿生意。未必要跟陈家一样做的那么大,但至少能奔入小康生活,也是好的。可虽然有这个想法,她却无法专心,总感觉身子不太舒服,有些坐立不安。
正说着,一个伙计抱着一大包东西经过,却是不小心掉下来一小包。那小包东西落在地上,竟是散开了。
安乐赶紧起身,帮忙捡起来。看着手里的东西,十分好奇。这东西软乎乎的,里面似是棉花,用棉布包裹成长条,两头儿还有细线。“这是什么东西?”安乐好奇问道。
那伙计接过安乐捡起的东西,呵呵一笑,又看看陈若彤,却不答话,匆匆走了。
安乐有些纳闷儿。“咋不理我?”
陈若彤给了安乐一个白眼,低声道,“不懂别乱问。那是……那是女子用的东西。”
“女子用的?”安乐下意识的重复了一遍。
“就是……你们男子,不懂的,别问了。”
安乐呆了呆,心下恍悟。
又看了看抱着那包东西进了铺子的店伙计,安乐若有所思。
片刻,陈若彤道,“我爹怎么还没过来,我去码头看看,你跟我……算了,你在这等着吧。”
“好。”
等到陈若彤离开,安乐闲溜达似的背着手进了店,胡乱跟老掌柜扯了两句,又走进来两步,看着一个瓷瓶,道,“这瓶子很好看嘛,景德镇的?”
“公子好眼力。”掌柜的恭维了一句。
“这个也不错,很好看的花盆。”安乐笑呵呵的,一边说着,一边往里走,满脸好奇的到处张望。
终于,在角落里的一个货架上,安乐看到了正在摆货的伙计。安乐快步走过去,“来,我帮你。”
伙计惊道,“可不敢劳烦公子。”
“嗐,什么公子不公子的。安家早就落魄了。”安乐很是热情,“来来来,这样摆,对吧。”
“嗯嗯,可以了。剩下的,我放到仓库去。”店伙计道。
正说着,老掌柜道,“二子,来来来,先把手头的活儿放一放,来帮我个忙。”
“好嘞,我把货放到仓库去。”二子答应着。
“你快点儿!”老掌柜催促道。
安乐见状,赶紧接过二子手里的包裹,“我来吧,你赶紧过去,看看掌柜的要你做什么。再磨叽下去,少不得扣你工钱。哈哈。”安乐笑着抓起包裹就走。
一直来到仓库,看看四下里无人,安乐赶紧一把抓了三条棉制的物件,塞进了怀里。又匆匆去了茅厕,收拾一番,这才出来。
一只手拍了拍肚子,把没用的那两条物件稍稍按一下,再低头看看,觉得不易被发现藏了东西,这才安心。
又在铺子外等了多时,陈若彤终于回来了。与之同行的,还有个中年男子,便是陈若彤的父亲陈仲云。抱着陈若彤的胳膊有说有笑的女子,是陈若彤的堂妹,那个肩负着打击安乐的重大任务的陈馨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