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年后。

在很远的地方,山脚下那座雾蒙蒙的石桥上,可以看见一个辆小轿车“刷”地一声飞驰而过。

车灯发射出两道黄澄澄的光芒,小轿车沿着崎岖的山道一路起伏,十几分钟后,“呲”的一声,那辆车停在了山腰间被绿意遮掩的一座旧宅前。

一个高大的身影从车上下来,大步跨过台阶,面朝紧闭的大门站立,伸手拍击门板。

“碰!碰!碰!”手掌拍得用力,声响穿透门板一直传到厨房里面。

白霜站在土灶前,灶上架一口大锅,锅里的水沸腾不止,蒸架上的鸡刚蒸熟,肉香味混在白烟里飘袅而起,直往鼻子里钻。

她拿起刀,正要切下鸡腿,就听见门外传来的动静。

“好像有人在敲门?”白霜停下动作,扭头看向旁边说了一句。

白霜身侧站着高子,高子眼睛紧盯着那只肥美的鸡腿,随口说:“你听错了,外面没人。”

“师叔!快开门!”拍门声低了下去,喊话声紧接着高高响起。

白霜还是一副笑吟吟的样子,眼神却极认真地看着他,似乎拿定主意不动了。

“哎!”高子轻叹一声,转身离开厨房,穿过庭院,向大门走去。

等他把客人领进屋子,回到厨房,眼睛往锅里一瞟,果然两只鸡腿都不见了,他再去看桌旁,白霜坐在那里,动作优雅地抹着嘴巴,一副餍足的样子。

见他进来,她眼睛一转,用无辜的眼神望着他:“我饿了,嗝!嗯……就先吃了。”

高子摇了摇头:“我就知道,不能把你和鸡腿放在一起。”

“嗯……”白霜露出思索的表情,想了想,然后讨好地说,“盘子里还剩下些鸡肉,我给你做道下酒菜,好不好?”

高子点了根烟抽上,没说好没说不好,闷闷地应了一句,返身走出厨房,师兄派来的小子,叫什么金壬申,还在外面等着。

白霜留在厨房切洋葱和青椒,准备做手撕鸡。没了两个鸡腿的蒸鸡搁置在窗口放凉,等凉了就可以撕成鸡丝。

高子身体歪斜地坐在廊道下,叼着烟,对着庭院发呆。

金壬申在长椅的另一端坐下。因为赶了很长时间的路,他一脸倦容,神态疲倦中难掩焦虑:“师叔!大事不妙。”

“嗯。”高子像是听到一句寻常的问候,漫应一句后,弹弹烟,吩咐道:“去冰箱拿瓶啤酒过来。”

铲子翻炒的声音从厨房传出来,辣椒的辛辣味随着翻炒蔓延而出。金壬申去取啤酒,期间遇到白霜,两人还聊了两句,等他出来时,手里除了啤酒还多了一碟花生米。

廊道下,两人就着一小碟花生米喝啤酒。过了半晌,高子掐灭烟,眯眼问道:“说吧,什么事?”

金壬申脸上再次浮现出焦虑:“师父,他失踪了。”

“怎么回事?”高子声音不咸不淡,往嘴里有一下没一下地扔花生,倒像是失踪的这个人跟他半点关系也没有。

金壬申张口欲语,白霜从厨房走了出来。

见她两手空空,高子一脸失望:“鸡腿吃了就算了,做下酒菜的鸡肉吃了也算了,至少鸡脖子给我留几块吧。”

白霜摇头,脸上因为不好意思而泛起红晕:“那个,下酒菜……好像……被偷了。”

听到这话,高子一下子从长椅上跳起来,头上青筋直跳:“这回是谁?小三?小九?我知道了,是十二!”这小子逮着了非收拾一顿不可。

金壬申看着高子动怒的样子,突然觉得他师父的性命连一盘手撕鸡都比不上。

看来传闻应该是真的,这位排行最尾的小师叔,因为被逐出师门过,对同门情谊看得很淡。

白霜红着脸,慢吞吞道:“不是他们。”

高子纳闷;“你脸红什么?倒是说啊。这回是你胡家的哪个小辈前来捣乱?”

白霜声音诺诺道:“都不是。”

高子挑眉,目光在她殷红的嘴唇停了停,上面确实不见油光,才道:“那是谁?”

白霜领着两人来到厨房的窗户边上。

高子探头往外看,首先看到一张弥勒佛的面具。面具下方,一个衣着褴褛的身影猫在墙角正在狼吞虎咽,发出“窸窣,窸窣”的声音。

高子双手环抱在身前,倚着墙咂舌:“这得饿成什么样子,该不会是饿死鬼投胎的吧?”

小偷正欢快地舔着盘子,听到声音惊得站起来,慌张地转身朝窗户看过去,刚好跟窗口处探头探脑的三人对上了视线。

“咦?”高子发出一声疑问。弥勒佛面具下,不是他想象中的一张脏兮兮的乞丐脸,而是一张像动物般的脸,鼻子长长的,黑色的鼻尖泛着油光,脸上覆盖沙棕色的绒毛。

小偷不是人,是一只黄鼠狼妖。

“呀!”黄鼠狼发出一声怪叫,放了个屁后,扔下盘子转身就逃。

“呵,偷了东西还想走?”高子冷笑一声,转头看向金壬申说,“你,去把它追回来。”

几分钟后,金壬申把逃走的黄鼠狼给逮了回来,扔到正堂上。

高子坐椅上喝茶,白霜站在他身侧,手里把玩着那张弥勒佛面具。

金壬申来回踱步,问高子:“师叔,这畜生要怎么处理?”

被五花大绑的黄鼠狼站在下方,伸出长长的舌头说:“我是来送请帖的,你们不能……不能……不能这么对我。”

高子放下茶杯,瞪了它一眼:“要是每个上门来的都像你一样,我可不得饿死!”说完,他又道:“帖子呢?”

黄鼠狼用眼神示意身上的绳子说:“你先放了我。”

在高子的眼神示意,金壬申走上前,停在了黄鼠狼面前。黄鼠狼抬头,眼神期待地看着金壬申,尾巴不自觉地微微摇晃。

金壬申伸手从它身上搜出了一张皱巴巴的鎏金请帖,打开请帖细读,压根没有解开绳索的意思。

高子冷笑一声说:“放了你?你把那盘菜还回来,我就放了你。”

被绳子勒得不舒服,黄鼠狼神情恹恹的,一听,马上负气地说:“菜在我肚子里。要不等我拉出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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