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的尾巴也露出来了。”
白霜慌忙捂住尾巴,可顾得上尾巴就顾不上耳朵,顾得上耳朵就顾不上尾巴,她一时慌乱不已。直到高子伸出手,捏住其中一只狐狸耳朵,白霜才重新镇定下来。
“胡爷。”
白霜行了一个礼。
隐藏在白雾中的一双乌溜溜的狐狸眼睛看着一人一狐,眼珠子360度转了转。
片刻后,胡爷开口说:“青丘之主有令,千年狐宴即将开启,让我们各狐族之间要好好相处。因此,我决定不计前嫌,宽宏处置你逃婚一事。只要你把这个人类咬死,跟我回去,那我们就把先前那一页揭过去,再做一对恩爱夫妻。”
“我……”白霜支吾一阵,往高子的身后躲过去,“我,我留在这里挺好的,每天的鸡肉很好吃,不想回青丘山里咬老鼠。”
一般人大概是要同情吃老鼠这件事,可能还会担忧会不会感染到病毒,可高子问的是:“老鼠好吃吗?”
白霜想了想,说:“没有鸡肉好吃。”
可以说,在吃的这方面这两个简直是绝配。
旁边的金壬申上前一步,正色说:“你们年龄相差悬殊,怎么可以婚配?”
胡爷想了想,点头说:“确实,白一相较于我而言,年纪确实……我算算,大了差不多三百岁。不过,白狐一族与我族情谊深厚,为了表明我们结盟的诚意,既然约定了婚约,那就要履行,我是不会嫌弃白一的。”
金壬申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还以为自己听错了。
说到底,妖怪的婚姻跟人类的婚姻还是很有些区别的。在金壬申眼中,这是一场老翁强娶民女的老套戏码。在狐狸妖们眼中,则成了背信弃义的另一个故事。
左边的一个狐妖凑上前说:“不对,不对,是四百岁!虽然白一折了修为,只剩下八条尾巴,可她毕竟还是九尾天狐,实打实一千年的寿元是跑不掉的。”
“不对,不对!白一是八尾妖狐,九条尾巴是瞎说的,根本没人见过。”右边的另一个狐妖说。
为了白一到底是九尾,还是八尾这件事,一帮狐狸“叽叽喳喳”地吵了起来。
高子见它们吵作一团,觉得天赐良机,拉过白霜的手,转身就要走。
嗯,还是趁机开溜吧。
胡爷看着他们的背影,默默抽了口烟后,平静地问:“你们要去哪里?”
高子无奈望天,慢吞吞转回身:“你就不能装作看不见吗?”
这时,金壬申才发现高子打算溜之大吉。
他着急地说:“师叔!你忘了我们门派的规矩吗?降妖除魔苦修行,替天行道为苍生。”
“哎!你就只记住前半句。要替天行道,也要师出有名。”高子一脸为难,“它们身上没有血气缠身,不曾杀过人,甚至连这个想法都没有,你要我行的是哪门子的道?”
“这个……”金壬申卡壳了。
高子手一摆,目光一凌正对着大烟杆说:“好吧,好吧,你的来意我已经知道了。如果,我们就是不同意呢?”
胡爷目光一移,隔着烟雾跟白霜对视,见她没有出声,开口说,“错过了这村没有这店。白一,今天你不答应,改天是要后悔的,到时再后悔可就没用了。”
“我不后悔。”白霜摇了摇头。
高子对着大烟杆发呆,没什么反应。
“呼!”胡爷默默地抽了口烟后,拿起烟杆敲打几个最吵的小狐狸,直到它们安静下来。
它整个身形裹在烟雾里,如裹着一件白烟做成的衣服,深深地看了两人一眼后,在众多狐狸的簇拥下,转身离开了。
***
一大帮狐狸妖大摇大摆地从大门鱼贯而出,庭院里白烟散去,只落下一地褐色的狐狸毛。
望着空荡无人的大门,金壬申不解问:“他们怎么走了?”
高子把地上的两个白萝卜捡起来,塞到白霜怀里。
他重新坐下,姿态放松地吞云吐雾,说:“狐狸狡诈诡谲,却不擅长正面对决。比起光明正大地跟别人打斗,它们更喜欢暗中偷袭。像胡爷这样的,专门过来下战书通知一声,已经算是很讲道理了。”
说完,高子示意他去关上大门,免得让不老实的宵小进来偷吃东西,又让白霜赶紧去做晚饭,他都有点饿了。
最后,像是无事发生一般,高子掐灭香烟,斜躺在廊下,闭上眼睛准备午睡。
“你又饿了?现在才下午两点。”金壬申一脸吃惊。他摇了摇头,转身去关门,心中暗下决定,要加强对周围的巡逻。
白霜没有走,还是站在原地。
“在想什么?”高子睁开眼问。
白霜一脸忧愁:“它们不会善罢甘休的。”
“确实。”高子露出思索的表情说,“没有冒犯的意思……不过,我觉得,确实是宁愿得罪小人,也不要得罪狐狸,后患无穷啊。”
***
厨房里,灶上架一口砂锅,砂锅里正“咕噜咕噜”地冒着气泡。经过一个半小时的小火慢炖,锅里的牛肉已经煮至软烂。
高子一觉醒来后,顺着气味飘移了过来。
他掀开锅盖,闻到一股混合着八角、桂皮、酱油等调料的肉香味,那股浓郁的肉香味腾升而起,飘出很远的距离,连在屋子外面布置陷阱的金壬申都闻到了。
“我帮你尝一下味道。”高子说着拿起筷子,从砂锅里夹起一块牛腩。
肉片表面微微泛红,闪烁着透亮的油光,一口咬上去,肉汁随即在舌上溢开。肉质松软细嫩,嚼没两下,一口吞咽下去后,仿佛没吃过一般。
白霜把白萝卜切成小块加入砂锅里,再添两勺盐。
旁边的高子咂巴几下,感觉口中寡淡无味,于是,他握住筷子又伸向砂锅,可惜中途被另一只手飞快地制止了。
白霜笑吟吟地看着高子,在他恋恋不舍的目光中,把锅盖重新盖上,把牛腩连同肉香味一同重新封印。
高子对着砂锅口水直流,可惜白霜两眼盯得太紧,他找不到可趁之机。
白霜把他手里的筷子拿走,笑容不变,说:“师侄好像在布置什么奇门遁甲,你不去帮忙吗?”
高子只好挪动脚步,往外走,嘴里喊道:“金小子,你在做什么,要帮忙吗?咦,我看师兄教得很好嘛……”
白霜翘起耳朵尖听他们说话,手上动作不停赶紧做另一道菜,身后一截白色尾巴偷偷探出来,轻轻摇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