干净的短发，忧郁的双瞳，看起来就给人一种心事重重之感的脸庞。上身穿着黑色的夹克，下身紧贴一条深蓝的长裤。若不是腋下夹着的那份厚厚文件，以及时间上的绝对吻合，云墨楠大概怎么也不会把眼前的这个人当作是秋云老师。

倒不是说他的样子不像一个小说家，只是对方的相貌与云墨楠心中一开始的预期有所差距。

准确来说，这个差距还不算小。

随和友善、英俊阳光，云墨楠本想着秋云老师差不多该是这样的属性。而当下这个走进餐厅的男性，更多的确实给人一种饱经沧桑的阴森感。

这个“饱经沧桑”倒不是说秋云老师外表看起来很老，只是他身上所散发出的气息，总是给人一种背后有很多故事的感觉。而非一个成功新人作家所应有的阳光气场。

虽然以貌取人的确很不好，但一个人的相貌打扮在一定程度上也确实能反应他的性格和为人。

更何况这个秋云老师也说不上不英俊，只是他英俊的方向，对不上云墨楠的胃口罢了。

大概就是暖男的预期，遇上了高冷的结果。

至少外表看起来如此。

但不管对方到底长咋样，云墨楠也不是来谈恋爱的，这都和她没什么关系，重点还是跟人家谈论小说插画的事情。

总之一切都先把言泽清叫过来再说。

一般人通常这个时候都会通过招手叫对方名字的方式来引起注意，示意自己所在的位置。但显然地，云墨楠不是一般人。

性格天生内向的她，要在那么多人的餐厅里高声喊出一句能盖过所有人声音的话，而且还是呼唤别人的名字。这对于云墨楠来说，着实有点强人所难。

因此她所能做出的最大尝试，也就是畏畏缩缩地伸下手，并通过聊天软件告知秋云老师：

“我在这，角落里朝你招手的那个。”

大概是听到了手机里的消息提示音，站在门口的男性低头看了眼手机，随后便抬头朝云墨楠所在的位置投来目光。

看来这个人应该就是言泽清老师没错了。

四目相对，云墨楠只来及看到秋云老师浅浅一笑，便慌忙避开了视线。

宛如一个做了亏心事的孩子一样。

明明只是跟人家第一次见面，并且也从来没有做过任何对不起人家的事。但刻在DNA里的天性，就是让云墨楠向来都不敢直视陌生人的眼睛。

低头不语，不安且兴奋地等待。

约莫几秒的工夫，一个高大的阴影出现在了云墨楠面前的餐桌上。

云墨楠抬起头，微笑着和对方打了个招呼。

之前门口的时候还没怎么看出来，现在近距离观察，才发现言泽清老师的身高也不矮，差不多的快要有一米九的个头了。

相比之下，云墨楠这种刚过一米六多些的海拔，就显得格外小巧。

如果是艾琳来比的话，估计反差还会更大些。

不过一般来说欧美人的身高不应该比亚洲人偏高一点嘛？为什么艾琳她看起来会那么小？

难道说这种常识并不适用于死神的世界？

说到地域差异的问题，貌似死神在东方这边本就没有什么分布吧？

“你这身衣服，是别人建议你这么穿的吧？”

将手里的文件放到桌上，言泽清坐下身，同云墨楠随口寒暄道。

“诶？”云墨楠诧异地望着对方，“是，你怎么知道的？我穿着很违和吗？”

“不，这身打扮很适合你。只是，”言泽清撇过头笑了笑，“从你刚刚招呼我的方式来看，我猜你的性格应该很内向。事实上空白老师之前也跟我说过了，说白猫老师是一个很内向的女孩子。”

“唔……”

“现在看来的确是这样没错了。不过你的这身打扮虽然和你的外表很搭配，但并不符合一个内向女孩子的性格。所以我才会猜测是别人推荐你穿的这身。”

“嗯，”云墨楠有些尴尬地答应了一声，“的确是这样没错，因为我不太能拿定主意，到底该穿什么样的衣服出来。”

“是一个死神推荐我这么穿的”这种事，果然还是不要告诉对方的好。

毕竟就算说了秋云老师估计也不会相信。

搞不好还会把云墨楠给当成傻子。

“你不用这么拘谨，我又不是你的上司，只是一个想你和谈谈创作的同行而已。”言泽清低头看了眼桌上云墨楠为他准备的点心和饮料，笑着拿过了桌上的菜单，“你有什么想吃的吗？”

