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世间，容不下我们。我们就要自己想办法活下去。”
墨子言直勾勾地盯着伯兮说道：“我们当初加入魔门，是为了活下来。而不是为了让你今天死在这里的。”
“老老实实呆在这里。我自会护你周全。”
伯兮不说话了。只能小心翼翼地偷瞄着他。
一番功夫过后，墨子言布置好了阵法，才腾出时间坐在了伯兮身旁。
伯兮犹豫了一会儿，苦笑着摇摇头：
“子言。我有时候在想。”
“如果当初，我真的冻死在了正道山门口。”
“那你……还会加入魔门吗？”
墨子言想了想，认真地点了点头。
“会。”
“我会杀尽世间正道，为你报仇。”
“……何必呢。害死我的又不是正道。”伯兮眼神低垂了下来，轻轻抿住了嘴唇。
“我们，不过流离失所的浮萍而已。”
“又该怨恨谁呢。”
墨子言却反问了一句：“那难道。”
“我们想活下去，有错吗？”
想活下去这件事情。很过分吗。
凭什么，生来就是孑然一身，被世界所抛弃。
莫非自己这样的人，天生就该死吗？想要活下去就只能活在世人的厌恶与嘲讽中吗？
“从出生开始就是孤儿，走到哪里都不招人待见。”
“活不下去，求仙人收留，仙人也不待见。”
“走投无路入了魔门，成了魔修，世人更不待见。”
“那莫非，真的就应该从一开始死去，才是对的吗？”
“那我们来到这个世界上，到底又是为了什么？”
声声质问，字字戳心。
伯兮沉默不言了起来。
良久，他才怅然地叹了一声。
“也许……”
“我们从出生开始，就确实是个错误吧。”
房间里再度陷入了安静。
屋外，山门出传来轰击的轰鸣声还隐隐入耳。
谁也不知道，山门什么时候会被攻破。
也许就是下一秒。
两人谁都没有主动开口，都十分珍惜着眼下这最后几分的宁静。
不知过了多久，屋子里突然想起了伯兮悠悠地叹息声：
“唉……想吃小鱼干了。”
下一刻，一个小袋子便从身旁的墨子言手里甩了过来。
伯兮接过之后怔了两秒，随后忍不住笑了笑：“你居然还有存货？”
“……上次见你吃的那么勤快，索性便多买了些。”
墨子言头也不回地淡淡说道。
伯兮解开袋子，抓起一个小鱼干塞进了嘴里。然后脸上露出了幸福的表情。
“果然，世界上最幸福的事情，就是有小鱼干吃啊。”
说着，他还抓起一个，伸到墨子言嘴边：“来，张嘴。”
墨子言犹豫了一下，还是轻轻张开嘴吃了进去。
小鱼干咸腥入味的味道在唇齿间弥漫开来。
……那味道，和当年在吃到的味道一般无二。
好像两个人，依然都还是几十年前，赤着脚奔跑在大街小巷的乞儿孩童一样。
如果可以。
他真想这一袋小鱼干，能吃一辈子。
但是。
“轰！！！”
一声剧烈的轰鸣瞬间将二人从回忆中惊醒。墨子言连忙起身，一旁伯兮也连声问道：“怎么了？”
墨子言盯着山门的方向，良久才从嘴里吐出一句：
“山门……”
“……破了。”
——
——
刷刷刷。
天空中，数道流光闪过。
江俞一行人朝着洞阴山直飞而来，到了山口处时，这里已经没有祁连的弟子了，取而代之的是一个巨大的裂缝。
那裂缝横亘在山与森林之间，黑漆漆的就像一道巨大的口子。
“这结界口后，就是魔门的山门了？”米可儿皱着眉头说道。
江俞和梦尘对视一眼，再度化为流光闪烁进去。
已进入裂缝之后，整片天地瞬息大变。
天空变成了无比阴霾地灰暗，宽阔绵延数千里的巨大山脉都仿佛笼罩在了无边的夜幕之下，显得阴森又瘆人。
山脉中央，一个无比巨大的山门矗立着，上面用气势磅礴的大字写着：
魔门。
但是此时，原本灰暗的天色，却被功法法宝相互征伐之间染成了各种炫目的颜色。
半空中，有天雷阵阵，命玄境的修士在引动天地之力彼此征伐着。
山门下，有身躯如同山脉一般伟岸的凶猛青铜巨兽牙爪狰狞，无数正道修士将其围在中间，耀眼的霞光层出不穷。
时不时有一队队修士御剑飞过，半空中还有法阵，有法宝轰鸣，甚至还有修士自爆的巨响声。
似乎连这整片世界，都陷入了无边的杀伐与鲜血之中。
“这……”
还是第一次见到如此血腥可怕的修士征伐场景，米可儿的俏脸都忍不住白了几分：“这也太可怕了……”
“这才是……真正的战争啊。”梦尘低声念了句善哉，缓缓摇了摇头。
江俞也出神地望着眼前这足以令人心神震颤的一切。
眼前的场景深深烙印在了他的心里。
不知过去了多久，还是身旁的二月轻轻扯了扯他的衣袖，江俞才回过神来。
“爸爸……这里好可怕。”二月瘪着嘴，轻轻往江俞身后缩了缩。
“别怕。他们没人伤得到你。”
江俞一手将其护在怀中，然后扭头对其他几人说道：
“诸位。话说在前头。”
“这次征伐，终究是祁连与魔门的事情。诸位毕竟立场不同，只可远观，万勿出手，以免惹祸上身。”
“这次事情蹊跷之处不少，你们就跟在二月身边护好她就行，剩下的事情交给我就好了。”
米可儿点了点头，而项风离则是有些遗憾地挠了挠头：“啊……原来不能打架啊。”
“知晓了。师兄。”
梦尘双手合十，轻轻低头。
江俞点点头，然后扭头对天狼说：
“跟我走。”
“帮我找到墨子言在哪里。”
天狼点点头，然后仰头长啸一声，狼啸瞬间在整片山谷里回荡开来，不消片刻，天狼便冲着一个方向瞥了瞥头。
“这边。”
众人跟在天狼的身后，直奔魔门山门背后的林间。
那里有数处房屋，远远看上去就像是魔修们的住所。
江俞刚刚御剑靠近，突然只见一道从眼前飞过，身后还尾随着数道气势汹汹的流光。
“那是……”江俞眼睛缩了缩。
是墨子言。
此时他正往远处飞去，时不时还往后瞥一眼看看追着自己而来的人。
江俞正打算御剑追上去，身后的二月突然扯了扯他的衣服，往下指去。
“爸爸！你看那！”
江俞顺势望去，突然瞪大了眼睛。
脚下的一处房屋处，此时亮起了莹莹的光幕，一排祁连弟子围在光幕后，紧张的望着屋里。
而透过光幕，江俞认出了盘膝坐在地上的那人。
……魔修伯兮。
（下张刀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