暴雨过后的第二日正逢周末,当筱翼睁开眼睛的时候,时间已经临近中午了。并非是她贪睡,这事儿的起因归根结底还要归咎到林霭头上,林霭昨夜的凿墙持续到深夜,把武器架子彻底安好时,已是零点多钟了,清理满屋的粉尘也花费她们不少时间。

筱翼就知道林霭绝对会以“天黑黑雨大大,人家一个女孩子好怕怕”这类的理由强行留宿,想睡我的床是吧?那你睡这儿吃灰,我去隔壁休息,反正房间也不差这一个。

可怜了林霭独守空床,徒一人孤单寂寞冷。

我睡了好久……已经这么晚了?筱翼侧身看着床边的落地钟,快到十一点半了,也好,省了一顿早饭。林霭这家伙应该已经回W183工作了吧?筱翼一骨碌爬起来,返回自己的卧室。

被子被凌乱地团在一侧,上面还残留着体温的余热,看来林霭也刚醒不久。筱翼四下里没看见她,应该已经离开了吧。

筱翼仰面扑倒在床上,手里举着昨天已过目几遍的考试须知——

"社会实践活动形式:环保类、科普类、爱心类、立志类……"

她念叨出声,这些项目她隐约记得大学里也有,难道不是用来蹭毛概(《毛泽·东思想和中国特色社会主义理论体系概论》)实践课时的吗?看起来好麻烦……她来这边念书本就是单纯的走走形式,不用计较考试成绩吧?但她越这么想,良心越不安宁,简直可以想象班主任在办公室里吹了半天自己的牛后被疯狂打脸的惨相。

思来想去,最后的实践考分的方针还是定为“随缘做事,随遇而安”。不主动找事去做,没准哪天扶老奶奶过马路或者英勇斗匪见义勇为的事就能落到自己头上。

确定下考试方针后,看看已是饭点,筱翼心情愉快地准备下楼去吃午饭。虽说库尔顿家的佣人属实没什么存在感,太多的事要主客们亲力亲为,但讲真,单有做饭好吃这点,筱翼就已经心满意足。

“我来了!”筱翼一把推开饭厅的大门。

“嗨~”林霭正嚼着已上桌的火腿,口齿不清地向她挥手。

她该说什么好呢……意料之中?筱翼秉持着良好的面部管理能力,坐到自己的位置上。

“来来来,你多吃点,长身体的时候多补一补。”

筱翼一脸黑线地看着盘子里的食物越堆越高,直至像小山一样开始滑坡。“我吃不下这么多……你把我的盘子堆满我怎么自己夹菜?”她总觉得事情开始向不对劲的方向越走越远,林霭最近对自己突飞猛进的好感度上升是怎么回事?这投怀送抱的既视感是怎么回事?她在想什么啊?

筱翼所不知道的是,林霭在前些日子曾专为她的事情去到神界——

【林霭女士,鉴于你的工作情况,未做申请的返回是违反神界纪律的,尤其是在上位神界。】

眼下的事比那几分重要得多,作为业绩最烂,反正她也不差这一次扣分……林霭才不在乎负责接待的女神冷冰冰的语气,她两步并作三步闯上前去:“掌管人命的神在哪儿?我有事问他!”

【掌管人命?真是有趣的叫法,你是说哈德斯吗?】

“嘿呀,不是那个,是管活人的!管活人的懂不懂?不是管死人的!”

【那你说的是……赫拉?】

“不对不对!是管活人的,不是管活人生孩子的!我记得是男的!男的!”林霭手舞足蹈地解释着,“你诚心消遣我对吧?别这么狭隘好不好!不在希腊神话谱系里的神就不是神了?”

【真是抱歉,我以为林霭女士你只认识自己所辖世界体系中的神祇。你说的是亚尔戈瑟斯吗?】

“对,那个亚尔什么斯。你不仅消遣我,还阴阳怪气我!”林霭怒气冲天,负责接待的虽然不是上神,但这语气比她狂了不知有多少倍,“阶级低没神权是吧?要扣分就扣,快带我去见他。”

虽然林霭气势上不输,但心里事实上还是犯怵的,这还是她头一次正正经经地踏入上位神界。以前解放神性后被迫回城的“复活点”是下位神界,下位神界已经管够压抑了,上位神界的氛围更是让她喘不过气来。这究竟是九重仙境模样还是无情冷酷的业务工厂?

亚尔戈瑟斯的存在她是从神职系统里翻出来的,事实上她从没见过这位司掌各界生命的神明,上位神除了玛尔斯这个例外,她几乎没几个见过面的。亚尔戈斯——会是怎么样的神呢?

【亚尔戈瑟斯大人,有下位神来访。】

看负责接待的神毕恭毕敬请见,林霭的心里更是不平衡,这态度这语气,凭什么她要这么吃瘪?

走进亚尔戈瑟斯的专属领域,景象虽无变化,林霭却感到无比的灵压席卷而来,这是……上位神的压迫感吗?为什么和玛尔斯相处她却丝毫无感?还是说……这是他有意为之?

林霭本以为上位神的办公区会类似于传统意义上办公室,但眼前的亚尔戈瑟斯的专属空间里竟是如此的空荡,目光所触及之处皆空无一物,空间幽暗昏惑,唯有远处地表那一滩无边的冷水里点缀了星光的亮色。

称号为亚尔戈瑟斯的上位神站在水潭旁,仿佛没有注意到她的来访。

氛围有点怪啊……林霭向亚尔戈瑟斯走了几步,然而走了好久,她却丝毫没有离亚尔戈瑟斯更近一些,她与亚尔戈瑟斯之间的空间被微妙地切割,保持了恒定的距离。

啊这……要怎么办?他是不是不想见我?林霭心里打起了退堂鼓。这一副拒人于千里之外的样子,这阴沉冰冷的空间,哪里生命、哪里蓬勃了?怎么看都死气沉沉的吧?这当真是生命之神?

生命之神都这样,冥神岂不是……

正在林霭胡思乱想的时候,亚尔戈瑟斯突然说话了:【你是谁?有何事?】

太好了说话了,她还在发愁亚尔戈里斯怕不是个哑巴。林霭珍惜机会、赶紧回话:“您好,亚尔戈里斯,我是林霭,想请问您凡界生命之事。”

【那便问。】

“据说您掌管凡世所有智慧种的生命,悉知凡世所有智慧种生命之详,我想问,世间可有一位名为靳筱翼之人类?生命编号我记得是EMOSENOL3A9958。”

【何世界?】

“W183世界的人类。”

【何年岁?】

“W183公元纪年1806年至今。”

【毋要说笑,人类种素来没有如此长的寿命。】

“我没在说笑,我说的是真的,请问您当真不认识此人吗?”能把这个亚尔戈里斯的三字经都说破,林霭觉得自己有点本事。

亚尔戈里斯沉默了许久,最终说到——

【凡界的记录里并无此人。】

难怪!之前给神界打电话时说礼堂里没筱翼这人,她当真是神界的黑户,了不得了不得。能把神界难住的人类,真不愧是自己相中的!我真的是好眼光啊。林霭心里偷乐。

既然不在神界的管辖中,难不成筱翼真的和玛尔斯说的一样,是主神带飞的?但跟了她这么久,她从来没在筱翼身上见到主神的一丁点端倪。

难道筱翼被主神相中,又被抛弃了?太惨了吧……同样是神界所弃,果然我们俩才是注定一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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