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日多谢江兄帮忙了。”
方长柳笑嘻嘻地说道:“近日苍州城内疫情已有所好转,想来之后前来抓药的人也会越来越少的吧。”
江俞点了点头:“之后有空,我还会再来。”
“随时恭候江兄。”
……其实倒也没那么简单。
江俞在他身上留了一道真气印记,能够在不过分遥远的距离内感知到方长柳的位置。
因为江俞始终对那几味药材有所在意,所以他打算留个印记注视着方长柳的一举一动,来看看他身上有没有什么不可告人的秘密。
道别了方长柳,江俞踏上了返回的路。
苍州城内还是一如既往地冷清。仅有零星的三两家店铺开门,街上叫卖的小商贩也都十分稀少。整个城内透出一股萧索之意。
好不容易找到了一家开着的包子铺,江俞买了些包子打包拎走,打算带回去给二月解馋。
回去走到一半的时候。
江俞突然注意到不远处的街上,有一个穿着邋遢破旧的道袍中年人,手中一把拂尘,神神道道念叨着:
“算命啊,算命。算生辰八字,卜福祸凶吉,不灵不要钱啊~”
……凡俗里还有以这种方式谋生的吗?
江俞只是感到有些新鲜,也没去在意。
作为修士,他自然是不可能信这些的。
拎着包子,江俞继续往客栈走去。
可是刚路过那算命的道士身边之时,那道士突然眼睛一瞪,连连拽住江俞嚷嚷着:
“诶诶诶!这位仁兄请留步!”
“嗯?”江俞疑惑地扭头看向他。
那道士上上下下打量了一番江俞,然后一副煞有介事地捏着小山羊胡说道:
“这位仁兄不是本地人吧?我看你天灵晦暗,说不定惹上了什么麻烦啊。”
“介不介意,让小道来给仁兄算一卦?”
还怕江俞介意,那道士又连忙说道:“当然,小道诚信经营,先算卦再付款,不灵不要钱,童叟无欺!”
江俞哑然失笑。他倒是没想到,这人算命居然算到了他的头上。
出于好奇,江俞也感兴趣地停下了脚步:“好,你算吧。”
那道士嘿嘿一笑,手中拂尘一挥,捻了个手印,开始眯起眼睛喃喃起来。
乍一看,还真有几分仙风道骨的架势。
不过那道士越念,眉头却渐渐皱了起来。
“额……”道士睁开眼,迟疑地看了一眼江俞,试探性地问了一句:
“这位仁兄……近期可否与什么厉害人物结下过仇怨?”
仇怨?江俞微怔。
如果硬说仇怨的话。
前些日子刚将一名灵域境魔修重伤,似乎惹恼了他的同门好友,那个叫墨子言的魔修。
再往前推,之前在思云崖,自己还因为出手救下了那位魔教圣女,而导致与清哲师叔结怨。
再再往前……还未下山的话,就没什么了。
所以,一时之间,江俞也分不清这位道士说的到底是墨子言,还是清哲师叔。
见江俞目露沉吟,那道士神色稍微凝重了几分:
“若小道所言不假,那兄台可要小心了。”
“小道算出,你那位仇家可没有轻易善罢甘休啊。”
“也许出于某些原因,他不会直接对兄台出手。”
“可若是兄台身边,不巧有亲近之人……”
那道士的话还没说完。
江俞的瞳孔骤然收缩起来。
下一刻,他瞬息化作流光,径直破空直奔客栈而去。所幸街道上几乎无人,没人注意到发生的一切。
而那道士还在身后喊着:“诶!兄台还没说灵不灵呐!灵了可是要给钱的啊!”
等到江俞的身影渐渐消失,那道士原先一脸神棍的神色突然消失了。
他径直转身,走向了一旁街角小巷的阴暗处。
一边走,他还一边顺势脱去了身上的道袍,随手扔掉了拂尘,扯去了粘在唇边的胡须。
……露出了里面的一身绣着斗牛的官袍。
而在他的身边,也突兀地出现了一众身着甲胄的人影接过了他脱下去的衣物。
为首一位浑身金甲的士兵恭敬行礼:“大人,是否回中皇?”
