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然后，就火了？”
除了略感懵逼外，云墨楠的心里稍稍还有一些嫉妒的情感。
虽说“有心栽花花不开，无心插柳柳成荫”没错，但当这种事真发生在自己眼前的时候，不管是谁遇到，大概心里多少都会有些不爽的。
特别是对于一个已经在画师界拼搏多年，却依然只是个无名小辈的云墨楠来说。
“也不能算是火了，只是那篇我随便写的短篇小说在我自己的粉丝群体里引起了不小的关注。然后我投稿网站的编辑也主动找到我，说是希望我能扩写一下这个短篇小说，并继续在他们的网站发表。”
“所以你就有了现在这篇新小说的企划？”
云墨楠用眼神示意了一下桌上厚厚的小说设定集。
“差不多吧。”
言泽清忧郁的神色愈发沉重，不觉间他杯中的饮料已被喝完。
云墨楠本想着替对方再倒一杯，但遭到了秋云老师的果断谢绝。
言泽清一面略显恍惚的为自己再倒上一杯饮料，一面继续同云墨楠说道：
“只不过这回我想更加认真对待这篇小说，多写些实际发生的事情，而不只是随便乱写点那帮粉丝想看的东西。”
“你是想实事求是，真把它当作回忆录来写？可这样写出来的东西读者不一定会爱看吧？你的编辑会同意你这样做吗？”
“本来我就是打算随便写玩玩的东西，也没指望这个赚钱，她要不同意我就找别的网站投稿就好了。实在不行我也可以只发表在我自己的粉丝群里，让那帮家伙自嗨去。”
“好吧，既然你想这么做的话。”
毕竟是人家的小说，秋云老师想怎么对待都是他自己的事情。云墨楠这个外人也无权过多干涉。
“当然，如果云老师你愿意和我合作的话，不论这篇小说发表在哪，我都会按照高于市场价的价格支付你稿费的。”
大概是看云墨楠有些面露难色，言泽清自觉她是担心稿费的问题，便立即给对方打了针定心剂。
“啊？不不，”一时被言泽清搞得有些语无伦次，云墨楠连连摆手道，“我不是担心这个。我只是觉得……”
话至一半，云墨楠突然又感觉这么说不太好，强行尬在了原地。
尽管其实也不是很了解秋云老师的过去，但从他刚刚描述自己过去时的神态来看，这个年轻男性的真正梦想应该是想成为一个优秀的电竞选手吧。
一个能在世界闻名的比赛项目中取得冠军的成功电竞选手。
可惜，有梦想的少年并非最终都能实现自己的理想。没能励志成功的秋云老师只能退而求其次，在直播行业继续自己喜爱的游戏道路。
粉丝们无心的怂恿，促使这位退役的选手重拾过往的年轻记忆。起初还只是随便应付的敷衍，结果无心的一举造就成功的反响。
当更多人关注到这篇小说的时候，他开始希望自己能做到更好，实事求是地回忆曾经的青春，而非只是写一篇让读者感觉爽的流水爽文。
好像隐约能够理解了，为什么言泽清老师看似成功的背后，总是挂着一张阴沉的忧郁脸庞。
或许他的心里，真的很渴望能遇到一个可以理解他的人吧。
凝望秋云老师茫然的眼睛，云墨楠不觉颤动了下嘴唇。
“觉得有些羡慕老师你呢。”
思绪想到此处，云墨楠还是情不自禁地把卡在喉咙的后半段话说了出来。
“我这样失败的过去，有什么好羡慕的。”
比起之前的忧郁，言泽清的脸上又多了几分颓废的味道。
“这怎么能算失败呢，我觉得老师你已经做得很好了。”
一面尝试安慰言泽清，云墨楠一面拿起自己的饮料喝了一口。
从点单到服务员端来直至自己亲口喝下去之前，不论是从色泽还是气味还是包装的瓶子来看，云墨楠都一直坚定地认为只是一瓶很普通的果汁饮料。
只是价格稍微比超市里卖的贵了一些。
餐厅里的酒水，也不是不可以理解。
但当饮料顺着杯子的倾斜流入云墨楠的口中，并在她的舌尖扩散开时。云墨楠才终于注意到，这瓶“果汁”在味道上的不对劲。
“啧”
云墨楠咂了下嘴，试着回味了下果汁的味道。
舌尖稍微有点麻麻的感觉，不像是喝果汁应有的反应。