“我随意，你看着随便点些就好。”

“那我就按照我的喜好来了。”瞥视一眼云墨楠，言泽清向一边的服务员招手道，“服务员！”

很快地，服务员快步赶到了言泽清身边，并施以四十五度鞠躬礼。

“请问先生您有什么需要？”

“这个，这个，这个……还有这个。”对着菜单一番指指点点，随后言泽清又把菜单递给了云墨楠，“就算不点菜，也来瓶饮料吧。”

一开始虽还有些犹豫，但好歹秋云老师都已经邀请自己两次了，要是还拒绝人家总感觉有些不好。

更何况，人家也说了不要那么拘谨了。

云墨楠这么想着，一面接过了菜单。

“好吧。”

翻到饮料酒水的一页，云墨楠看着菜单上各种眼花缭乱的名字，也分不清什么是什么，只能根据图片随便点了瓶果汁。

肥宅快乐水的话总觉得似乎不太适合这种场合，而酒精类饮料云墨楠又相当应付不来，更何况和人家第一次见面就直接喝酒，也不太合乎礼数。

再说万一云墨楠喝醉了，就没法跟秋云老师商量小说插画的事情了。

“好的。”服务员在记事本上写下两人所点的内容，“一共就这些是吗？请两位稍等。”

目送服务员离开，云墨楠又把视线放到了秋云老师身上。

近距离观察下，言泽清的气质确实要比刚才在门口的时候更显得忧郁些，有种不易让人接近的距离感。

但从他方才的举止言行来看，这个男人似乎又不是外表看起来的那么高冷，就如空白老师所说的那样，确实是很容易相处的随和个性。

看来“人不可貌相”这句话也确实说得没错。

“那我们就直奔主题了，谈论一下关于小说插画的事情吧。”

短暂的沉默后，言泽清率先打破了僵局。

“好的，当然可以。”

一谈到正事，虽然心里想着要放松一点，但下意识地，云墨楠不免还是像跟上司开会一样不自觉地紧张起来。

“空白老师之前有跟你说过关于我小说的事情吗？内容设定之类的。”

不过一提到小说，言泽清的态度貌似也有了些转变，先前的亲切温柔感稍微减了几分。

“没有，”云墨楠摇了摇头，“他只是和我说有个新人作家在找一名插画师，没有说他要写什么内容。”

“无所谓了，反正不管你知不知道，我都是准备让你看下这个的。”一面说着，言泽清一面把桌上的文件推给了云墨楠，“这是我准备写的新小说的提纲和人设。你如果想要和我合作的话，最好把它们多看几遍。”

“这是当然，我一定会用心准备的！”

气氛已经俨然变成了上司给下属指派任务的感觉。

明明一开始还说不要那么拘谨的，结果现在反倒是秋云老师摆出一副老领导的模样。

“不过秋云老师，我能问你个问题吗？”

接过桌上的文件，云墨楠毕恭毕敬而小心翼翼地向言泽清问道。

“问吧。只要是关于小说的，我都会尽心回答的。”

指派完第一件任务后，言泽清的态度又稍微温和了些。

“也不完全算是关于小说的吧，更多是我私人的一点好奇。就是老师你为什么会选择让我来做插画师啊？我的知名度其实算是很低的，水平也有限，根本配上老师你的知名度和实力。”

言泽清没有立即回答，他收起先前放松随意的姿态，转而正坐凝视向云墨楠的眼睛。

只是单纯的无言凝视，没有任何的话语。

以致云墨楠一时被盯得有些难为情，不自觉地避开了对方的视线。

“抱歉老师，我不该问这种问题的。”

见言泽清许久不说话，自觉应该是问了什么不该问的云墨楠，除了后悔以外，立即向秋云老师表示了歉意。

“你真的这么觉得吗？”

“什么？”

云墨楠怯生生地追问道。

“你真的觉得自己配不上我吗？在我看来，我只是一个侥幸获得了成功，实际根本没有什么真才实学的新人而已。而云墨楠老师你，则是已经从事画师行业多年，拥有比我多得多的从业经验。为什么你会觉得，我选择你会是件值得疑问的事情呢？”

“因为你的知名度确实比我高很多。”

“名气这种事在这个行业，有时候只是差了一点运气而已，我并不觉得你在绘画方面的实力要比我写小说的能力差。相反，我也看过老师你很多的作品，我认为你是我所有见过的画师中，最适合做我小说插画师的老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