“不急。”那男子的声音也变得没那么浑厚,反倒带上了几分阴柔与轻佻。
“苍州疫情之事,地方官府可压了下来?”
“已按大人吩咐,将苍州之事尽数压下,其他地方一概不知。”
男子轻轻点了点头,然后望向了江俞离开的方向,嘴唇轻轻勾了起来。
那金甲士兵犹豫了一下,沉声问道:
“大人,恕属下多言。”
“方才那名修士……到底有什么神异之处,值得大人亲自跑一趟苍州城?”
男子轻笑着说道:“你可知,我方才说的,要害他身边之人的仇家,是谁?”
“属下不知。”
“……是祁连的永遇峰峰主,步虚中期的清哲真人。”
“步虚中期!”那金甲士兵吃了一惊,“那岂不是已经临近成仙?”
“这般人物为何要杀他一个小小的金丹?”
“更可怕的是。”男子斜了他一眼,续着金甲士兵的话说道,“——他还没杀掉。”
“懂了吗?”
金甲士兵恭敬低头:“大人远见卓识。”
“所以,大人故意将清哲真人雇佣暗门弟子意图不轨之事告知于他,是想让他承大人一个人情?”
“聪明。”
男子双手背后,往前走了两步。年轻的面孔中却露出了几分睥睨天下的出尘气质。
“……祁连只是一环而已。”男子喃喃自语到。
“江俞将来的用处,可远不仅如此。”
——
——
……有人要害二月?
这般念头仅仅是从江俞脑海中闪过,便瞬息让他心烦意乱了起来。
……是谁?
魔修墨子言?还是清哲师叔?
该死,自己的确太过自负。两人都是修为通天的修士,就算拿自己没办法,若真要拿二月开刀,也有的是神不知鬼不觉得方法。
尽管江俞知道,二月身上有天狼留下的护身玉镯,若真遇到性命危机也可暂保性命无虞。
但是他依然心中隐隐闪过一丝不安。
苍州城虽大,但对修士不过弹指一挥的距离。江俞也不停留,径直化作流光直冲进了客栈内。
一进二月客房内,江俞便焦急喊道:
“二月!”
但刚一进门,江俞便怔住了。
房间内,仅有二月一个人,正专心致志地玩着手中的草人,在玩过家家游戏。
一见到江俞匆忙闯进来,二月立马开心地喊道:“爸爸!”说完,径直跑去扑向了江俞怀中。
“你终于回来啦!有没有给二月带好吃的?”
说完,她似乎嗅到了什么美味,双眼放光地对着江俞手中的包子袋子流起口水来:“是……肉包子!对不对!”
江俞先是愣了一下,随后灵识扫过二月身上和屋内,发觉并无异样后,又迟疑着问了一句:
“今天除了我,可有陌生人来此?”
“陌生人?”
二月瞪大了眼睛,疑惑地咬了咬手指。
“没有呀,二月一直乖乖在房间里等爸爸,没有人来过呀。”
“没有吗……”江俞轻轻闭上了眼睛,心这才踏实下来。
……看来,是自己多虑了。
那道士也只是信口胡诌,碰巧撞上了自己关心则乱罢了。
轻轻揉了揉二月的头发,江俞眼神重新柔和了起来:“没事了。”
“给你买了肉包子,快吃吧。”
“哦!!!”
二月兴高采烈地接过包子,开心地吃了起来。
看着二月吃的津津有味,江俞坐在床边,忍不住苦笑了起来。
……什么时候开始,自己也变得这么敏感了。连一个凡俗的神棍随口两句胡诌都能令自己疑神疑鬼的。
看来这次下山,元婴还没结成,胆子却先变小了不少。
不过,想起二月,江俞还是觉得。胆子小点就小点吧。
总比二月真出事了强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