把杯子端到鼻子前仔细闻一番，除了人工的水果香甜味外，云墨楠隐隐还感到了一种刺鼻的醒脑气息。
错不了。
这个味道，结合刚刚的口感。绝对是酒精没有错！
虽然剂量很少，但因为云墨楠不胜酒力的关系，所以她对酒精的敏感度也非常之高。因而她才可以轻易地（？）察觉出，这杯饮料是那种酒精与果汁调配的混合饮料。
尽管对于一般人的话，他们应该都是通过名字就能直接看出来的。
而作为一个基本从不到这类场合买酒来喝的死宅，云墨楠就只能通过她敏锐的五官来分辨。
至于她对面的言泽清老师，似乎是既不知道这种饮料的名字也不能通过五官来分辩里面混合了酒精。
因为他看起来，貌似已经有点喝醉了的样子。
先前都没有太过在意，现在知道这种果汁里混了酒精之后，云墨楠才终于发现秋云老师的脸确实比刚来时要红了不少。
并且显然不是由于温度上升而热得红。
当然也不排除言泽清有故意把自己灌醉的可能——当着要和他谈商业合作的插画师的面，用比例不过5%的混合酒精饮料来把自己灌醉。
或许秋云老师也是不胜酒力的那一类人吧。
有些过于不胜酒力，甚至酒品比云墨楠还要差的那一类。
不然他也不会在喝了那么多后还意识不到酒精的存在。
“你又没经历过我经历的事情，怎么知道我失不失败呢？”
言泽清几乎趴在桌子上，言语间已经有些发牢骚的语气。
“老师你是不是有些喝醉了？”
一般来说正常人的确很难会被酒精果汁饮料灌醉，但从秋云老师现在的前后差距来看。
他好像不属于“正常人”的范畴。
“我怎么可能会醉？！不过才喝点果汁而已。”
说着，言泽清又喝了一大口“果汁”。
可能是生理上已经被酒精给刺激到，尽管思维上还没意识到，但秋云老师的身体已经开始本能地追求酒精的刺激。
“不，老师你这样子怎么看都是喝醉了。”云墨楠站起身，走到言泽清身边试图拿走对方手里的杯子，“你先别喝了，去卫生间里洗下脸清醒一下吧。”
“你别管！”抱着杯子躲开云墨楠的手，言泽清宛若一个小孩子一样任性，“我说了我没醉，你回你的位置上继续吃你的。”
感觉要是硬抢言泽清手里的杯子也不太好，云墨楠犹豫了一下，也只得遵循对方的意思，又回到了自己的位置上。
“老师你少喝点吧，饭前喝那么多果汁会影响食欲的。”
让言泽清意识到他喝的是酒精饮料似乎已经不可能了，云墨楠只好编了个白色的谎言。
“嗯——”言泽清看了看手里的果汁，又抬头望了望桌上还一点都没动的菜，“也是，点了这么多菜要是吃不完就太浪费了。我们先吃饭吧。”
“好的。”
云墨楠点点头，跟着秋云老师动起了碗筷。
不过，虽然言泽清嘴巴上是同意了云墨楠不要和太多果汁的提议，但在实际用餐过程中，这位不知情的男士还是不住就着饭菜喝下了差不多半瓶的饮料。
即便云墨楠一再劝阻也收效甚微。
随着吸收到身体里的酒精逐渐增加，秋云老师的理智也逐渐开始蒸发，语言态度、心理防线之类的都一点一点奔溃。谈话内容也从起初的小说合作商谈，转变成了家长家的发牢骚。
什么你不知道那帮粉丝有多难伺候，以前我跳钢管舞的时候我心里其实多难堪；直播平台的压力有多大，天天逼着我直播多少多少小时，还要有多少多少的礼物收入；就连随便写点小说都要被签约平台和责任编辑折磨等等。
总之话题也跟着变得愈发奇怪起来。
这家餐厅菜的价格不便宜，但确实也很好吃。
只是现在的云墨楠实在没什么精力和心情去品尝这些菜肴的味道就是了。
秋云老师先前高冷、阴森的形象和现在崩溃、颓废的模样所形成的巨大反差，搞得云墨楠有些不知所措。
颇有种像是在照顾小自己好几岁的小男孩一样的感觉。
可一个连男朋友都没有的究极直女，又怎么会懂得如何安慰一个伤心的小男孩。
约会的方向，已经彻底向着云墨楠完全没有预料到的未知领域发展过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