距离参加黄鼠狼寿宴那天又过了一个月时间,因为听了黑狼妖的话,金壬申每天夜里紧张兮兮地在宅子里到处巡逻,可一个月过去了,什么都没有发生。
这天,在廊道下,高子和金壬申席地而坐,边吃叫花鸡,边喝罗宋汤。
白霜走了过来,一脸忧愁:“你们还记得那只黑狼妖吗?听说,它被黄鼠狼群给咬死了。”
“那是它活该。”金壬申本来没什么胃口,一听只觉得大快人心,伸手想要去撕鸡肉,狠狠地咀嚼几口,可手一摸,裂开的泥土中间只剩下一堆鸡骨头了。
白霜见状,说:“你要是还饿的话,厨房里还有米饭。”
金壬申一听,马上就饱了,只摇头说不用。
高子愉悦地眯起眼,边剔牙边挑剔说:“你做的这只叫花鸡火候烤得太过了,没有以往的好吃。”
白霜脸上带着忧愁,在他旁边坐下,随口说:“嗯……下次注意。不过,我吃的那只叫花鸡倒是还不错,不咸不淡,肉质劲道刚好……”
高子看她一眼,问:“在想什么?”
白霜支吾一阵,说:“虽然黑狼妖被咬死了,可我在这里的消息还是传出去了。”
“不用担心,就算那只老狐狸真的找过来了,我也会把它打跑的。”
“哎。”白霜还是一脸忧愁,她心不在焉地聊了两句,起身去了宅子后院的菜地里挖白萝卜,准备做今晚吃的萝卜炖牛腩。
因为高子不想一日三餐都吃鸡,白霜只好改做别的菜。虽然在她看来,只要是鸡肉做成的菜,不管怎么样都是吃不腻的。
白霜走后,金壬申问:“说起来,黑狼妖说的‘狐狸新娘’是怎么回事?”
金壬申只知道白霜是一只狐妖,他师叔是为了这只狐妖才被逐出师门的。
至于,整件事情是怎么回事。因为刚好发生在他外出游历的时期,所以,他也不是很清楚。
高子点了点头,一脸唏嘘:“你这是想听我们这一辈人陈芝麻烂豆子的爱情故事吗?”
金壬申十分无语:“师叔,论辈分,我要叫你一声‘师叔’。可实际上,你比我大不了几岁。而且,你娶了师叔母是去年才发生的事情。”
菜地里,白霜把两个白萝卜从泥坑里挖出来。
她手捧着萝卜往回走,边走边盯着萝卜头顶的叶片发呆。
今天是一个晴朗的日子,阳光特别地刺眼,就连萝卜叶都因为水分不足而纷纷皱起来。
跟那天完全不一样。
那是一个非常特别的天气,下着绵绵的小雨,周遭没有风,却有微弱的光线拥抱着雨水一起降落人间。
廊道上,在金壬申的追问下,高子勉为其难地开口了。
他露出回忆的神情:“我遇见白霜的那天,也是这样的一个好天气……”
“嘻嘻!”一阵短促而尖细的笑声响起。
高子停下话头,扭头看过去,不怎么高兴说:“你笑什么?”
白霜拐过弯走了过来,她笑吟吟地说:“我怎么记得,那是一个很糟糕的天气,下着十分罕见的太阳雨。”
“啊!是这样吗?”高子眼神茫然。
“什么是太阳雨?”金壬申不解地问。
白霜放下两个白萝卜,坐下说:“夏天的时候,不是偶尔会有那种现象吗?明明是一个雨天,可厚重的云层没有将太阳遮住,阳光照射下来,就有了又是雨又有阳光的现象,常常还会看见彩虹。”
“这么说起来,好像是这么一回事。”高子说,“当时,你还戴着一个面具……对,是一个弥勒佛面具。”
“不是。”白霜脸上的笑容几乎没有温度,“那天我没有戴面具。”
“那就是蒙着面纱。”
“……也不是。我坐在红轿子里。”白霜的笑容渐渐消失了,“你到底还记得什么?明明是去年的事情,你已经全忘了吗?”
见气氛有些不对,金壬申掸去身上的灰尘,随便找了个借口,起身开溜了。
庭院里铺着满地的阳光,四面的屋檐投下一片阴凉。高子和白霜坐在阴凉处,望着阳光,一时谁都没有说话。
过了没多久,金壬申又走了回来。他一边走一边说:“师叔!不好了。”
“……啊!”高子打了个长长的哈欠,问,“怎么了?”嗯,难道是哪个不长眼的又来偷吃!
“哒哒哒!”一阵乱糟糟的脚步声响起,高子勉强睁开一道眼缝看过去。在金壬申的身后,一大帮狐狸妖大摇大摆地踩过门槛,走到庭院中央来。
打头的那只狐狸妖,脖子上顶着一个枯瘦而苍老的狐狸头,身上偏要穿一身人类衣服。它只用两个兽蹄子站立,语气蛮横说,“人类,我们又见面了。正所谓君子报仇,十年不晚……”
高子目光一呆,问:“你是谁?”
白霜感到十分丢脸,以袖子掩面,低声说:“去年见过的那只狐狸,你说它不像人,害他再也不能化作人形。”
“嗯……”高子点燃手上的香烟,缓缓抽了一口,说,“呼!没印象。”
“你,你……”老狐狸气得浑身炸毛,一跃而起,飞扑过去。
它张口对准他的脖子就要咬下去,旁边的金壬申手握剑柄,顺手对着它的脑袋“哐当”一声敲了下去。
老狐狸顿时安详地躺倒在地上,下一秒就被其他的狐狸妖给拖走了。
一阵阵白色的烟雾从门外飘散进来,弥漫至整个院子,高子纳闷地看着手上的香烟:“这个牌子这么多雾的吗?”
“不是。”白霜拉扯他站了起来,说,“是胡爷来了。”
两人站定之后,高子抬眼看去。他首先看到的是一只白色的骨质大烟杆在烟雾中若隐若现,其他的狐狸妖纷纷向两边退开,让那只骨质的大烟杆移动到他们的面前。
握住烟杆的是一只有四个爪子的兽蹄子,咬住烟杆一端的是一个过长的狐狸嘴巴,狐狸嘴巴呼吸之间,吐出一阵阵呛人的白色烟雾。
透过浓厚的白色烟雾,高子瞪大双眼努力辨认,却始终看不清这个胡爷长什么样子,无论怎么看,他都只能看到一个被烟雾缠绕的模糊身影,或许胡爷的本体根本就是这个大烟杆。
“呼!”胡爷又吐出一口白烟后,伸手将烟杆从嘴中移走,他发出苍老的声音说:“白一,为了找你,可费了我不少劲。”
白霜排行家中第一,小名就是白一。她一听马上变得紧张起来,发出一声短促的怪叫:“咭!”。
高子侧头看她,伸手一摸,说:“你的耳朵露出来了。”
“一时紧张……就……”白霜红着脸,语气诺诺,连忙举起双手,捂住头顶两只白色的狐狸耳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