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月？你醒了？”江俞立刻关切地问了一句。
“唔……”
二月揉了揉惺忪的睡眼，迷迷糊糊地伸了个懒腰，然后扭头眯着眼冲江俞笑了起来。
“爸爸！”
……没事就好。见到二月这般样子，江俞也就放下心来了。
“既然二月已经转醒，那看来嫣姝姑娘确实没有害人之心。”
梦尘起身掸了掸尘土，轻轻念了句佛：“依小僧所见，方施主确实没有不似贪财害命之人。”
“那江俞师兄，此事，你想如何解决呢？”他笑眯眯地转过头看向江俞。
江俞沉默了下来。
……说实话，在山上这些年的清修，让他一直以为世间之事归根究底，也无外乎对错之分。
可下了山，他才发现，世间之事似乎不止那么简单。
非黑即白，太过片面了。
低头沉吟了一会儿，江俞轻轻摇了摇头：“罢了。”
“既然二月没事，那我便不再追究了。”
“至于之后的事情，你们自行听候官府发落吧。”
“……多谢江兄。”方长柳一脸苦涩地拱手鞠躬。
二月眨了眨眼，好奇地扭头望向方长柳：“医师哥哥，这里是什么地方呀？”
方长柳有些愧疚地对二月说：“对不起二月姑娘，这里是治你身上毒的地方。”
“是我害你中的毒，对不起。”
二月似懂非懂地点点头。
她四下扭了扭头，突然注意到了地上柔软的白色蛛丝，轻咦了一声。
“咦，石壁后面有人吗？”
她咬着手指，轻轻往后走去。
似乎听见了二月的动静，石壁后嫣姝的声音急迫了起来：
“别、别过来！我现在受着伤，没办法化形……”
“很丑很恐怖的……会吓到你的……”
可是二月仿佛没有听见一样，自顾自地往深处走去。
“不要！不要看我！”
“不要！”
在众目睽睽之下，二月轻轻走到了石壁后面。
停下了脚步，眨了眨眼睛。
然后突然开心地笑了起来。
“呀，好漂亮的姐姐呀！”
……空气突然安静了。
石壁后的声音突然消失了。
江俞，梦尘和方长柳都眼巴巴地看着她，连话都不敢说。
除了二月，他们几个谁都不敢凑过去看看嫣姝究竟长什么样子。
不知过去了多久，嫣姝的声音才有些底气不足地响起：
“我……我好看吗？”
“好看呀。”二月歪着头，“腰细腿长，脸又瘦又白，多漂亮的姐姐呀。”
“可、可是我的腿有八条……”
“一条腿都这么细长好看，八条不是更好吗？”二月奇怪地问。
江俞：“……”
一时之间，江俞居然没有想明白这句话的逻辑错在哪里。甚至让他搞不明白是不是自己才是痴呆的那个。
“爸爸爸爸，你快看呀，这个姐姐好漂亮的！”
说着，二月还主动去牵嫣姝的手，拉着她往外走。
“别、别拉我，我不能见人、不能见人的……”
到最后，声音里甚至隐隐已经带着几分祈求和害怕了。
但是二月还是很坦然地笑眯眯道：“姐姐害怕什么嘛，明明长得这么好看。”
然后，半推半就之下，嫣姝还是捂着脸，被二月从石壁后面拉了出来。
这也是众人，甚至包括方长柳，第一次见到嫣姝的样子。
他轻轻睁大了眼睛。
二月的手边，牵着一个轻罗纱衣，长发如瀑的温婉女子，此时正用手和衣袖遮住了半边面庞，但是哪怕只漏出了一部分，也足以令人惊艳。
只不过，下半身，却是一个通体幽紫色的蜘蛛半身，还有八只纤细狭长的下肢。
“不、不要……”
嫣姝俏脸通红，几乎要滴出血来，声音也如蚊纳一般轻不可闻。
“长柳……不要看。”
方长柳静静地看了一会儿。
然后，他缓缓走上前去，从二月的手中接过了嫣姝的手。
将她柔若无骨的小手握在了手心里。
“何必遮掩呢。”
他柔声说道：“二月姑娘说的没错。”
“你这么漂亮，为何要羞于见人呢？”
听到这番话，嫣姝才终于忍不住，低着头小心翼翼地瞄了他一眼。
“不、不吓人吗？”
“极美，又怎会吓人。”
方长柳轻轻挡过嫣姝遮住面孔的手，在她的笔尖轻轻刮了一下。
“还记得我之前答应过，等你化形成功，我便告诉你我的意中人是谁吗？”
“现在，可知晓答案了？”
嫣姝的眼眶泛起了点点晶莹。
“长柳……对不起。”
她红着眼圈小声说道：“我……我好想做了好多错事，给你添了好多麻烦……”
“没关系。”
方长柳只是轻笑着摇了摇头：“不管你捅出多么大的篓子，我都陪你一起面对。”
“哇，好浪漫诶。”一旁的二月眼神迷离的赞叹到。
说完，她也跑到了江俞的身边，轻轻牵起了他的手：“爸爸，他们好可怜呀，我们放过他们好不好？”
“放心。”
江俞轻轻揉了揉二月的头发：“想来人间的朝堂，自会给与他们公正的评判。”
一旁的梦尘也笑哈哈地说道：“阿弥陀佛，有情人终成眷属，倒也是一桩美谈啊。”
“既然方施主和嫣姝姑娘并非有意要害人，那不妨让你二人戴罪立功，替苍州平了这场疫病，如何？”
但他没想到，话音刚落，一道冷哼声便响起：
“哼！想的轻巧。”
“若此轻描淡写，便将苍州因鼠疫死去的百姓性命一笔带过了？”
听到声音，场间众人瞬间转过头去。梦尘也更是直接皱起了眉头。
嫣姝更是直接从喉咙里发出嘶嘶的声音。
不远处，站着三个壮汉，虎视眈眈地看向这边。
为首的一人，单眼一道狰狞的刀疤，面色阴沉冷漠，十分威严。
看见这三人，方长柳和江俞同时露出惊讶的神色。
“你、你们是……”方长柳慌乱地说道。
而江俞，则是轻轻眯起了眼睛。
“白天的那三位除妖师……”
“没想到，你们一直在跟踪着我们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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